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兩天沒出房間，飯菜都是弘文給端上來的。

    兄妹倆之間也沒有什麽對話，弘文基本上是放下餐盤就會退出房間。

    這一天一一盯著黑眼圈，突然問大哥：“今天幾號了？”

    “幾號跟你有關係嗎？”弘文掃了妹妹一眼，才多大的孩子啊，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黑眼圈大的，熊貓都快過來認親戚了。

    “是沒什麽關係……那爺爺來家裏幾天了？”

    弘文回道：“三天了。”

    “哦，這麽快，已經三天了啊。那行，你把飯菜端下去吧，我下去跟你們一起吃。”一一跳下床，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黃色的開衫毛衣套上，就準備隨弘文一塊兒下樓了。

    “這吃的是哪頓飯啊？”

    一一的白癡問題，弘文都不想回答，但他不回答的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還是老老實實地回話吧。

    “吃的午飯，現在是中午十二點。”

    弘文突然停住了腳。

    “你幹什麽？差點撞到我！”一一頗為不滿地抱怨道。

    “你確定不先去洗個澡？”

    “怎麽？我身上有味道嗎？”一一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腋下。

    沒有味道呀！三天沒洗澡而已，一直在屋裏，也沒幹活，沒出汗的，能有多髒？！

    “至少去洗個臉刷個牙吧！”弘文建議道。

    “我刷過牙了！”一一不耐煩地瞪了弘文一眼。

    弘文反問她：“哪天刷的？”

    哪天……

    是哪天來著……不是今天嗎？

    完了，記不得了。

    一一拍了拍弘文的肩膀，“你先下去，我去刷牙洗臉，你們先吃！我馬上就來！”

    說完，一一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回了房間。

    弘文把餐盤原封不動地放到飯桌上，“一一說要跟咱們一塊兒吃，洗漱完就過來。”

    夏大海給自己倒了二兩高粱酒，抿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老家的白酒味道真是不錯。

    他抬眼問兒子：“這孩子一直這麽用功嗎？”

    好像有兩天沒見她出房間了。

    一一始終這樣，行蹤不定，來去無形的。

    夏明蘇都沒注意到有兩三天沒見著這個丫頭了。

    “她有想做的事兒了，就這樣，幹什麽都專心，我們一般都隨她去了。”

    “恩。”夏大海獨自小酌，臉上的疲憊已經褪去了。

    在家裏好好地休息了兩天，身心舒暢，心情大好。

    一一很快就跑了過來，“爺爺好！”

    夏大海：“好啊，趕緊坐下吃飯吧。”

    一一再次湊到田小麥的身邊，直勾勾地瞅著娘親，沉聲說道：“今天我可以坐在這裏了吧？爺爺已經休息好了，而且我不會東拉西扯些沒用的。”

    田小麥弄不過她，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了，便端著自己的碗，坐到了一一平常坐的位置上。

