第四十七章 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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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猛然在他身前一劃,來不及往後退去,瞬間胸口就被劍氣割了一道血口。
“爺!”無疆手握長刀,往後一退三步,“爺,你現在不清醒,恕罪了!”說罷身形一頓,就往前攻去。卻被南樓厲不知道怎麽突然增大的劍氣一震,直直飛了出去,一扇門砰的一聲被震碎。
南樓厲麵無表情地看了看無疆倒去的方向,然後再往左一轉,隻見薑拂曉堪堪站在他麵前,方才觸到男子的目光之時,薑拂曉一愣,渾身莫名一涼,“爺……”
長劍拖過地上的聲音,南樓厲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爺,我是拂曉。”薑拂曉往後退,瞬時手摸到了腰間的長鞭,在男子再往前一步的時候,瞬時揮了出去。
長鞭一落,卻是被人砍了下來。
薑拂曉心下一叫不好,足尖點地,騰空一躍,手腕上暗藏的弓、弩呲呲幾聲,一排銀針往前飛身而去。
當的一聲,撞在劍身上。
“姑娘,”這時無疆在院子裏捂著胸口站起來,滿口鮮血,“你別攔著爺……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要出去找解藥了……”
“解藥?”來不及多想,薑拂曉立馬讓開,一個輕巧的翻身越上了對麵的一個高台。
南樓厲往她的方向望了望,便提著劍往門口走去。
瞬時,幾個黑衣人也隨著南樓厲的方向消失而去。
無疆眼中的光線微微暗了暗,拖著自己的身子往前。
“越侍衛,你可有事?”薑拂曉關切問道。
無疆暗自躲了躲她伸過來的雙手,“爺出門自有府中高手保護,薑姑娘把自己唐門的侍衛派過去這是何意?”
薑拂曉笑得燦爛,“拂曉安危無大所謂,保護爺要緊。越侍衛,爺這是怎麽了?”
“哼,”無疆冷笑一聲,“那就要看你給爺吃了什麽了……”
“越侍衛何出此言,今日拂曉也就差人送過去了解藥而已,”女子突然一愣,“明明……那是解藥啊。”
無疆走到一半,回過身來,“有些事情,薑姑娘不知道就請不要善做主張,爺是沒有辦法喝西子姑娘的血的,你如今,卻是做了一件爺十分討厭的事。”
說罷,無疆往外走去。
薑拂曉的笑容僵在臉上,待人走之後,厲聲道,“夏青,這是怎麽回事?!”
“姑娘息怒,”夏青一跪,“姑娘方才要奴婢去給藥,奴婢便去了,並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呀……”
“那你要知道是什麽呢?”
“如果奴婢知道是什麽,便定不會送過去。”
薑拂曉蹲下來,猛地拉住丫鬟的衣襟,“說清楚。”
“爺……爺在幾年前討伐南蠻的時候受了一次重傷,那次便是那人用凝血丹治好的。聽說還不是普通的凝血丹,直接就是喝的血……在這之後,爺就沒法再用那人的血了。”
她一邊怒視一邊觀察地看了看夏青,隻見女子在驚惶之中卻有一副楚楚動人之態,頓時怒意更甚,“來人!”
“是,姑娘。”一個侍女麵無表情地走過來。
“這個,照著你們臉上的,劃下去。”說完,女子比了比夏青的右臉。
夏青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幾欲哭出來,“姑娘,不要啊,我跟了您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就是因為你跟我太久了,我用膩了。”
***
“你跟著我這麽久,要幹嘛?”白衣女子轉身而望,隻見一隻十分漂亮健壯的鳥跟在她的身後,見她回頭,來不及收腳,差點兩腿打了結。
百獸園中的風景獨好,像她出生的藥人穀,靈氣十分濃鬱。西子看完凰鳥後想一個人走走,於是走著走著就發現被人跟梢了。
“沒,沒幹嘛?”
“剛剛你主上不是要你去送信了麽?”
