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貴搖了搖頭，羞澀地笑道：“不用不用，我是有喜歡的人，但我和她不合適。我默默地喜歡著就好了，沒必要非得在一起。”

    “你想過沒有，也許，她也喜歡你呢？你不說，她也不說，你們豈不是就要錯過了！這樣不是很遺憾嗎？以後不會後悔嗎？”

    田小麥的話起了作用，大貴顯得有一絲緊張，麵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動著，手指上的骨節被捏得啪啪作響。

    “我，再想想的吧。”大貴拿著腰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王喜弟天天念叨著要見閨女，夏明蘇隻好去了一趟醫院。

    他問負責護理夏燈花的醫生，“我妹妹可以回家呆幾天嗎？我娘最近鬧著要見她，已經念叨了好些日子了。”

    “恩……”醫生有些為難，“其實最好還是不要讓她挪動地方，換了環境，見到以前的生活場景，有可能會ci ji到她。”

    “我會看著她，不讓她亂走，就在家裏呆著，也不行嗎？”夏明蘇透過病房的門窗，看到妹妹穿著藍色的連衣裙，正在畫一隻躺在窗台上曬太陽的小黃貓。

    醫生：“如果你們實在堅持，想把她領回家的話，原則上，醫院這邊是沒有權利阻止的。可如果這期間發生了什麽狀況，我們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夏明蘇看著醫生，輕輕地扯了一下唇角，笑著說道：“我明白，也理解你們的難處。那，我一會兒就帶妹妹回去了，過幾天我再把她送來。這間病房麻煩你們給她留著，費用照常算就行。如果預付的治療費不夠了，你們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夏先生，你過來跟我簽一個免責協議吧。”醫生帶著夏明蘇去了他的辦公室。

    簽好協議，快速地辦好了離院手續，再帶上夏燈花的日常用藥，問清了藥的劑量，做完這一切，全部安排妥當之後，夏明蘇就帶著妹妹回家了。

    夏燈花現在跟正常人無異，既會笑，也會跟人聊天，更會像以前那樣唱歌。

    她坐在副駕駛上，左看看右摸摸，笑得像花叢裏絢爛綻放的向日葵，那麽的燦爛，那麽的生機勃勃。

    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久居精神病院的病人。

    “哥，這香包真好看。”夏燈花往前坐了坐，把鼻子湊到前麵，聞了聞掛在後視鏡上的香包，一臉讚歎，“這裏麵放的是茉莉花嗎？真好聞！這是哪裏買的呀？我也想買幾個掛在衣櫥裏。”

    夏明蘇：“是你嫂子做的。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讓她多做幾個，回頭你帶走。”

    夏燈花：“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咱家後院種了很多茉莉花，香包的袋子也是現成的，繡點圖案上去就行。你嫂子女工活兒做得好，手快，很快就能做完。”

    夏燈花搖下車窗，車速帶起的疾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可她卻很享受這種zi you的感覺。

    過了半晌，她才悠悠地說道：“那是你們的家，不是我家了，我的家在306。”

    306是夏燈花在精神病院的房號，那是醫院裏為數不多的單人病房。不算醫療費，單是房費就要不少。

    能夠長期住在單人病房裏，家裏的條件都很不錯，至少中產以上。

    夏明蘇轉過頭，看著妹妹飄揚的長發，滿眼的寵溺，“燈花，那也是你的家！我們給你留了單獨的房間，沒有人進去住過，就等著你呢！”

    夏燈花唇邊的笑擴大了兩圈，她攏了攏散亂的頭發，把車窗搖高了一點，隻留了一個透風的縫隙。

    “娘的身體還好嗎？”夏燈花打開收音機，調到了一個正在放歌的頻道。隨後她又把靠背調低了一些，以舒展的姿態半躺著。

    夏明蘇直視著前方的道路，雙唇抿了抿，開口回道：“不太好。”

