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這事兒你跟周嬸商量過嗎？”田小麥估計大貴是沒有跟周嬸提過這件事，但她還得問一問。

    “沒有。”大貴說：“這事兒我自己做主了。半年之後，她應該可以看店了，就坐在櫃台前麵收收錢。上貨擺貨算賬什麽的，這些全部由我來做。”

    田小麥如實說道：“周嬸現在不能操勞，你也最好別讓她操太多的心。開超市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你一個人幹不了。你還是多陪陪周嬸吧，你在她身邊，她才能踏實，身體恢複得也能更好一些。接下來三年，很重要，你別想其他的了。”

    一般來說，三年內不複發，情況基本就穩定下來了。

    大多數複發的都在術後一兩年。

    能穩定三年，癌細胞不擴散，說明就是穩住了。

    田小麥這樣說，其實主要也是為了安撫大貴。

    她知道大貴是想早點把欠的錢還上，可她和蘇蘇都不急著要這個錢啊。

    都是一家人，完全可以慢慢來還。

    田小麥：“你不用著急還錢，真的。你們倆都好好的，我這個紅娘才能安心啊。”

    大貴抱著自己的頭，說：“你們回去碰到小森了，就把他娘做手術的事情告訴他吧，讓他帶著媳婦過來看看。”

    “好，今天回去我就跟他講。”

    小森這孩子一直被寵著被照顧著，現在娶了媳婦，有了自己的營生，有了自己的小家，真正成大人了，也該照顧照顧勞碌了半輩子的娘了。

    大貴對開超市這件事還沒死心，他說：“如果要開超市的話，我都需要準備什麽，你給我寫下來吧，我試著找找貨源，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你總得讓我試試看，要不然我難受啊。”

    田小麥拍了拍大貴的肩膀，歎道：“好吧，我給你列個單子，你別逞強。”

    大貴感激地說：“謝謝你們了。”

    “謝什麽。”田小麥頓了頓，問他：“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大貴抬起頭，看向田小麥。

    田小麥：“我後悔撮合你們了……”

    大貴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小麥，你看低我了。”

    “不是的。”田小麥艱難地開口，“我很矛盾。站在周嬸的立場上，我覺得我應該讓她有個依靠，難過的時候有一個可以依偎的肩膀。但是，無論怎麽說，你比她年輕，比她健康，早晚要照料她的身體，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大貴輕輕地搖了一下頭，他並不認可田小麥剛剛說的那番話。

    “她對我來說，也是依靠。當我累了，茫然了，也需要她給我一個擁抱。這是互相的，有她在我身邊，我也很幸福。不管由誰來照顧誰，兩個人都是幸福的。她是比我大，但先生病的也有可能是我啊。隻是這一次，恰好是她罷了。”

    用理智思考的時候，田小麥覺得大貴說的的確沒有錯。

    年歲大的未必會先生病，有的人活到八十多歲的時候，依然可以穿針引線、做飯洗衣。

    有的人可能隻活到了四十歲，就病病殃殃不能自理了。

    所以沒準誰照顧誰，誰送誰上路呢。

    這一次，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恰好是周嬸生了病而已。

    這的確是個偶然，不是必然。

    但是，當田小麥看著大貴黯淡的臉色，看到他穿著灰色的衣服，看到他沒有理幹淨的青色胡茬，就很是難過。

    就覺得是她害這個善良多情的男人一夜之間老去了。

    夏明蘇把飯做好了，田小麥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隔壁養雞的女人就跑過來拉走了她。

    “大妹子，你沒吃飯呢吧？”

    “正準備吃呢……”田小麥好想哭，誰來救救她呀。

    女人一拍巴掌，高興地說：“正好正好，我做了好些東西，你來我家吃吧。”

    “那個，要不，下次的吧……”田小麥掙紮著說道。

    “什麽下次呀，有句詩是怎麽說的來著……”女人認真地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是有這麽一句話吧，說的多好呀，我記得我閨女上初中的時候，學過這首詩。她在家裏背了至少一個月呢。”

    一個月？天呐！這記憶力恐怕還不如一條魚吧。

    一首隻有十句的《明日歌》竟然背了一個月，難以想象。

    女人接著補充道：“一個月也沒背下來，被老師好一頓批評，期末考試的時候，填空題一個都沒做對。被她念叨的，這首詩到現在我都能背個七七八八出來。”

    田小麥：“……”

    “後麵還有一句是，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對不對？”

    “嗬嗬嗬……”田小麥點了一下頭，苦笑道：“對！特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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