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唇上滋味,他品嚐過【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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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他停頓好幾下,才算說完。
蔣陶下意識地發出一聲:“嗯?”
邵瑾鈺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十分溫柔且認真地看著她,“如果有考慮過,我可以嗎?”
蔣陶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縮小了無數倍的她。
空氣好像停止流動了。
時間好像靜止了。
在這一會兒,在這片天地中的各種聲響,好像都自動隔絕在外,好像就隻剩下他和她了。
“陶陶,你有沒有想過在重新開始一段戀愛?”
“如果有考慮過,我可以嗎?”
這兩句話就像是有回音一樣,在自己耳邊,不知疲倦地一遍一遍回放著。
重新開始一段感情……他可以嗎……
回音盡頭,蔣陶腦海中隻剩下兩人在兒時及年少時,那種單純的玩耍在一起,那種沒有摻雜其他男女之間的情愫,就唯有親情和友情。
但愛情……
她視線再次聚焦,前方目光中出現了邵瑾鈺清雋的俊臉,柔和的側臉線條以及溫柔至極而布滿癡戀的目光。
蔣陶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地揪緊了那一塊布料,吸了一口氣,聲音低且慢聲:“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還以為,你一直把我當妹妹呢。”
一句話,讓邵瑾鈺心髒劇烈收縮起來,讓他如墜冰窖,全身失重,手中蘋果和水果刀險些落地!
他臉上溫潤笑意不變,但實際上,那句話猶如尖刀利刃一般,朝他心髒的正中央位置,狠狠地刺了一刀,可卻感覺不到丁點疼痛。
疼到極致,已是麻木。
邵瑾鈺捏緊了手中蘋果,直到指肚泛白,沒有血色,也並未鬆開,又笑的溫潤,“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對我有別的想法呢,讓我至今都不敢找女朋友。現眼下,放心了。”
聞言,攥著膝蓋上那塊布料的手慢慢鬆開,蔣陶鬆口氣,一笑,“看來你心中已經有心儀對象了啊,那可別耽擱,要先下手為強。”
邵瑾鈺還是保持著溫潤笑意,沒在說話,收回視線繼續削著蘋果,借著垂眸的動作,將眼底的痛楚及受傷壓製下去。
晚了嗎?
邵瑾鈺問他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就知道蔣陶對他從來都沒產生過別的多餘的想法。
再回想起那一句,邵瑾鈺隻覺得空氣都好像稀薄起來,讓他呼吸困難,幾度窒息。
將蘋果削完,他便起身離開,怕多待一會兒,自己便會喘不過氣來。
蔣陶將蘋果啃完,打開筆記本進入文檔。
對於剛才出現的那一段小插曲,蔣陶選擇相信邵瑾鈺的最後一段話,沒有並且也不願意再去深想。
*
下午六點。
蔣正明和陶青一塊來了醫院,蔣陶在他們推門進來的同時,就退出文檔,將筆記本合上。
待她吃完飯,收拾好之後,便聽到陶青輕咳了一嗓子,蔣陶瞬間了然,和老爸對視一眼,洗耳恭聽。
果然,陶青女士就開門見山了,“陶陶,既然現在已經能下床走路了,那就讓你爸給你辦理出院手續,我們回家養著,好嗎?等養好傷之後,就跟媽去公司,好不好?”
好商好量,語氣不強硬,態度不強製。
蔣陶還是那句話,一臉為難,委婉拒絕:“我對公司一竅不通啊,去了也是給你添亂。”
“沒關係的,陶陶。沒有誰天生就會什麽的,隻要你進了公司,肯學習,肯實踐,總是學會的。”
這時,蔣正明又適時開口:“孩子不想進公司,就讓孩子在部隊裏麵待著唄,都已經這麽大了,孩子也該有點自己想法和主意了。”
聞言,陶青直接駁了回去,“不行!你這就屬於是過分溺愛!”
