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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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啪地一聲四散而開。

    蘇慕白幽幽轉醒,自己已經不在監牢之中了。而是到了梅隱鎮裏一條熟悉的街道,離藥鋪沒有多遠。他現在整個人撲在地上,有些虛弱地喘息著,周身沾滿鮮血,他想站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站不起,到最後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然變成了一條蛇尾。那蛇尾呈銀色,在陽光底下閃著亮光。這……這是?

    身體的感覺越來越重,自己也越來越虛弱,他說的沒錯,在重樓的幻境裏麵,所感到的痛苦都非常的真實。他現在渾身幾乎沒有一處完好,隻能掙紮著盡力站起來,或者說往前挪去。

    街道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來,他熟悉的人全都在這幻境之中,甚至還有已經死了的崔七娘。崔七娘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雙眸沒有焦距,似乎十分怨念。

    “七娘。”他正想叫她,卻被另外一個人拉住手腕,“噓――別理他們。”隻見那女子身穿一身深藍色的衣服。頭發長長披在腰間,頭上綁著綢帶。但是整個人不卻不像其他人一樣,形同就木,反倒是看到他的時候,眼眶紅成一片。

    他渾身血跡,不知怎麽地站起身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西子。”

    “你有沒有事?”她急急上前去看他哪裏傷著了,卻直接被拉進一個懷抱,那懷抱裏溫柔的帶著血香。

    “傻瓜,應該是我問你,你有沒有事。”

    “慕白?”正當這時,一個聲音在蘇幕白的身後響起。蘇幕白轉過身去,隻見崔七娘微微笑了起來,正在跟他打招呼,但是雙目還是如同方才一般,絲毫沒有焦距。

    “別理他們,”西子道,說罷,拉起蘇慕白就走,“別跟他們說話,我們回藥鋪。”

    “這些人都是重樓養的寄生蠱,和他們在一起久了,到一定的時間他們就會把你吃拆入腹,連骨頭都不剩。”

    蘇慕白往後看去,果然隻見剛剛崔七娘所站之處,慢慢地生出無數的小飛蟲,“話說西子,你怎麽進來的?我見過你用幻術的時候,一個幻術是沒有辦法用兩次的。”

    西子不看他,自顧自的走著,“我自有自己的辦法。不過你難道都不懷疑我是假的?”

    “當然不懷疑,”蘇慕白蒼白一笑,“如果你是假的,任由我在那兒死了不就完了,何必來救我?”

    “你不會死,”西子輕巧一應,牽住他的手道,“對了,那重樓跟你說了些什麽?”

    “沒有說什麽,他隻說,他是你的師兄。”

    “師兄?他倒是說的輕巧,”終於到了藥鋪,裏麵的東西還是和他們走之前一模一樣,西子將蘇幕白安置好,關上門和窗戶,檢查了四周。然後給他喂下一顆藥,“那個人不是我師兄,他不過是種在園子裏,複活的一具人屍。”

    “人屍?”

    “對,人屍。當年我們逃走不成,就全部被送到了南樓厲的府上。再後來大多數藥人失蹤的失蹤,死亡的死亡。而重樓因為得罪了南樓厲府中的一個貴族,於是直接被砍了腦袋。南樓厲見他死相淒慘,便將他埋葬了,葬在了後花園之中。可是誰知道那後花園當中本來有一株千年靈芝,那靈芝不僅藥性足,而且傳說中似乎有神力,在不久之後,園子裏便長出來一株人樹。”

    “人樹?”他是聽說過這個人樹的,傳說中因日月之精華以及萬物之靈氣而長成的妖怪,千年才得一棵,“難道這重樓這麽身形詭異,就因為他是吸取了靈氣而借屍還魂給一隻妖怪?”

