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這河水真冰，田小麥掉進去那一瞬間，就覺得骨頭縫裏都跟塞了冰碴子似的，冷到心髒驟縮，險些暈過去。

    好在以前小豬為了追男生經常拉著她去遊泳，把她這個水性極差的人都練出了一身的好技術。

    在冰水的刺激和極強的生存欲之下，田小麥奮力遊到了岸邊。

    哆哆嗦嗦地上了岸，左右望了望，沒有夏明蘇，也沒有夏大海，他們兩個人都還在水裏呢。

    “蘇蘇，大海叔……”田小麥跟夏大海的幾個手下在岸邊焦急地喊著。

    船上的人陸陸續續都被拉上來了，可一直不見這對父子倆。

    田小麥急得直跺腳，“大哥，你水性怎麽樣？對這一片熟不熟？麻煩您下水去找找人吧……夏大海和他兒子不知道漂哪兒去了。”

    被田小麥叫做大哥的人，是這次行程的負責人，一路都是他帶著過來的，所以田小麥率先向他提出了請求。

    然而對方卻果斷拒絕了田小麥的提議，他搖著手說：“不成不成，水溫太低了，我身上都僵了，下水我也得跟著完蛋。”

    田小麥皺著眉頭仰頭看了眼天色，剛剛還晴空萬裏呢，瞬間就變了天，烏雲壓得越來越低，眼瞅著一場大雨就要來了。

    人再找不到，就更危險了。

    田小麥跟周圍的人全部對視了一遍，結果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或扭頭，或垂眉，或裝作視而不見，此時選擇自保是人之常情。

    情況不甚明朗的情況下，輕易下水，很可能救不到人還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田小麥看過很多這樣的新聞，家裏小孩兒落了水，爹媽，爺爺奶奶紛紛下水救人，結果一家人全部遇難，可謂是人間的大悲劇。

    能挺身而出的，鳳毛菱角，除非對身處危險的人有著深厚的感情，否則誰會願意冒這樣的生命危險呢？

    田小麥原地使勁蹦了兩下，隨後麻利地脫掉碎花小棉衣，還有棉褲和棉鞋，準備下河救人。

    “姑娘，算了吧，等等看，沒準他們會自己遊上來呢。”

    “這邊河道稍微窄一點，彎彎繞比較多，被哪兒絆住了很正常，但是水位不算太高，應該問題不大。”

    “下個河口還有人呐，他們漂到那的話，有人看到也許會救的。”

    “是啊，你就是下水找到人了，也不好把人搞上來，水太冰了，你別再搭裏頭。”

    還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是還沒嫁過去嘛，不至於冒這麽大的風險，男朋友沒了，再找一個不就得了。”

    有人跟著低聲附和：“是啊，又不是親爹親娘，別犯傻。”

    田小麥越聽越瞧不起這些人，乍一聽都是為了她好，為她著想，可一咂摸，就覺得說的都不是人話。

    不想著怎麽找人救人，竟說這些沒人味的話！

    一番簡單的暖身之後，田小麥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跟死神來一場搏鬥。

    她用視線掃了一遍水況，就在準備縱身一躍之時，她看到下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如果沒看錯，那人應該是夏大海，他好像被什麽纏住了，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漂亮的一躍，田小麥一個猛子紮進刺骨的河水中，接近零度的水頓時流進了耳朵裏，鼻孔裏，嘴巴裏，暴雨前的風極大，打出忽高忽低的浪花，叫人睜不開眼。

    情況愈發惡劣，小雨滴已經砸到了河麵上。

    “大海叔……”田小麥高聲喚道。

    夏大海朝田小麥擺手，“不用管我，去救明蘇！”

    “蘇蘇在哪兒呢？”牙齒打架，舌頭不聽話，聲音顫抖著，話不成話。

    夏大海往前麵指了指，田小麥看過去，並沒有發現夏明蘇的人影。

    “快去救他！”夏大海急切地喊道，“他受傷了。”

    田小麥意識到了危險性，她用最快的速度遊過去，擴大範圍找了一圈，就在快要頂不住的時候，終於看到一束光射向了她，那是夏明蘇那一天帶的手表。

    事後回想這一段，田小麥覺得，是手表救了夏明蘇的命。

    因此，這塊手表田小麥一直珍藏著。她認為這是一塊代表吉祥和幸運的物件，還把它傳給了後代。

    “蘇蘇，蘇蘇，你醒醒，醒一醒啊！”田小麥口齒不清地喊著。

    夏明蘇已經失去了意識，對田小麥的呼喚毫無反應。

    不斷有鮮血從夏明蘇的身上流出來，田小麥也不知道傷口到底在哪兒。

    雨越下越大，湍急的河水不斷將他們吞沒。

    田小麥的體力值極速下降，她遊到夏明蘇的身後，死命地抱著他的咯吱窩，雙腿用力蹬著，奮力往岸邊遊去。

    遊一米，倒退兩米，這個現實讓人絕望。

    田小麥被一個迎麵而來的浪打歪，腦袋砸到了夏明蘇的頭上，茉莉綠茶的香味不知從那兒冒出來的，鑽進了田小麥的鼻子裏。

    “蘇蘇，你挺住，我一定會救你上去的！”田小麥鼓勵著夏明蘇，也鼓勵著自己。

    絕對不能放棄，他們才剛剛開始，還有整整一生要相伴而過，怎麽可以在這裏就畫上句號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田小麥嗑著牙，咬著唇，弄得滿嘴都是細碎的傷口，但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因為人已經麻木了，隻有求生的欲望強烈地燃燒著。

    他們還要生七仙女呢，他們還沒結婚呢，他們還還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做過呢……

    在這樣的緊急時刻，大腦一片空白，但千奇百怪的想法也閃電般飛過。

    就這樣死掉太虧了，為了給自己加油，她不禁飆出了許多髒話，都是小豬罵人時常常掛在嘴邊的，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時候會冒出這些話，但莫名地有種振奮人心的效果。

    為何會如此，田小麥也解釋不清楚。

    好不容易遊到剛剛夏大海所在的地方，田小麥想拉著他一起走，但他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繞柱了，掙脫不出來。

    “你先帶明蘇上岸，不要管我！”夏大海朝田小麥厲聲吼道。

    田小麥帶著夏明蘇從夏大海身邊遊過，回首時，她看到夏大海露在河麵上的部分越來越少了，暴雨即將把他吞沒。

    “大海叔，你堅持住，我一會兒過來救你！”田小麥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許大海叔能夠聽見吧。

    希望他聽見之後，真的可以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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