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和荒山都順順利利地開了工，趁著天氣好，大家夥兒都是起早貪黑地幹，現在多幹一些就能多分點錢，所以勞動的積極性空前高漲。

    夏明蘇叮囑鄒平多留心千裏及組長的動向，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趕緊通知，他們好及時想對策。

    可好幾天過去了，千裏及始終沒什麽動靜，每天不是在狼坡的辦公室裏寫寫報告看看書架上的書，就是到果園和荒山上漫無目的地溜達，左看看右瞧瞧，臉上永遠是一個表情，話也不說一句。

    這人該不是在憋什麽大招吧？田小麥站在荒山的小坡上，皺著眉頭遠遠地觀察著千裏及，心裏一直惴惴不安的。

    千裏及發現有人在看他，便扭頭望過去，發現是田小麥，就朝她揮了揮手。

    田小麥一驚，對方不僅讓人看不透，而且還很機警啊！

    千裏及朝田小麥走過來，他站在坡下麵，仰著頭對田小麥說：“這幾天的進度還可以吧？”

    田小麥覺得這麽俯視工作組的領導不太好，搞得她居高臨下的，好像很不尊重人的樣子，所以她立馬三蹦兩跳地下了坡。等規規矩矩地站到千裏及麵前，她才開口回道：“還行，大家都很賣力，分工之後現在漸漸都上手了。”

    “合適的樹苗都找好了嗎？”千裏及不在意禮儀上的細節，一門心思都在思考竹溪村的發展問題。

    田小麥暫時放下心裏的不安，認真地回著千裏及的問話，“都挑選好了，第一批已經拉過來了，還有一些過幾天就能到。”

    “那就好。”千裏及頓了頓，又問：“果園那邊怎麽樣？”

    “你不是剛從那邊回來嗎？”田小麥反問道。

    “夏明蘇不在，我逛了一圈就轉道來找你了。”經過幾天的觀察，千裏及發現田小麥不是尋常的村丫頭，她有高於常人的眼光和膽識，也有能力擔得起大事兒。

    “哦。”田小麥說：“成熟的果子差不多都摘下來了，把最後一波加工成果醬和罐頭，賣到省城就能收回點樹苗和種子的錢。”

    “派去賣貨的人，靠譜嗎？”田小麥覺出千裏及話裏有話。

    “挑了兩個腦子比較好使的人去的，怎麽，有什麽問題嗎？”去省城的兩個人是大家一起選出來的，一個是小賣部周嬸的獨子周森，周森打小就在小賣部裏晃蕩，很早就學會了算數，也擅長跟人打交道，最主要是人很正直、誠實，值得信賴。

    另一個是村醫李拐子的小兒子李大魚，他腦子活泛，擅長跟人談價，所以最後被選中了。

    提到李大魚，他這個名字的來曆還有一段趣聞。據說是因為李拐子的媳婦王玉鳳嫌棄他的病根子長得小，所以他們就給大兒子取名為大根，小兒子取名為大魚，希望他們能把這方麵的基因改良一下。

    不知道真是這名字的作用，還是恰巧到他們這一代各方麵條件都比老一輩要好。總之，大根和大魚不負爹娘眾望，身體發育得都很不錯。

    兄弟倆因為這名字沒少被人取笑，但他們腦子都靈光，情商頗高，臉皮也厚如城牆，從沒把這些調笑的話當回事兒，人家取笑他們，他們就懟回去，趁機調戲對方的媳婦或者女兒一番，所以從來沒吃過虧。

    他們的爹懂醫術，娘又擅長織補刺繡，幹得一手漂亮的女工活兒，村裏姑娘結婚穿的新衣裳都出自王玉鳳之手，所以李拐子一家在竹溪村混得很不錯。不說穿金戴銀，也趕不上夏明蘇家的實力，但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餓著肚子，沒挨過凍，已經算是殷實之家了。

    “這是我做的財務表，你看看吧。”千裏及遞過去一張紙。

    田小麥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千裏及讓她再仔細看看，田小麥這才一個條目一個條目，一筆賬一筆賬地心算了一遍。

    不算不知道，一算還真有問題。

    “發現什麽了嗎？”千裏及剛剛去果園就是想把這張表拿給夏明蘇看，結果夏明蘇不在，他這才轉道來找田小麥的。

    “這兩人，大家相信他們才派他們出去的……竟然背後動手腳！”田小麥一臉失望，“周森可是個靠譜的人啊，怎麽會呢？”

    “另一個呢？”老話說，跟啥人學啥人，跟著神婆子會下神，如果兩個人裏麵有一個動了歪心思，另一個也就很容易被同化。

    “另一個……李大魚，這百分之百是李大魚的主意！”田小麥把財務表折好揣進衣服兜裏，看向千裏及，恭敬地說：“千組長，謝謝你的提醒。”

    千裏及淡淡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田小麥沒覺得這是千裏及工作範圍內的事務，但多個人替她和夏明蘇分擔，怎麽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而且千裏及還很有可能是個隱藏的高手，如果他們始終能站在一個陣營裏，始終保持合作夥伴的關係，那就太完美了。

    **

    此時周森和李大魚正在回村的路上。

    “大魚哥，萬一他們發現了怎麽辦？咱們這樣做不太好吧？”周森因為偷拿了賣果醬和罐頭的錢，好些日子都沒睡踏實了。這錢是好東西，但拿了不該拿的，也不敢隨便花，心裏總是過意不去，像是糟蹋了大家的辛苦錢一樣。錢是有了，但人反倒沒之前那麽輕鬆自在了。

    “瞧你那點出息！”李大魚白了周森一眼，“現在果園和荒山兩頭都忙不過來呢，誰會細究這幾個小錢啊，咱們拿回去的也不老少了。你就當是咱倆來回奔波，給自己的小費，也是辛苦賺來的，咱哥倆又不是什麽都沒幹，你提心吊膽個啥勁兒啊！會算數，能算明白的，能有幾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的，誰會點燈熬油地掰扯這幾分幾毛的啊！瞧瞧你那慫包樣！以前瞧著你能說會道的，一碰到正經事兒就萎了，真差勁！”

    周森其實隻比李大魚小了半歲，但李大魚一身的痞氣，長得又比大多數同齡人都壯碩，發育得也更早一些，所以瞧著比周森大了好幾歲的樣子。

    慫包就慫包吧，勇敢地去做不道德事兒算不上是什麽英雄。周森沒反駁李大魚的話，但他心裏清楚，人一旦做了虧心事，就早晚會暴露。貪下的錢他一分都沒花，他等著上繳的那一天。

    這一天，早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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