“嘿嘿,”那凰鳥一笑,笑得頭上的羽毛顫啊顫的,“爺看上你了,信叫別人去送,你跟爺回東陵吧。”
西子:“……”
見眼前的人沒有回答,那凰鳥再大聲了些,“妹子,跟爺回東陵怎麽樣?”
“最近不怕死的人是越來越多了,”西子淡淡一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你主子要的人?”
“哈哈,不可能。”那凰鳥打了一個哈哈,“主子也許對你有意思,但是主子根本是不可能跟一個妖女在一起的。”
西子一愣。
凰鳥見自己說的話開始起了作用,十分開心,“我跟你說啊,主上是個人,而且還是極其有地位的人。要不然當年他掉進妖窟裏,不死了才怪……”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藍光在身側一閃,一隻漂亮柔嫩的手頃刻間抓住了他的頸脖,狠狠一用力,“說,你是怎麽看出來我是妖怪的?”
西子目光冰寒,就連蘇幕白一開始都不確定她是不是妖怪,她並沒有用妖術。這隻鳥是怎麽看出來的。
“姑奶奶,姑奶奶你鬆手——”
“我說,我說——”凰鳥捂著喉嚨喘氣,立馬走了三步遠,“你身體裏有凰鳥的味道,你不知道嗎?”
妖族求偶,一般都是求同族。這隻鳥能夠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那就不止是它聞到了,而且是她踏入蘇三宅子的時候寨子裏所有的凰鳥都聞到了。
“所以說啊,大家都知道了你妖怪的身份。雖然說大家都是同族中人。但是對主上來講,他可以原諒妖族,但是絕對不會去娶一個妖族的女子。因為主上最終是要到最高的那個位置上去的,姑娘你明白嗎?”
“雖然你的修為比我高一點,但是我潛龍也不是吃素的,雖然看上去我現在是無雙公子養的妖獸,但是說不定日後妖族強大了,我可以跟主上同時做王呢?”那叫潛龍的凰鳥眨眨眼睛,卻隻見眼前的西子微微垂了垂眼睫,側目之處盈盈似有淚光。似乎覺得西子被傷到了心了,他趕緊道,“哎,妹子,你別這樣,不是你不好,咱妖族努努力,這整個天下要了也不在話下。”
西子並沒有聽見他說什麽,既然他能發現自己是妖,那麽和她身體裏內丹相關的所有妖怪,都知道了?那就是說……應該有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我跟你說,主上身邊有鳳凰,銀狐,秋魚,可是主上從來連正眼都不瞧一眼。也不是因為這些姑娘不好,就是因為啊,主上的母親,就是在妖窟裏被人害死了的。”
西子頓時警覺,“哪裏的妖窟?”
“你不知道啊,那妖窟在妖界可出名了。那是在一百年前,南宮慧失蹤,她手下養的那一群妖怪,就被人關在了皇宮裏,久而久之,那裏關著妖怪就聚到了一塊。那裏也成了許多人被處罰的地方,隻不過一直秘而不宣,你說,掉到那種地方,自己母親慘死,怎麽可能再去接受一個像你這樣的……”潛龍看了看她一眼,“大妖怪呢?”
“誰說我不可能接受妖怪?”竹林後方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陣白光緩緩往前走來,那光線十分溫暖,光圈裏一隻修長的手將女子牽入懷中。
這個懷抱和以往的不一樣。以前蘇幕白抱著她要不是強迫的,要不就是藏著掖著的,要不就是沒有辦法的。這一次……西子隻覺心上猛然一動。
男子的頭發飄在她的臉上,聲音幾乎是透過她的胸腔傳出,“這就是我的女人,以後見她如見我,明白嗎?”
“屬下明白。”
西子微微一愣,“是不是有點過了?”
手上的力道微微緊了緊,男子笑道,“我隻不過在把我的心裏話說出來而已,何過之有?”