    “嗯,”西子點頭,“那妖怪是長得和重樓一樣,其中也占有了重樓的靈魂。當時南樓厲看到之後大驚不已,於是趕緊將重樓請回作為上賓。而重樓感恩南樓厲將他埋葬,讓他獲得新生,從此之後隻為他所用。”

    “東陵城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沒有人聽到過他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南樓厲的最後一張牌,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會動用的,這一次他擺明了是想要了我們的命。總之,”西子一頓,隻見窗外有一個人影,這裏的所有人都是重樓的耳目,她微微揚聲道,“你要記住,重樓不比,其他的妖怪。他誰都不信,隻聽南樓厲一個人。”

    見那人還不走,西子吹黑了燈,躺到床上,湊到蘇幕白耳邊小聲道,“有人在聽,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想要找個地方出去,在他的幻陣之中有一個弱點。他每次架構一個幻陣,必然會在裏麵囚禁一個**,所以這一次幻境做得這麽真實,裏麵的**一定已經察覺到我們來了。他隻有殺了我們,自己才能活下去,而我們隻有殺了他,才能往外逃。”

    男子帶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西子,我這個樣子,不能保護你。”

    西子順勢躺在他的懷中,眼睛裏是難以令人琢磨的情緒,“這是在幻境裏,再過一會你就好了,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可是出乎他們的意外,兩天過去了,居然沒有人來找他們,好在簪子裏西子還存著一些糧食,不至於餓死。

    出乎意料的是蘇幕白的變化,他以極其快的速度地適應了蛇尾,可以自如地如同上下翻飛,妖力似乎也已經恢複。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與此同時,他的頭發一夜之間全部變白。並且慢慢地開始有些分不清楚幻境和現實。

    白日漸長,蘇幕白正坐在屋頂上擦著一把利劍,白色的頭發在身後揚起。那劍上鑲著黑曜石,從劍柄開始,呈藤蔓形狀彎彎繞繞地盤桓到劍尖,有如靈蛇。

    “你不用你原來的那把了?”

    蘇幕白嘴角牽起一抹笑容,繼續擦著劍,“西子,你說過,我前世很可能就是那個和尚,所以我這輩子不願意殺人。”

    “恩,怎麽了?”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恩?”

    蘇幕白轉過臉來,看著西子,“我答應成為你手裏的劍。”那怕我前世就是那個和尚,我這輩子跟他也沒有半點關係,“我現在,隻想成為你的劍。”

    西子看著他,眼睛裏從詫異變得有一絲驚恐,蘇幕白蒼白的臉,配上他銀白色的頭發,開始變得越來越像重樓。

    一柄重劍從男子手中落到院中的地上,穩穩插在土中。

    蘇幕白轉向她,銀發飄散,笑容幹淨,“西子,你不高興麽?”

    西子眼神一暗,“隻剩蘇三上次送過來的東西了,說是給你壯陽,你要不要喝?”

    正這時,卻隻見蘇幕白迅速一躍而起朝她的地方飛撲過來,將她抱在懷中按倒在地,一柄飛刃擦著她的袖子飛過,“你到底想要怎麽樣?”蘇幕白的聲音沉冷。

    “居然沒有餓死?”上空傳來熟悉的聲音,重樓一襲黑衣飄在半空,“怎麽樣?大公子,我給你改造得你可還滿意?”

    “廢話少說,對於你這樣一個連真身都不敢現的人,幻術又能奈何的了我多久?”

    “恩?居然小看我的幻術?”重樓麵露不悅,“你可知道你身邊這位可是怎麽進來的?”

    話音未落,藍色的綢緞卷著匕首狠命的向他刺來。西子一笑,似乎看到了什麽髒東西,“我怎麽進來的與你無關,但是你這三天一換臉的毛病可得改改,要不然等哪天油盡燈枯了,全身可都得潰爛而死。”

    “啊,”重樓摸著自己的臉,“沒大換,就是原來那太醫令的臉不錯,吃了一顆心,就變成了這樣。”

    “好了,廢話不多說,今天我過來,是來給你們一個機會的。”重樓側了側身。

    “嗬,”西子一聲冷笑,“我認識的重樓,可從來不會給別人機會。”

    “你說得對,我這不也是想找你們幫一個忙嘛。”

    “什麽忙?”

    他一揚手,隻見一個黑色的口袋被丟到了他們二人麵前,“這個人你們也認識,被我抓過來了居然想逃。我也懶得收拾他,給你們一個機會。西子應該知道,我這個陣你們要怎麽出去吧。”

    說完之後,重樓的身影便從對麵隱了去。與此同時那黑色的布袋猛然被人撕開,一個人從裏麵走出來,蘇幕白和西子同時凝了凝眼眸,“是你?”