    田小麥抖抖眉毛，埋頭吃飯，耳朵支棱起來準備靜聽一一的表演。

    她倒要看看，這丫頭怎麽說服他爺爺留下來。

    這兩天她可是旁敲側擊地問過公公了，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留在竹溪村。

    外麵那麽多的生意，那麽多的產業，哪裏能說放下就放下。

    即使他不在乎身外之物，不在乎金錢了，也不能不負責任是不是？

    關係到那麽多員工的生計呢，當老板的突然甩手宣布自己退休不幹了，那哪兒能成。

    絕對會被追殺的，搞不好就落個死無全屍。

    田小麥跟自個閨女較上了勁，看你怎麽完成任務。

    年輕人，過分自信可是會栽跟頭的。

    運動會那次出了點意外沒為班級拿下接力賽的冠軍，田小麥沒能給閨女上一堂挫折教育課，這次就要抓住機會，好好地讓一一接受一次正兒八經的挫折教育了。

    凡事留有餘地，才能有後路可退。

    可一一從來都是高歌猛進，一步後路都不留給自己。

    小的時候還好，等大一些了，步入社會了，這樣是會栽跟頭的。

    一一坐在爺爺身邊乖乖地吃飯，什麽帶有目的性的問題都沒有問。

    “高粱酒不辣嗎？”一一在旁邊聞著都覺得辣。

    “你要不要嚐嚐？”夏大海笑眯眯地慫恿道。

    “嚐嚐就嚐嚐！”這世上就沒有一一不敢嚐試的東西。

    她端起爺爺的酒盅就灌了一大口。

    “嘶……”一一整個麵部表情都扭曲了，她剛忙扒了兩口米飯，隻嚼了兩下就往肚子裏麵咽。

    “你們大人真是奇怪，竟然喜歡喝這麽難喝的東西！”一一嫌棄地把空掉的酒盅往前麵推了推，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夏大海重新給自己滿上一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臉上滿是陶醉的表情，“剛剛你喝急了。”

    一一撇嘴，“急不急的，都難喝。慢慢喝，不也是那個味兒嘛！”

    “你覺不覺得身上熱乎了？”夏大海是真挺喜歡這個孫女的，有性格，有主見，有脾氣！

    如果不走歪道，以後必定成器。

    一一吸著鼻子，仔細地感受了一下，“咦？還真是，身上熱乎乎的。”

    她想起來以前從報紙上看到過，說冬天下井作業的人，都會喝上幾口白酒，再開始幹活，說是為了暖身子。

    當時她還覺得不靠譜，以為報紙上是亂寫的呢。

    今天親身體驗了一把，才知道原來這酒還有這樣的作用。

    “你覺不覺得暈？”夏大海笑著問道。

    “不暈啊，我才喝了一小口，怎麽會暈呢！”除了覺得辣嗓子眼，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反倒覺得這種熱乎乎的感覺挺好的。

    冬天天氣冷的時候，來上一口，也是極好的。

    對白酒從厭惡到接受，一一用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夏大海對田小麥說：“你這個閨女，沒準會是海量啊！”

    “爹，你可別教一一喝酒了，她要是愛上了這口，我可沒有信心讓她戒酒。她可是一點都不聽話的。”田小麥臉上笑嘻嘻，心裏那個苦啊。

    當爺爺的，這是教還在上小學的孫女喝酒呢嘛！

    四個孩子裏麵，就這個不好管，還教她學壞，這可怎麽得了！

    您倒是好，過完年拍拍屁股就走了。

    回頭孩子還得她來帶呢！

    “哈哈哈……”夏大海長笑一聲，說道：“我看一一是個明白事理的孩子，她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所以肯定不會染上酒癮的。”

    田小麥眨眨眼，她有一種錯覺。

    她覺得，公公比她這個當娘的還要了解她的閨女。

    一一的確很擅長揚長避短，趨利避害。不會讓任何東西左右她，俘虜她，駕馭她。

    所以酒癮、賭癮之類的，跟一一絕對不會沾邊。

    “爺爺，您要午睡嗎？”一一吃完飯，撂下筷子，問爺爺。

    “恩。”夏大海說：“喝了點酒，得睡一會兒。”

    “您需要睡多久？”

    雖然用了“您”這樣的敬詞，但一一的態度過於強硬，所以顯得有那麽點不禮貌。

    夏大海毫不介意，笑著回道：“一個小時左右吧，怎麽了？你有什麽事情嗎？”

    “下午我帶您去村裏的小學轉一轉，娘費了好大的功夫建的學校，還有操場呢！招來的老師也特別好。”

    田小麥輕笑了一下，這是開始正式發起攻勢了。

    堡壘在前，能不能攻克，就看一一的功夫過不過硬了。

    事實上，田小麥內心深處，是希望一一能把這個任務達成的。

    這樣公公就能留在家裏，能幫忙照看四個孩子，還能幫她和蘇蘇解決一些麻煩的問題。

    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她和蘇蘇現在還太嫩了一些。

    如果公公在家坐鎮的話，再建個中學，應該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好，一個小時之後，我叫您起床。爺爺，您不會賴床吧？”一一睜著閃亮的雙眼，盯著爺爺。

    夏大海哈哈大笑兩聲，感受到了小孫女施加給他的強大壓力，“你都這麽說了，我拄著拐棍也得起來啊！”

    “拐棍家裏有，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給您找出來！”小姑娘一本正經開玩笑的樣子，真是既可愛又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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