蔣正明擰了一下眉,繼續好脾氣道:“這怎麽能叫過分溺愛?孩子想在部隊裏麵待著,想為國家效力,多麽光榮的一件事,怎麽就不能讓孩子繼續在這裏麵待著了?”
“你看看那腳,砸成那樣你不心疼?要是在繼續待在部隊裏麵,指不定還會再出什麽意外!”
蔣正明抬手扶額,心頭浮上一股子同她講不清的無力感,歎口氣,盡可能地爭取:“怎麽能這麽說呢?誰都不想出意外啊,這不是突發事件嗎。”
陶青接上:“所以,避免這種意外,避免這種突發事件的發生,讓陶陶退伍就是最好的辦法。”
蔣正明揉揉眉心,繼續地嚐試著說服她:“不能這麽強製啊,孩子都長大了,總算有了點自己的主意,你還插手橫過來一杠,那陶陶這,以後還能有自己的主意嗎?”
“別的都好說,唯有這件事沒得商量!”
一向溫柔好脾氣的陶青,在女兒是否在部隊的去留問題上,又變得強硬起來。
在親人麵前發火是從未有過的,而在這一天,爆發開來。
實際上,在剛開始談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陶青就隱有慍怒浮現,隻不過極力克製,可隨著丈夫和女兒兩人站在一條線上之後,讓她有種孤身奮戰的感覺的時候,逐漸惱火。
漸漸地,怒火便克製不住。
在病房裏麵,和蔣正明你一句我一句的,不停爭執。
眼看著兩人爭執已經有要吵架的苗頭,蔣陶閉了一下眼睛,等睜開的同時,忽然開口,喚了一聲:“媽。”
陶青聞聲望過去,蔣陶的一句話,話音已落地。
“我就是要待在部隊裏!”
陶青回想著那語氣中,有認真、固執、堅定,有大不了母女兩人決裂,大不了碰個頭破血流。
看她的眼睛裏麵,有著倔強、孤決和執拗。
眼睛不躲不避,直接與她對視。
屋內三人都沒在開口,病房裏麵安靜下來,偶爾的有外麵的雜音傳進來。
陶青第一次見到女兒這樣,第一次聽到女兒用這樣強硬的語氣同她說話。
她也從來沒發現,她的女兒還有這麽固執的一麵。
那眼中的情緒,讓她感覺到陌生。
陶青渾身發涼,雙唇顫抖幾下,發不出聲音來,隻知道點了點頭,然後抬起就這麽一會兒就已經僵硬的雙腿,出了病房。
蔣正明扶額,更加頭疼,看了蔣陶一眼,安撫她,“好好養傷,你媽那裏別擔心,有爸在呢。”
一句話,讓蔣陶紅了眼眶。
但死死忍住眼淚,點點頭。
蔣正明愛憐地揉了揉她腦袋,出了病房。
蔣陶歪頭看向窗外,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來。
那樣同老媽講話,她心裏也不好受。
她知道老媽是擔心她,為了她好,不想讓她受到什麽傷害,是過於害怕,所以才會那麽強硬。
可,她既然來了部隊,她就不想打退堂鼓。
也不想聽從她的安排,進公司,坐著她不喜歡的事情。
雖說,現如今的世界上,有誰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但,她也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已經聽她的話,聽了二十多年了,就這一次,沒有乖乖聽話,母親應該會原諒的吧?
肯定會原諒。
家人之間,哪裏有隔夜仇。
而她們母女這種,不用過夜就好了。
當天晚上,陶青又來了,母女兩人談談心,最後,陶青明確表示,不在幹涉她的任何決定,蔣陶感動之餘,又心中自責在下午的時候,對老媽說話的語氣是不是不好了些。
*
去留部隊的問題,終於解決,蔣陶也放下心,每天做著康複鍛煉。
在醫院裏麵住了將近一個月,經過醫生檢查及批準,蔣陶辦理出院手續,在當天下午和程雲天一塊往新兵連回。
而回去路上,程雲天看看她,“一直沒問你,你怎麽說服伯母讓你繼續留在部隊裏麵的?”
