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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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將整片森林蓋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那銀光鍍在妖怪的每一張臉上,愈發的妖豔動人。
“都說了要月下觀美人,月下觀美人,今天我總算知道這是為什麽了。”蘇三坐在馬上撩了一縷頭發,看著蘇慕白和西子的方向輕笑道。
西子晃晃蕩蕩的在馬上坐著,看著眼前被白色石頭基本上布滿的小路。頓時來了興趣,長袖一掃,一塊石頭就被綢緞卷著送到了她的手心。
“這塊石頭倒是別致。”蘇幕白也看了看。
西子的眼睛盯著眼前的那塊石頭,似乎要盯出花來,“倒不是覺得這石頭別致,我怎麽覺得自己似乎以前見過它?”
“嗨,姑娘。”那領路的小兵道,“這不奇怪,這鄉間小道沒啥,就這麽幾塊隨處可見的石頭,哪兒哪兒都有,您覺得熟悉也不奇怪。”
的確,西子看著手中的石頭,確實在哪裏都能見到這樣的,可是卻還是有些不對勁。她微微側頭,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正想著,營地便已經到了,眼前的篝火和帳篷還有人牆打斷了她的思路。
南樓厲站在營地的前方,旁邊跟著他的左右將軍,兩排軍士列隊展開,神情肅穆。
見他們回來,南樓厲站上高台雙手一揮,朝天一敬,一壇白酒嘩地一聲灑在地上。他旁邊兩排兵士手中各拿著一杯白酒,同樣的也澆在地上。那高台上的鼎爐當中有點起了許多柱嫋嫋白煙。“恭迎烈士英雄們回營!”眾人聲音悲愴。
潛龍在上空飛著,一聽差點兩隻眼睛都噴出火來,“他娘的,主上,這眼睛長在後腦勺,良心長在狗身上的家夥正在拜咱。這不明擺著的是咒咱們死嗎?!”
說完,隊裏的狗妖鳴不平一般地吠了一聲,“媽蛋,今天就讓那幫龜孫子瞧瞧爺爺們的厲害!”
卻隻見南樓厲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他眼前的青銅鼎不知什麽時候從中間長出一根藤蔓!倏忽之間將這青銅鼎舉到天上,再“嘭”地一聲炸成無數的碎片。士兵們舉著盾牌,一陣慌亂。蘇幕白打馬向前,收回那根藤蔓,“皇兄恕罪。這些屍體被妖力所困,不宜祭拜。”
“你未免也太……”風眠想說什麽,卻被眼前獅子精的一聲怒吼給阻了回去。
“確實是本王考慮欠妥。逝去的英靈雖然需要祭奠,但是卻也不能在各位英雄回來之前就開始進行這個儀式。”南樓厲抱歉道,“各位英雄辛苦了,帳內已經備好酒菜,還請各位英雄回去歇息。”
“皇兄言重了,臣弟自然不會信以為真。”
緊接著方才那兩排士兵開始將同伴的屍身卸下,開始埋葬。
一具人狼的屍體撲通一聲被丟在南樓力軍前,剩下一隻盤古狼被綁得死死的,也要帶進軍中。
蘇幕白望了望,“屍身已經帶回,不知皇兄答應我的東西可還作數?”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一千人你什麽時候要隨時拿去。”
“那便多謝了。”蘇幕白接過南樓厲遞過來的令符,微微一笑。
“不知蘇公子辛苦了這麽一路,可還帶來了什麽好消息?”無疆心裏不樂,但是麵上還是禮貌地俯首。
“這死了的是一匹人狼,”潛龍雙手抱胸,大大咧咧道,“身上帶著**藥。有人控製他,讓他來攻擊敵營。”
無疆眸中寒光一閃,這個道理他們自然也清楚,隻不過是在他們已經攻城四五遍之後才發現。看來這群妖怪不僅來者不善而且還十分難對付啊,“這個我們自然也清楚。”他笑了笑,“可是不知為何這盤古狼沒有人操控,卻也如此性情暴躁,攻擊我軍?”
“誰說他沒有東西操控?”西子原本在不遠處的馬上指揮著他們搬運屍體,聽到這麽一說。單腿一蹬,整個人就飛落在幾具盤古狼屍體停留的馬車上。單腿下跪,從那盤古狼眼中扯出一支箭,那圓滾滾血淋淋的眼珠子順著劍一起被拔出。
她拿著這根箭羽走到他們麵前,“不是沒有人操控,盤古狼被他們用了同樣的藥,隻不過這些藥用的太久,已經被吸收為他們身體的一部分,不需要帶著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盤古狼原來眼中並沒有那一根紅線。而那紅線在的地方,”西子將那箭向他們揚了揚,讓他們看得更清楚,隻見那眼珠中的那一條紅色絲線,正在慢慢的褪去,“在它們死後,才會慢慢消失。”
“你的意思是盤古狼已經被他們馴化了?”
“沒錯。”西子將箭交到潛龍手上。
“這以後不得成為一個大、麻煩?”潛龍大嚷一聲。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人狼也快被他們演變過來了。”西子看著那一匹死了的人狼道,在他們摘掉了它的藥瓶之後,那狼沒有多久就氣息奄奄死了過去。
“看來最快的辦法,還是盡快的找到施術者啊。”南樓厲一歎。
眾人麵麵相覷。
西子看著對麵的山巒,在夜空之下好像幾筆深藍綢緞上的水墨,雖然不確定,但是她好像已經知道了對方背後的人是誰。
而此時另一個人的眼睛也頓時一黯,縱觀這當今世上,有這種本事的,能有幾人?