“主上……”
“主上……”叢林裏一陣哀怨之氣彷徨。
“主上,有一隊人攻過來了。為首的……是南樓厲。”
***
蘇三的府門口,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媽的!”蘇三一喝,一揮手一道紫光往對方身上砸去,“哪來的神經病,敢在我門口撒野?”
自己門口入口本來根本沒有人能夠找到,偏生這南樓厲帶著的這一群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找到了。本來是準備讓小白白和小心肝肝好好在一起散散心浪漫浪漫的計劃,也順理成章地毀了。想完又是一怒,再看見眼前自己的守門的小妖倒了幾隻,更是怒不可遏,飛身就要往前殺了那倆群身手不一的兩隊人。
正要走,隻見門內飛出一道白光。蘇幕白單手一劃,頓時手臂上長出許多似乎有生命力的枝條,瞬時間纏住對方的兵器,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穩穩落地,他看著眼前雙目赤紅的南樓厲,“王爺出生王族,怎麽先禮後兵這個道理都不講了?”
話音未落,隻見南樓厲用力握住手中的長劍,想要把它從蘇幕白的禁錮中扯出來。再看到蘇幕白的時候,他的眼中有一瞬間的動搖,卻也隻是一晃。王府和唐門的人瞬間擋在了他的麵前。
幾隻妖獸在園中本來歇得十分舒服,確實因為這麽一吵,有些暴怒。衝出來就咬掉了幾個人的腦袋,南樓厲手下的人大叫“你們居心叵測在這裏養妖物,看我不把你們統統拿下!”說罷,又是一場惡戰。
“停手。”蘇幕白淡淡道,瞬間所有妖獸的動作停住,呸呸地把咬在嘴中的人頭吐了出來。
“爺說得對,就這麽一群雜碎,妖爺們還不樂意動手。”
妖怪們收手的時候,人也挺直了行動,隻不過也隻是一瞬間。緊接著一道利光襲來,瞬間削下了一隻妖怪的腦袋,“還不動手!保護爺離開!”
蘇幕白轟的一聲打出一掌,瞬時間方才偷襲的人當即被震了出去,要不是她身前兩個擋了盾牌的黑衣人,她也早已經屍骨無存,“薑姑娘。”蘇幕白道。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薑拂曉躺在地上扶住肩膀道。好大的掌力,這根本不是尋常人能有的力氣。
“薑姑娘倒是挺能聽話,我好意停戰你卻開始生事?”蘇幕白一歎,“真是有乃父之風,大將之度。”他往前走一步,身後的妖獸就跟著走一步,妖獸對著薑拂曉怒目而視。
“哼,左不過是個妖人,”薑拂曉被人扶到後麵,口中卻還振振有辭道,“跟那個妖女混在一起,難不成又再商量什麽大逆不道的把戲?!”
“哦?你說妖女,誰是妖女?”
“難不成你還不知道?”薑拂曉一笑,“冼西子一年之前以叛國之罪被處死,整個軍營都知道,你如今和她在一起,想必是你包藏了逆賊。你要是識趣的,將她交出來。你要不識趣,眾將士聽著,你們誰能誅了這亂臣賊子,誰封了誰做萬戶侯!”
眾人聽著,心下皆是一驚。想必沒有人想過這些年常年跟在三王爺身邊的女人智商如此之低。
這兩邊一對擂,明顯的就是自家王爺這邊不敵。好不容易停手了,這女人還在旁邊說什麽萬戶侯。比起命來,萬戶侯算是什麽?!不自量力,不自量力的是你吧。
果然,隻聽見蘇幕白一笑,“我留不留誰是我的事,造不造反也是我的事,和薑姑娘又有什麽關係?再說,我東陵城向來沒有服從過誰,你要想來挑戰,隨時奉陪到底。”
東陵城?!薑拂曉一愣,難怪這麽多妖獸,這些人居然是從東陵城來的?