“態度強硬一點就可以了。”蔣陶簡短回了一句。
程雲天眉心微蹙,又溫聲叮嚀:“回去訓練稍微注意一點,雖說已經恢複了,但是也不能大意。”
第六個人這麽說了。
蔣陶嗯一聲,看著窗外。
程雲天再次側頭看了一眼,視線中的畫麵,讓他喉結上下滾動幾番,握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收緊,可到底克製著,沒有逾距。
已經進入冬季,下午三四點的太陽暖烘烘的並不刺眼,透過車窗盡數籠罩在蔣陶身上,而被陽光籠罩著的人,慵懶地靠在副駕駛座上,眼眸微眯,懶洋洋地就像是一隻剛午睡過後的貓咪一般沒什麽煩惱的享受著下午陽光。
在醫院裏麵住了將近一個月,蔣家有心調養她,因此在這近一個月裏,蔣陶吃胖了不少,同時,皮膚也白皙嬌嫩許多。
這個時候的蔣陶,一切都剛剛好。
不會像之前那樣,瘦的弱不禁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肉,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愛。
頭發也長長了許多。
鬆鬆垮垮的紮在腦後,馬尾落在脖頸處,而沒有紮進去的碎發,輕輕柔柔的也落在那裏,怎麽看,都有一股子溫柔恬靜的意味。
因為有意調養的緣故,此前的尖下巴和因為消瘦而愈發明顯的顴骨此時已消失不見,帶來的便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
在陽光照射下,蔣陶的皮膚顯得愈發白皙,臉頰兩側透著淡淡緋色,同時,臉蛋上麵細小的絨毛都能輕易地瞧見。
她這樣,讓他想起來三四個月的小嬰兒的皮膚。
吹彈可破,嬌嬌嫩嫩,麵容精致。
新兵連初見時,她眉眼間的疏離與寡淡現已經消失不見,現如今的她,一如他記憶裏的那個模樣,無憂無慮,溫柔楚楚。
身上穿著灰黑色大毛領的白色羽絨服,因為靠在座位上的緣故,灰黑色的毛領經過擠壓,一部分掃在臉頰兩側,襯托的那張臉蛋愈發白嫩滑膩。
眼眸微眯,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又因為陽光照射的角度不同,睫毛長度被放長,遠遠看過去,讓程雲天想到了蝴蝶翅膀。
精致挺俏的鼻梁如畫家精心描繪而成,下麵粉紅飽滿有光澤的雙唇,讓程雲天又想起了哪天嚐試過的觸感,隻覺著,彈性十足。
她長的很好,程雲天一直都知道。
四年前的她,略有青澀,而現在,青澀褪去,逐漸能看到成熟,美好。
這樣的一個人,他當時是怎麽想的要成全他們?
他為什麽不強製專橫一點,將人搶過來?
即便是那時候的蔣陶對他沒有感情,那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不是嗎?
說不定,兩人現在的孩子都會跑了。
程雲天生平第一次,想時光倒流。
他盡可能的減慢車速,可醫院距離新兵連就這麽點距離,也就是回過神來的同時,已經到了新兵連。
車子停止,被太陽光烤的已經犯困的蔣陶突然清醒,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熟悉感和久違感撲麵而來,她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這一動作,看的程雲天心髒一顫。
蔣陶慢慢地往裏麵走著。
現眼下,外麵還有許多新兵在走動,許是一場訓練結束,現在正處於休息時間,因而,訓練場上並沒多少新兵,許多新兵都在訓練場外,而準備往裏麵進。
她突然出現,自然引起那些人駐目。
從醫院出來,她穿了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黑色打底褲和一雙平底短靴,白色羽絨服的灰黑色毛領襯的那張臉愈發白皙透紅。
周身籠了一層陽光,光彩照人,氣質出眾。
她的出現,與駐足的穿訓練服的新兵,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像是,一個穿著幹淨衣服小孩子與在土坑裏麵玩耍,衣服有汙垢的孩子,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那是……蔣陶?!”