“夜深了,”南樓厲微微一笑,王者風度,“蘇公子,先休息吧,待到明日早上給大家安排了宴會。還希望二位公子能夠出席。”
“那是自然。”
軍營裏的夜晚過得特別快,幾乎如同戰亂的白天,幾個交兵換崗,天就大亮了。
大家浴血奮戰了不知多少時間,突然來一次宴會,也讓他們驚喜的不知所措。清晨開始,士兵們的笑鬧之聲就開始不絕於耳。西子從早上開始就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忙忙碌碌的幹些什麽,蘇幕白索性由著她去。叫潛龍跟著,自己和蘇三到帳子帳營裏麵開始談事情。
陣營坐落在荒漠之上,黃沙漫天。但是今日這黃風刮的似乎比以前的哪個都要輕快。
西子走著走著,不知何時就來到了一個土丘之上,這個應該是他們幾個月前打下的土地。四周還有戰鬥過的蹤跡。長期行軍和敵人強大的攻勢也讓士兵們沒有時間和心情裏來打掃一個已經被占領了的戰場。
不遠處散落著一個破碎的轎攆,也不知之前是哪個女子乘坐的。四周都是白色和米分色的紗幔。估計也是敵軍,如若不然,這東西一定會被好好的收起來。
“你是過來殺我的嗎?”上方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著實讓西子嚇了一跳。隻見前方一個土丘上一個人影,南樓厲一身戰袍端身坐著,將長、槍收起,兵甲相碰發出好聽的聲音。
“堂堂三王爺,怎麽可以就這麽死?”西子一聲冷笑。
“你還是不能原諒我。”男彎彎嘴角,閉上眼睛,“你說的是。什麽時候該殺誰,你從來都是十分有把握。”
隻是那嘴角慢慢的還是放下來,他看著麵前的女子,眼神裏情緒波動。隻聽見輕微的兵器響聲,南樓厲突然間跳下來,站在她麵前,“西子,他不過是終日和那些妖怪廝混在一起的人罷了。終究有一天,那些妖怪也會將他扳倒,自立為王。”
女子冷眼看向他,“妖怪可比人幹淨的太多,還有,”她將一把匕首橫在他們二人之間,“你不要忘了,我現在不殺你,不代表不會一時興起殺了你。”
南樓厲卻是苦笑了起來,“我當時幾乎殺了你,你完全有理由要了我的命。可是西子,有一些事情你應該要知道。”
西子卻是不以為意,轉頭就要抽身而去。
“一年前的霜降塔我也在。”
南樓厲這話一出,西子便停住了腳步,“什麽?”
“一年前,我被於唐門的勢力所迫要殺了你。於是將你刺傷。本來是叫無疆將你藏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沒想到,卻引來了其他人,最後你被興霧帶走。”南樓厲慢慢說著,“薑拂曉殺你不成,將你投入屍湖。再後來,你被重樓所救,他告訴我,你被帶到了霜降塔。於是我易容成一個普通小道士混了進去。當時在場的除了我,還有五個人。一個是被你殺了的丹陽道長,一個是薑拂曉,一個是重樓,一個是範玉恒,另一個叫烏瞳婆婆。我們在煉丹爐房間裏之時,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麽事?”女子目光微寒。
“我到的時候,你已經被放進了煉丹爐,和你一起的,還有前朝的一隻鬼璽。可是才沒一會,我看見的卻是你在火堆當中,拿起了鬼璽站了起來。”
什麽?站了起來?西子不明所以,她可從來不記得這麽一出。
“那個時候,周圍的人都十分震驚。在下一瞬間,隻見煉丹爐裏的火光四散。大家十分恐慌,便想要將丹爐摧毀,可是你卻攔住了那五個人,將他們全權貼在燒紅了的爐壁之上,甚至還將烏瞳婆婆的一隻手給斬了下來。你控製住了他們,卻不知為何一直待在火堆裏,那個時候我將你拉了出來。帶回了別苑。”
西子看著南樓厲,據她對他了解,他可能剛剛說的就算不是全部真實,至少有一半時可以相信的。照他所說,當時自己應該是快被火燒出了內丹,於是對南宮慧假扮的烏瞳婆婆有了反應,要在火堆裏和她同歸於盡,找出另一顆內丹合二為一。這個她能夠理解。可是南樓厲實在也不會將她帶回別院,因為他不可能讓一個威脅到他自己地位的人生活在自己的旁邊。
“那你告訴我,我最後就怎麽會到張官人的手上?”
“因為,”南樓厲頓時語塞,“重樓……”
“那裏是重樓的別院。”西子哦了一聲,眯了眯眼睛,“然後重樓將我隨意送給了別人。”
“對不起。”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照你這麽說,你不但沒有害我,倒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
“西子!”西子要走之時,被男子用力抓住手腕。他眼中盡是血絲,握著她的手從未有如此用力過,他嚐過失去她的滋味,度日如年,痛不欲生,“這些日子,我很想你。”
西子彎了彎嘴角,“南樓厲,與其和你這樣半生糾葛,我不如擇一人白頭廝守,浪跡天涯,我西子是一個自私之人,你若是如你所言心裏有我,我便容不得沙子。這個你應該知道。”
“西子,”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你可知道我這是……”
“你可知道我這是為你好。”女子早已知悉他要說什麽,淡淡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他隻覺得那陣清香離他原來越遠,離開時將他的五髒六腑也通通抽了去,“南樓厲,我們的緣分,早就盡了。”
他渾身一僵,任由女子轉身離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你若是愛我,就不會找人來殺我。
這是我幾近死時,才參透的道理。
我如此蠢笨,怎知道你的蒼生天下。
她的眸中閃過一道銀光。
他站在彼岸的沙丘之上,披著黑色的戰甲,嘴邊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長、槍一劃,“冼西子,我南樓厲,向來不是心善之人,我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人敢說不,江山一樣,你也一樣!”
“你不配。”女子的聲音淡淡回蕩在原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