    “怎麽了？她哪裏不舒服嗎？嚴不嚴重？”夏燈花緊張地坐直身子，看向了哥哥。

    在醫院裏住了這麽長時間，這是夏燈花第一次被領回家。她剛剛還在心裏猜測，是不是娘的身體不好，所以才讓她回去看一看的。

    沒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著了。

    夏明蘇：“沒有哪裏不舒服，也不是很嚴重。”

    “你別騙我！”夏燈花打斷了哥哥的話，“哥，你可得跟我說實話。我現在控製情緒的能力很差，什麽事情都需要時間慢慢消化。你現在跟我講，我在路上還能緩一緩。要是等我回家，才知道娘得了重病，或者……有什麽不好的情況，我很可能會當場發作，完全失控的。”

    “你先別激動，真的沒你想得那麽嚴重。”夏明蘇解釋，“娘得了老年癡呆症，記性不好了。她現在經常不記得自己剛剛做過的事情。比如什麽時候吃過飯吃過藥，洗過臉刷過牙，這些事情她都記不清楚了，全靠大貴在旁邊盯著。不過身體沒有其他的問題，隻要身邊一直有人看著，就沒事兒。”

    “哦，這樣啊，那還好……”夏燈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重新躺在椅背上。

    “娘忘記你住在醫院的事情了。她以為你還在念大學、學畫畫，看你好長時間沒回家，這幾天就總是念叨你，讓我把你接回家住幾天。”

    夏明蘇說完這句話後，兄妹倆好長時間都沒有再開**談，隻有電台裏輕淺的抒情旋律飄蕩在車內。

    夏燈花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電台男主播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謝謝大家收聽，今天的節目就到這裏了。我是音樂之聲的主播小良，明天我們同一時間再見。”

    夏明蘇關掉電台，側過身把妹妹這邊的車窗搖緊，怕她睡覺的時候會著涼。

    “哥，你帶針劑了嗎？”夏燈花突然坐起身，眼睛竟被太陽刺得睜不開。她抬手遮到眼前阻擋光線，側過身，看向哥哥的臉，不安地問道。

    夏明蘇：“放心吧，帶著呢，醫生叮囑過了。”

    夏燈花所說的針劑是鎮定劑，一旦她的情緒突然失控，發狂發瘋發躁，就需要靠這種鎮定類藥物強行讓她冷靜。

    她現在對藥物的依賴性很高，除了藥效本身，更多的還有精神上的依賴。

    每天按時按點地吃藥，已經成為了習慣。

    吃了藥，就能活得像一個正常人，這是夏燈花現在的自我認知。

    “那就好……”夏燈花低喃著，“我不想嚇著娘。”

    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了，也就意味著離家越來越近了。

    夏燈花莫名地緊張起來，她的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哥，幾點了？”

    夏明蘇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回道：“兩點了。”

    “醫生給你的藥呢，你放哪兒了？”夏燈花巴拉著車內的抽屜，胡亂地翻找著。

    夏明蘇蹙眉：“中午的藥你已經吃過了，下次吃藥的時間是四點。”

    “你說的那是日常的藥！在特殊情況下，我還得補兩片安神藥！安神藥是淡huang se的藥片，醫生一定給你了！你快告訴我，你放哪兒了？我現在得吃兩片，要不然就來不及了！我心跳得好快，我不舒服，哥！”夏燈花雙眼噙著淚，幾乎是在哀求。她伸手去拉夏明蘇的胳膊，車子隨即失去了控製，左右搖擺了兩下。

    “藥在我公文包裏，公文包在車後座上！”夏明蘇急忙擺正車頭，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剛剛差點撞到路邊的大石柱上，險些出了車禍。

    夏燈花扭頭向後麵看去，果然有一個黑色的公文包。她起身，跪在座位上，伸長胳膊把公文包拿到了手。

    一大包的藥，都是她平常吃的。

    看到這些藥，夏燈花感到無比安心。

    她很快找到了需要的淡huang se藥片，倒出兩顆，放進嘴裏，直接就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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