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怕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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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白黑花紋的海蛇,長長一條,身子粗壯,纏在她胸口,不斷地收緊使得她胸悶喘不過來氣。
蔣陶置身在海中,因為胸悶讓她渾身使不上勁來,身子便慢慢的往下沉。
渾身發冷,冷到麻木。
周圍沒有人,她也喊不出聲音來。
海蛇蛇頭緩緩往上升,它與她對視,她耳朵裏麵都是嗡嗡嗡的響擾亂了思緒,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麽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一點一點的逼近自己。
忽然的,海水好像不平靜起來,讓她身子劇烈晃動幾分,而纏在她胸口的海蛇不斷收緊,蛇信子已經逼近她的臉蛋……
“蔣陶!”
再次劇烈的一晃以及一道極為大聲的喊叫,讓蔣陶醒了過來。
入目而來便是一大片的白,以及顧晨帶著焦急神情的臉蛋,她定了定神,怦怦怦直跳的心髒滿滿平靜下來勻速跳動。
見人醒來,顧晨鬆了一口氣,輕聲問:“做噩夢了?”
蔣陶勉強擠出一抹笑,點了一下頭,“嗯。”
看見令自己害怕的東西,就會好幾天緩不過勁來,嚴重的就像現在這樣,不斷的做噩夢。
顧晨輕歎口氣,從桌子上拿起水杯遞給她,“喝點水吧。”
“謝謝。”
蔣陶坐直身子,接過。
喝了幾口之後,又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感覺胸口上有什麽東西勒得她喘不過來氣,低頭看了一眼,是毛毯在自己胸口上纏了好幾圈,她動手扯了一下,才發覺那隻手還在紮著吊針,便又換了一隻手,將毛毯扯得寬鬆一點。
又注意到她這舉動,顧晨又主動說:“你那時候兩隻手一直拽著毛毯,讓呼吸都變得困難許多。”
蔣陶再次不好意思一笑,沒吭聲。
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認出來是衛生處輸液室。
而輸液室裏麵,也不隻她一個人,還有其他幾位女兵,也正輸著液,而她們幾個,都是親眼目睹了海蛇纏人的那一幕。
顧晨看她還略顯蒼白的臉色一眼,溫聲叮囑:“多吃點飯。雖然食堂內飯菜不太好,但為了身體著想,還是要吃飽啊。不然的話就像今天這樣,低血糖暈倒。”
“以後不會了。”蔣陶再次一笑,回答。
“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忙了。”
“好。”
她應一聲之後,顧晨抬步離開,蔣陶上半截身子靠在靠椅上,抬眸盯著牆頂,開始失神。
不曉得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蔣陶回過神來,眨了眨略微酸澀的眼睛,望著門口,就看到徐寒晃晃悠悠的走過來,雙手還是習慣性的斜插在褲子口袋裏,神情散漫,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加掩飾地打量她一眼,而後“嘖”了一聲。
蔣陶看一眼便移開目光,這舉動就像是:生怕多看幾眼,就會汙了她眼一樣。
他不受人待見,徐寒也不在乎,慢悠悠地走過來,又看她一眼,自顧自地說:“要是程雲天看見你這幅模樣,不得心疼死啊。”
“小臉煞白煞白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至於嗎,就一條蛇,就把你嚇成這樣?”
話怎麽這麽多?
蔣陶擰了一下眉,聲音冷淡,“誰都有害怕的東西。”
徐寒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那這可不行啊,要是讓敵方抓住你這缺點,那你豈不是要死翹翹了?”
“我現在害怕不代表以後也會害怕!”
她剛才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那算我多事!”徐寒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蔣陶懶得理他,抬眸看了看輸液瓶,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喚來了軍醫。
她這是最後一瓶,輸完了就可以拔針。
蔣陶看著軍醫拔完針之後,抬手按了一會兒,就聽到徐寒又說:“接下來不用訓練了,回去休息養好身體,明天開始。”
“嗯。”
她並不勉強自己,眼下燒好像退了,但身子還是發軟難受的很。
她這麽平靜的應下來,倒讓徐寒有點意外,但也隻是挑了挑眉,便離開了。
*
回到宿舍之後,蔣陶便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跟之前很多次一樣,一閉眼,就有著猙獰凶惡的海蛇以及海蛇纏人的那一幕在眼前浮現。
就覺得,自己身邊爬滿了蛇,都慢慢的往自己臉上湊。
蔣陶攥緊了被子,繃緊了身子,就是不睜開眼睛。
沒什麽好怕的。
她是人,是軍人,怕什麽!