“是!”
低低的,有不確定的聲音隨即響起。
看著她的那些人,眼睛深處,明顯有著豔羨。
“陶陶?!”
麵前,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蔣陶望過去,便看到了往這邊飛奔而來的鄧文君。
女人的心思,一般都比較細膩。
鄧文君知曉她腳受過傷,在快要跑到她麵前的時候,就突然停止,站定她麵前,又念及蔣陶穿著白色衣服,忍住了要抱她的衝動。
將近一個月沒見,鄧文君開口就是:“蔣陶,你怎麽變得這麽漂亮了?我還不知道一個人吃胖了之後不僅沒有降低顏值,反而還顏值達到巔峰了!不愧是首長的女兒啊,氣質與容貌兼備!從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像是從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沒想到還真是!”
首長的女兒?
蔣陶微征,看著鄧文君,“你怎麽知道我家庭情況?”
“白思涵說的。對了,白思涵離開我們連隊了,你知道嗎?就是在離開的那一天,她跟他爸說,蔣陶不就是有個當首長的爸爸嗎?那也不能利用權勢將我調到別的連隊啊。然後白思涵她爸就否認了,說是他自己要將她調走的,跟你爸爸沒關係。然後這些對話就有新兵聽見了,就露出了風聲。”
“白思涵為什麽被他爸爸強製調到別的連隊?”
怎麽都沒聽程雲天提起過。
鄧文君壓低了聲音,“聽說是因為,白思涵老爸知道了她傳你流言蜚語那件事。”
聞言,蔣陶想起了那天白思涵去道歉時,半邊臉被打腫,並且她爸爸還怒不可喝的模樣。
鄧文君看她一眼,有些不高興,“你真是不夠意思,早些時候,知道你爸媽來連隊裏麵看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簡單,沒想到,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還是被嚇到了!”
蔣陶笑笑,沒說話。
鄧文君又打量她一眼,語氣羨慕又幽怨:“你怎麽這麽白啊,吃胖了之後,也變得更好看了。”
蔣陶:“……”天天補湯喝著,能不胖不白嗎?
程雲天走過來,“明天開始正式訓練,今天下午在休息一下,然後將頭發剪一下。”
紮著馬尾的模樣,他也很迷戀,但在部隊裏麵,他不得不一視同仁。
“好。”蔣陶應一聲。
鄧文君訓練時間到了,蔣陶也沒耽擱,去找了老兵,讓幫忙將頭發剪了,然後回到宿舍,整理了床鋪,便坐在床上做了五十個仰臥起坐,簡單休息了之後,又坐了五十個俯臥撐。
她沒去訓練的這一下午,也沒閑著,在宿舍裏麵做了簡單的體能訓練,直到她們晚上訓練結束,蔣陶也停了下來。
對於她的變化,宿舍裏麵一眾人是非常羨慕的,但羨慕歸羨慕,並沒有上升到嫉妒那層去,並且還關心了她的傷勢,蔣陶都一一回答,感覺渾身都暖烘烘的。
蔣陶出院從新回歸連隊裏麵,而她老爸是首長的這個話題,隨著蔣陶的回歸部隊,又被從新議論起來,在第二天起床從宿舍到訓練場的這段路程,蔣陶感受到了許多新兵豔羨的目光。
這其中,就包括孟雷。
對於蔣陶的大變化,他昨天下午沒在第一時間看到,但在別人口中得知了,蔣陶在這住院的二十多天裏,變化如何之快。
同時,蔣陶家室背景,又讓他想了起來。
根本就配不上人家,不是嗎?
人家算是含著金湯勺長大的,算是在規矩極多的家庭下長大的,他這種算是被放養的孩子,沒什麽規矩,在出了社會之後,又沒什麽本事,怎麽配得上人家?
孟雷遠遠地看著蔣陶的背影,卻也隻能遠遠地看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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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十二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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