    隻見麵前,範玉恒一身髒汙的青色衣裳,雙目赤紅,似乎已經被重樓抓了許久,麵色都有些呆滯。隻見範玉恒也認出了他們,與他往常的表現不一樣,這一次他神色驚恐,似乎已經受了十分大的驚嚇,“別,別殺我……”這是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你們殺了我,可就永遠也出不去了。”

    “危言聳聽。範玉恒,既然你是重樓養在他環境裏的**,那今天你就非死不可了。”

    “我是說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和他到底是什麽關係,又是怎麽進來的,但是我相信他既然把你們放進來,就沒有讓你們出去的打算。”範玉恒說得懇切,渾身上下的靈力也已經散了不少,“我殺了幻境裏麵來找我的那個人,於是我便代替了他的位置。重樓這個人從來都心狠手辣,你們殺了我,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再說,你們現在看看我的樣子,也根本對你們造不成任何威脅。”

    “我不信你。”西子道,“你說了這麽多,可是不試試我怎麽知道殺了你我們是不是能夠出去呢?”

    範玉恒歎了一口氣,“你們跟我來,我發現了一個地方。”

    既然不相信他和重樓任何一方,去去也無妨。於是他們便跟著範玉恒出發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到達的地方是一個黑色的洞窟。洞窟外麵,纏繞著無數的藤蔓。那藤蔓和平時我們所見到的不一樣,通體呈黑紫色,並且,似乎有一些細小的花苞從中再生出來。那花苞當中有尖利的牙齒和透明的粘液。開得十分漂亮,但是看起來卻又似乎異常凶悍,不斷地朝他們伸過頭來。

    “這是一個食人洞。裏麵的花草,全部都可以食人。我走了很深了,可是始終突破不了最後這一關。”範玉恒搬著石頭,喘氣道,“這個底下是出口。”

    “什麽?這裏?”西子看到那一洞密密麻麻的食人花道。

    “你們相信我,”他擼起袖子,隻見手臂上全是一塊一塊的傷疤,“這些都是在這個洞裏咬的,這整個幻境中,隻有在這裏感覺最為真實,也不受他的控製。”

    蘇幕白感受了一下,這個底下確實沒有太多重樓的靈力分布。“你先下去。”

    “好好好。”範玉恒一邊下去一邊道,“幕白,師父錯了,不應該把你們當做殺人工具。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接著走,別說話。”

    砍掉四周的藤蔓,最後他們到了一片茂密的食人花地,那些是人話見到他們來說都十分的興奮,不停地朝他們湧過來。正當此時,卻隻見範玉恒不見了蹤影。

    “糟了,中計了。”西子暗叫一聲不好。整個人就和蘇幕白一起一腳踏空,落進了一個深坑。

    食人花見此越發興奮了,一甩身子陡然向他們二人襲來,蘇幕白將西子卷起護在懷中,不停地砍著四周攻過來食人花尖利的唇齒。可是似乎越砍越多,那食人花吸收了血液之後,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大。

    深坑之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上方的範玉恒從洞頂跳下來,開心地大笑起來,“慕白,你要跟你師父鬥,還是差點。你以為我這一身靈力是怎麽不見的?還不是為了挖這個陷阱對付你們?有了你們二人妖力的牽製,師父自然是能夠安全的出去。”說罷,他朝著原路走了出去。這裏是出口沒有錯,但是僅僅靠範玉恒一個人之力是完全走不出去的,所以他領蘇幕白進來讓他們兩的妖力幫自己吸引一大部分敵人,自己才能夠乘機衝出重圍。本來自己遭重樓伏擊已經夠倒黴的了,還被他困在這裏這麽久。哼,等我出去了,定將那妖人的頭顱提來!

    “你在高興什麽?”身後突然傳出一個女聲,範玉恒回頭,隻見西子正好好地站在他的身後,一雙眼睛藍得嚇人。

    “你,你怎麽?你用了幻術?!”

    “師父。”蘇幕白從他正麵走來,手上提著一些帶血的食人花,“師父確實教了慕白許多。”

    隻聽見迅速的一陣風聲,噗嗤一聲什麽東西刺入血肉的聲音。範玉恒一愣,隻見自己胸前被□□刺出一個大洞,整個人正被它提得雙腳離地,“不,不,不……”他仰頭望去,隻見一朵巨大的紅色花朵正張著血盆大口朝他吞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