心裏一直默念著這句話,一直默念著,慢慢的放鬆身子,逐漸有了睡意。
待顧晨來宿舍要告訴她程雲天來了的時候,她還在睡,睡的挺安穩。
沒有在輸液室的時候,緊擰著眉,緊閉著眼的模樣,也沒有過分的緊繃身子,嘴裏也沒有不停地念叨說些聽不懂的話。
見她現在睡的挺好,顧晨沉思片刻,上前摸了摸她額頭,又在自己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覺得相差的不大,便起身沒有在叫醒她。
難得睡得安靜,要是雲天哥知道,估計也不想打擾。
邊走邊想著,就出了宿舍到了辦公樓三樓,副營長辦公室,推門進去的時候,程雲天以為是蔣陶,剛張開雙臂準備將人抱在懷裏,在下一瞬看清來人之後,又快速收回手臂,才沒有釀成尷尬。
他輕咳一聲,看了看她身後,問:“陶陶呢?”
“在睡覺,睡的挺安穩的,我就沒有叫醒她。”
“那讓她睡吧。”
話落,便又問:“燒退了沒?你看沒看?”
“退了。”
“那就好。”
顧晨看她一眼,隨口問:“在一起了?”
“不明顯嗎?”程雲天反問。
“那恭喜。”
也就是他反問之後,顧晨想起來蔣陶在前幾天晚上沒有回來和他待在一起這件事,點點頭,真心說道。
“謝謝。”程雲天回複一句,又道:“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點。”
程雲天嗯一聲,開門出去。
*
蔣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起床哨響,她從床上坐起來,覺得身體有著從未有過的輕鬆,待穿好衣服後,張麗萱湊過來,關心她,“陶陶美人,你今天可以訓練了嗎?”
“可以了,燒退了。”蔣陶笑了笑。
張麗萱有點不相信,“你可別勉強啊。”
“不會。”
張麗萱又打量她一眼,見真沒事了,便去整理內務了。
病好之後,蔣陶就感覺很餓,在早飯的時候,她吃了平時飯量的兩倍,讓張麗萱看的目瞪口呆,並且由衷感歎,“你要是有這胃口,昨天還能暈倒嗎?”
“估計也就這一頓。”
蔣陶說的是實話,的確就那一頓吃的挺多,等午飯的時候,又被“打回原形”。
“你多吃點啊。”張麗萱看她已經放下筷子,皺了皺眉,又將自己盤裏麵的饅頭給她,“再吃一個饅頭。”
蔣陶糾結一瞬,對上她擔憂的眸子,不忍拒絕:“我……行吧。”
“吃吧。”張麗萱滿意一笑。
待一個饅頭吃完,蔣陶喝了好幾口水順了順之後,再次抬眸的時候,瞧見顧晨往這邊走過來,微愣片刻,她已經走到跟前,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蔣陶點了一下頭,又喝了好幾口水,朝張麗萱說:“我有事過去一趟。”
“去吧去吧。”張麗萱正忙著吃,便胡亂地擺了擺手。
蔣陶端著餐盤放到餐具回收處,出了食堂往往辦公樓走去,進到辦公樓之後,直接上到了三樓,推開副營長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一道高大身影立在辦公桌前麵,蔣陶抿了抿唇,走進去,將門帶上。
同時,在她走過去的時候,立在辦公桌前麵的男人轉身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眼,擰緊的眉也未舒展,將人擁到懷裏,嗓音低啞:“你要讓我心疼死。”
蔣陶在他胸口前仰起臉,笑著安慰:“發燒低血糖挺正常的,又不是什麽大病。”
“在我看來就是大病。”
程雲天垂眸與她對視,又騰出一隻手探了探她額頭,感覺是正常體溫,稍稍放下心來。
蔣陶內心一暖,抱緊了他,便岔開話題:“你怎麽中午過來了?”
“來看看你怎麽樣了。順帶在告訴你一聲,未來七八天,不能來看你了。”
說起這個,程雲天語調裏麵的不舍情緒很濃重。
“要出去嗎?”
程雲天點點頭,溫聲說:“出任務,七八天的樣子。”
“那你小心一點,注意安全。”蔣陶將臉貼在他胸口,環著他腰身的胳膊又收緊許多,小聲問:“你一會就走嗎?”
“晚上出發。”
晚上出發,這個點本來應該是在做準備或者養精蓄銳。
而他這跑出來一趟的確是有點荒唐,但也沒辦法,他總得過來告訴她一聲。
兩人才在一起,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那種得到手之後就開始不珍惜的男人。
“好吧,你注意安全。”
蔣陶不曉得還說什麽,就又再次叮嚀了一句。
“我知道。”程雲天語調挺認真,又低柔著嗓音說她:“倒是你,注意身體,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就找顧晨,知道嗎?”
