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茶的夏燈花嗆得連連咳嗽，她擺擺手，退出辦公室，站在門口合著門外的寒風說：“你們繼續吧，造娃也行，找針眼也行，我先回去了。那個，我就是過來報個喜，沒啥事兒了。”

    夏明蘇淡定得不得了，田小麥揉揉太陽穴，說：“你剛才胡說八道什麽呀，你看你妹誤會了不是。”

    “我哪裏長針眼了？”夏明蘇挑挑眉頭，“您給我開個方子治治？”

    “行啊，一碗砒霜下去，絕對保管藥到病除。”田小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剛剛折騰了那麽一番，跳上跳下的，衣裳肯定都淩亂了。然而事實上哪裏都沒亂，衣角全部規規整整的，頭發也一絲不亂，一切隻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

    “病是除了沒錯，人估計也保不住了。”夏明蘇瞅著田小麥笑了一下，“你就不怕變成寡婦啊？”

    “怕，當然怕了。不過，你現在掛掉了，我也不會成為寡婦啊，你都沒娶我過門呢，我們都還沒成親，哪兒來的寡婦這麽一說。”田小麥真沒有催婚的意思，隻是話趕話說到了這裏，不過夏明蘇並不這麽覺得。

    “你是讓我現在跟你求婚嗎？”夏明蘇斜眼笑。

    田小麥搖頭，“不是，我沒這個意思。”

    她才沒這麽恨嫁呢，她才多大呀，急什麽！縱使有那麽幾個瞬間有過著急的時候，她也不想在夏明蘇的麵前表現出來任何恨嫁的跡象。

    現在還不到時候，田小麥心裏清楚。

    夏明蘇悠悠開口，“可我聽著是這麽個意思。”

    “隨便吧。”田小麥把桌麵收拾了一下，“我今天要早一點回去，阿傑要北上學習去了，我今晚要給他做點好吃的，還得給他打包行李。”

    “一起吧，我下廚，你跟他多聊聊。”夏明蘇三兩下就理好的手頭的幾本書，該夾書簽的都夾上了書簽，該標記的地方也都做好了標記。

    田小麥沒拒絕，兩人穿好棉衣，圍好圍巾，就回了家。

    “阿傑，你幹什麽呢？”田小麥站在廚房門口，看到灶台上、地上一片狼藉，蔥葉、蛋殼、白麵，灑得哪兒哪兒都是。

    田駿傑撓撓頭，羞紅了臉。他艱難地開口解釋道：“我想給你們做一頓手擀麵吃，沒想到，麵條這麽難做呀……”

    他已經在廚房忙活一個鍾頭了，別說手擀麵，就是連麵都沒有和成。

    田小麥拿起掃帚把地上的垃圾掃到了門後，“洗洗手回房間吧，晚飯讓蘇蘇來做，咱姐弟倆聊聊天去！”

    田駿傑麵露失望之色，他想好好表現一下來著，沒想到除了看書之外，他是個純正的生活白癡。尤其是做飯，實在不太擅長，勉強不來。

    夏明蘇做飯的時候，姐弟倆長談了一回，沒什麽特殊的，就是姐姐叮囑弟弟在外麵照顧好自己，生活該如何料理，衣服該怎麽洗，被子要怎麽曬之類的生活瑣事。

    田駿傑乖乖地聽著，沒有插嘴，最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姐，我沒想到離開這家會舍不得，以前我巴不得趕緊從這裏逃出去，現在突然就有點舍不得了，好奇怪。”

    “沒什麽奇怪的，誰離開家都會舍不得的。得空了，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實在想家裏了，就寫信，打電話也行，我估計不用多久，家裏也能安電話了。”田小麥拍拍阿傑的肩頭，鼓勵道：“好好學，你是個天才，姐相信你。累了就多歇歇，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本錢不能給丟了，知道了嗎？”

    田駿傑點頭，“知道了。”

    “這人生啊，就像一根長甘蔗，中間苦兩頭甜，知道什麽意思嗎？”

    田駿傑想了一下，略帶遲疑地點了一下頭，“能理解個大概。”

    “那就行，困難是難免的，解決掉就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有想不通的事兒就跟姐說，雖然姐不能事事都幫你解決，但我能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姐給你當樹洞。”田小麥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熬雞湯，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怕是要把這碗雞湯給熬出毒素了。

    及時打住！打住打住！田小麥控製著自己的嘮叨欲望。她是真的不放心啊，這個弟弟啥都不會，幾乎是沒有自理能力，跟數學家陳景潤有的一拚，在學術上專注到了極致，在生活上也馬虎到了極致。

    “飯好啦。”夏明蘇在屋外喊道。

    “來啦！”田小麥回應了一聲，便帶著弟弟吃飯去了。

    這一晚上的飯吃得略顯沉重，籠罩著離別的傷感氣氛，連苗翠英都沉著一張臉，看著一桌美味佳肴，沒有半點食欲。

    “阿傑出去學習是好事兒，被教授點名叫走的，說明咱們阿傑有本事，那些書都沒白看，以後指定能做出點大名堂，你們都苦著一張臉幹啥，都高興點。”田小麥張羅著讓大家吃飯，她努力了好半天才讓冰凍的場麵暖和了一些。

    田菲菲小朋友始終抱著阿傑哥哥的手臂，她帶著哭腔說：“哥哥不要走，菲菲會想哥哥的……”

    阿傑吸了吸鼻子，想說話嗓子卻發緊，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他把菲菲抱在懷裏喂她吃了晚飯。

    夜裏的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早上，路上堆了半米高的雪，行路格外的難。

    田小麥和夏明蘇送阿傑到了周平縣火車站，一路上都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差點沒有趕上火車。好在運氣不錯，在鐵皮車開動的前一分鍾，阿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踏進了車廂，他剛一上去，列車員就把門關上了。

    車內外的人互相擺著手，依依惜別的場景令人動容。

    “回去吧？”夏明蘇緊緊地牽著田小麥的手。

    田小麥遙望著呼嘯遠去的火車，輕哼道：“嗯，回去……”

    夏明蘇突然想做一個假設，“小麥，如果有一天這車上的人是我，你會怎麽辦？”

    田小麥的心髒突然微微地一抽，隨即鎮定下來，用玩笑的口吻說：“那能怎麽辦，跟你擺手說再見唄，要不然呢？”

    “不傷心？”夏明蘇追問。

    “又不是死了，傷心什麽。”田小麥說的輕鬆，心裏卻並不輕鬆。

    她不喜歡這種假設，影視劇裏一旦有了某種假設，似乎就是一種前兆，一種埋線，所以她對各種不好的假設打心眼裏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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