“按規矩,”蘇幕白道,“你傷了我妖族一人,便要還它一條命。”
“何必你動手?”西子從門中出來,微微笑道。
“姑娘……”坐在隊伍後頭的無疆終於牟足了力氣開始說話,他被南樓厲傷得太重,一直在運氣調息。剛剛被薑拂曉那蠢貨弄得差點又一口血噴出來,但是現在不說話是不行了,“在下代表薑姑娘和我們的人給蘇公子道歉,此次確實是事出不對,並且事出有因,希望貴公子不要見怪。”然後他抬頭看著西子,“西子姑娘,你看爺現在這麽難受,能把解藥給他嗎?”
“能啊,當然能。”西子依舊笑意盈盈,“我看,你們的人數也夠了。”
“夠了?”無疆愣了愣,不明所以。卻見西子對蘇幕白說了什麽,再一瞬間,蘇幕白微微一笑,手一揚,生出一道白色光壁,將除了西子以外的妖都擋了進去。
“現在你們把他放了。”西子示意無疆將被好幾個人生生震住的南樓厲放開。
“放了?”
“是,放了。放了才有解藥啊,可不是?”
無疆一擺手,身後的人便將南樓厲放了開。
掙脫禁錮的男子拖著長劍,往後一轉,舉劍一砍,身後的人頓時倒下,一道血光衝天而起,“爺……爺!爺你幹什麽?”旁邊的人紛紛撤退。
“姑娘,解藥呢?”無疆神色冷厲。
“這就是解藥啊。”西子無辜道,“凡是入魔之人,狂性皆因魔性而起。既然是由魔性而起,那麽也就隻好讓他把魔性釋放出來,重回本真。”
隻見南樓厲所站的地方,人已經倒了一片。“無疆!我們……”又是一個人應聲倒地。
無疆轉身看著西子,“我知道你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你也別想對我動手。”西子道,“無疆,我對你,也不會留情麵。”
無疆紅著眼睛看了她半晌,即使他們眾人合力能對付得了冼西子,但是那光牆之後的妖怪,他們又怎麽對付得了?“我知道。可是被爺殺掉的人,他們又何其無辜?”
西子燦爛一笑,“若是以前,我也會覺得何其無辜。可是我呢?當年你們追殺我幾天幾夜,可曾也覺得,我何其無辜過?”
“一隊是南樓厲身邊的暗衛,一隊是薑拂曉的死士,”西子目光緩緩地在他們身上遊過,“放眼一望,這裏站著的,包括你,哪裏不是我的仇人?我再傻,也不會再對你們以德報怨。”
“冼西子!”正在和南樓厲對壘的薑拂曉大聲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賤女人!活該你……
砰——的一聲劍落下的聲音,薑拂曉牟足力氣扛下那一招,“爺,別對我動手啊,殺了冼西子,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
“如今你、我、越無疆都在這裏,”西子踱步上前,俯視眼前的這個女人,微微一笑,“你可以看看,他究竟會殺誰?”
說罷,她對著女子比了一個口型,殺人誅心,“薑拂曉,這才叫做殺人誅心。”
隻是這個當口,南樓厲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來人,收拾一下。”
“是。”
再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南樓厲的眼睛卻一直閉著。
“怎麽?都不願意看到自己做了什麽?征戰沙城的三王爺何時怕了血?”
“西子,”南樓厲一直閉著眼睛,神色痛苦,“跟我回去好嗎?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堂堂一個王爺,咋這麽不要臉呢?”白光後麵突然傳來潛龍按耐不住的聲音,“打敗了戰還想要女人??”
“是啊是啊,這可是我們主上的人,你可別自作多情。”
“王爺也真是貴人多忘事,”西子笑笑,“難道你有見過妖怪不記仇的麽?”
“西子,他在利用你。”南樓厲接著道。
“那好了,和你也不遑多讓。”
南樓厲緩緩睜開眼睛,聲音越過西子,“你說是不是?南樓幕?”
前麵的白色光牆緩緩落下,蘇幕白對著眼前的人微微一笑,長發飄揚在空中,“皇兄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