蔣陶在他胸口上下地蹭了蹭,低聲“嗯。”
兩人安靜下來,彼此的呼吸在空氣中糾纏在一起,蔣陶將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令人踏實的心跳聲,安靜了挺長時間後,她又仰起臉問:“顧副連告訴你我病了嗎?”
程雲天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算是吧。昨天晚上我過來看你,顧晨說你病了。後來她去宿舍找你,看你睡得挺安穩,就沒叫醒你。”
“嗯。”
蔣陶又將臉埋在他胸口,過了挺長時間,又悶悶地開口:“我該去訓練了。”
“好。”程雲天鬆開她的同時,俯身在她雙唇上重重地吮吸了一下,而後鬆開她,兩人出了辦公樓。
念及她快要訓練,程雲天沒讓她送到大門外,兩人走到訓練場門口分開,蔣陶朝他揮了揮手,而後便進去,程雲天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抬步離開。
*
訓練場上。
蔣陶所在的一連一排,現眼下隻剩下十二人,而如今十二人站成一排,看著前麵遮著黑布的方正箱子,而高力站在箱子前麵,手指頭勾著哨子的繩子一甩一甩的,動作漫不經心,看她們的目光,十分不屑。
都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高力吹響哨子,而後黑著臉沉聲道:“我麵前十個箱子,其中有九個應該是空的,剩餘一個裏麵放著一條蛇,你們挨個的來,一個一個的將手探進箱子裏麵,將蛇抓出來,抓出來之後拿到十米以外的那個玻璃箱裏麵!”
“誰不敢,誰害怕,現在就可以退出!”
怎麽不害怕,那種冷血動物,誰會不害怕?
尤其在前天的時候,一位女兵還因為蛇,差點被喪了命。
並且這種訓練,讓人對未知事物有著極大的恐懼,很容易讓一個精神崩潰。
蔣陶繃直了身子,十分鎮定。
安靜片刻之後,耳邊先後響起了兩道報告聲,高力揮揮手之後,兩人離開。
他便再次出聲:“好,那你們想好了的不離開的,等會嚇哭了,嚇暈了,就自己受著。”
說完之後,又都安靜了挺長時間,似乎是給人考慮時間,見沒人在吭聲,便再次吹響勺子,“那準備開始,誰先來?”
蔣陶毫不猶豫地抬手喊了聲報告,又聲音平靜:“我先開始!”
高力定定看她一眼,點點頭,“那開始吧。”
蔣陶舒了一口氣,僵著脊背走過去。
第一個開始不會那麽緊張害怕,因為沒有人前麵驚叫出聲,讓人還未開始就先心生恐懼。
蔣陶走到箱子前麵,將袖子往上麵挽了幾下,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一口氣,緩緩將手伸到洞口裏麵,心裏緊張的要死。
她看見蛇就嚇得要死,如今還要抓它,簡直是要人命。
尤其設置成了這種不透明的箱子,不曉得蛇再哪個裏麵放著,隻能壯著膽子,心裏強大的一個一個的摸。
總要克服的,越是害怕,越幹不成事。在這二月份的天氣中,教官能去弄來一條蛇也真是辛苦!
一邊想著,一邊在箱子裏麵摸來摸去。
“蛇沒毒吧?會不會咬人?”
蔣陶在第一個箱子裏麵摸完之後,什麽都沒發現,又移到第二個箱子旁邊,為了緩解緊張,隨口問了一句。
高力搖搖頭,嚴肅著說:“不知道。要是在野外作戰的時候,有蛇爬到你身上,你難道還要問問它有沒有毒,會不會咬人然後再決定要怎麽處理它?”
“你不知道?萬一我毒死了怎麽辦?!”
蔣陶聽了後還未回答,張麗萱就先炸毛了。
“隨行中有軍醫。而且現在也有軍醫在待命,誰被咬一下,就立馬檢查。”
張麗萱下意識地看了站在旁邊的軍醫一眼,無語了。
難道有軍醫就要被蛇咬嗎?!
“害怕可以退出。”高力“好心”提醒。
“不退出!”張麗萱毫不猶豫地就說。
蔣陶在這一會兒已經看明白了,十分淡定了,“咬一下就咬一下,有什麽大不了的。”
在第二個箱子裏麵探過之後,發現也是空蕩蕩的,沒有東西,便又移步到第三個箱子前麵,緩緩伸手進去,瞬間,手上一陣刺疼,蔣陶快速收手回來,看到手背上冒出的血跡,白了臉色,“我被蛇咬了!”
“不是。”高力站在箱子前麵,通過透明玻璃看到裏麵,搖了搖頭,“蛇沒在這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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