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是我打定主意要回來的。”

    夏大海：“？”

    一一高深莫測地解釋道：“之前上的那個學校，搞的形勢大於本質，教學內容太單薄，太無趣，是對天賦的一種摧殘。呆久了，天才都會變成蠢材。”

    夏大海：“天才都會變成蠢材？”那說明根本就不是天才嘛。

    “所以。”一一說：“為了保護我的睿智和敏感，我決定回到自己的大本營。”

    在這兒，她能左右的事情會多一些。

    自由的時間和空間也會多一些。

    這更有助於精神進步，和思想發展。

    天天吃完飯，也不跟大家說再見，端著空掉的餐盤抬屁股就走了。

    夏大海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心想著，這孩子不太懂禮貌啊。

    一一早就習慣了，他就這樣。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他嘴裏蹦幾個字兒都不容易。

    “爺爺，你是不是也覺得他看起來怪怪的，有那麽點像——傻子？”一一挑眉說道。

    夏大海摸著光溜溜的下巴，依然瞅著男孩遠去的背影。

    那個背影已經小到快看不見了，到了大門口，倏地一下不見了蹤影。

    “傻子嗎……”夏大海輕搖了一下頭，說：“看起來有點像，但你這麽問我，那就肯定不是了。兜來兜去，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沒什麽要說的，我就是想告訴你，天天的智商特別高，比我的還要高。”一一臉上寫滿了不服氣，可事實擺著呢，她又不能不認。

    夏大海：“這樣啊……”

    然後呢？

    帶他逛了一下午，東扯西扯的，也沒說出個道道來。

    這小孫女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是夏大海現在還沒咂摸出味兒來。

    回家的路上，一一念經地似的講了他們兄妹幾個人上學的情況。

    老小的班主任愛遲到，上課的時候經常打瞌睡。

    學校課程單薄，教條。

    留的作業機械無趣。

    老師讓學生過早地背誦一些太過超前的東西，死板的教學內容毀掉了孩子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

    巴拉巴拉，一路上嘴巴就沒有停。

    小姑娘像個搞教育學的專家一樣，旁征博引，實證舉例，從古代論道當代，侃侃而談，頗具說服力。

    夏大海連一句話都沒插上。

    這姑娘，了不得了！

    真是一把辯論的好手，這要上辯論場，不得殺得對手片甲不留，丟盔棄甲啊！

    “想來想去，隻有您能擔此大任！您見多識廣，在外麵打拚多年，掌管著大業，管理過那麽多的人。當一個小小的鄉村校長，絕對不在話下！您的四個孫子孫女，還有村裏的孩子們，我們的未來都拜托您了！還有天天，他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沒有辦法去外麵上學，庸俗之流看不到他身上的閃光點，會把他當傻子來看待的，那他以後就真成傻子了。人類這樣對待一個具有天賦的人，是暴殄天物，是會遭報應的！”

    這帽子扣的，夏大海都不敢接。

    天上突然毫無預兆地飄下來大片大片的雪花，白白的，像棉絮一樣。

    一一駐足，站定，仰頭望著天邊，吸了一口涼涼的空氣，緩緩說道：“爺爺，我想當一個有用的人，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夏大海的嘴角浮起了一個不易被人覺察到的淺淺的微笑。

    孫女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想法，他很欣慰。

    “我想在村子裏念完中學再出去見市麵，這六年，我想考察整座神山。神山上全都是寶藏，需要我們去開發和保護，需要我們去了解和探索。”

    一一用堅定的目光盯著爺爺，“我需要這六年的時間，真的！您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吧，這件事我惦記很多年了。當初是娘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帶下了神山。現在我做了更為充足的準備，我學到了更多的有用的知識。我可以再準備兩三年，等我小學畢業了，等我上了中學，我就開始我的計劃。”

    夏大海猜到了一點什麽，但還是有點迷糊，他問道：“你讓我幫你做什麽？”

    “幫我在竹溪村建一所中學，帶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中學！”一一眨著閃亮的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夏大海。

    “這件事你應該跟你娘說啊。”小學都是她建的，中學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娘太辛苦了，之前把小學搞起來都費了老大的勁兒。而且，她用的方法我覺得笨了一點，而且投入的太多，不能再沿用老辦法了，不科學，也沒有可持續發展的可能。中學要辦得理智一些，不能再搞得跟慈善似的。”

    夏大海的眼中滿是驚詫，小姑娘的洞悉能力，理解能力，分析能力，實在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會擁有的。

    “我認識的人裏麵，隻有您具備這方麵的能力，隻有您能幫我們辦成這件事了。”一一放軟語氣，近乎乞求般地說道。

    夏大海看到小姑娘眼中那份熱切的期待，和獨屬於年輕人的朝氣蓬勃，實在不忍拒絕。

    但他也無法直接答應下來。

    一一見爺爺猶豫不決，便奔前兩步，投入老人厚暖的懷抱，攔腰抱住，悶聲悶氣地說：“不用馬上給我答複，您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咱們再聊。”

    爺爺摸了摸孫女的落滿白雪的柔軟發絲，慈愛地說：“好，我會認真地想一想。雪越來越大了，咱們回家吧。”

    “恩。”一一牽起爺爺的手。

    大手牽小手，向前擺一下，向後擺一下，一擺一擺地走回了家。

    臨近年關了夏明蘇依舊非常忙碌，每天都披星戴月，早出晚歸。

    田小麥需要處理的事情沒有那麽緊急，可以稍微放一放，等過完了新年再說。

    所以這幾天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在家裏做做飯，收拾收拾房子。

    做些迎新的大清掃。

    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責任好重大！

    田小麥一邊抖著床單，一邊苦笑，她已經算中年人了嗎？

    她不想承認啊……

    她還想當寶寶呢！

    往窗外不經意地一撇，雪花飄飄灑灑，美到窒息。

    田小麥扭了扭酸脹的腰，抬起兩條手臂，抻了抻。

    柴米油鹽、雞零狗碎的生活，竟然是這般美好。

    田小麥走到窗邊的小桌前坐下來，用小電壺燒了水，手衝了一杯香濃的咖啡。

    將杯子捧在掌心，全身都頓時暖了起來。

    她一邊欣賞著雪景一邊慢慢地喝著，可能是咖啡太好喝了，也可能是雪景太美了，竟一時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夏大海和一一返回家中，田小麥才恍然回到現實之中。

    晃了晃水壺，都已經空了。

    不知不覺之間，她是喝了多少咖啡啊！

    今晚大概是不用睡了，也好，正好剛買了兩本書想看。

    忙裏偷閑，靜坐燈下，翻兩本能夠取悅自己的書，想想就覺得美滋滋。

    帶著滿身的喜悅，小跑著下了樓。

    “下雪了也不早點回來，冷不冷？”田小麥從鞋櫃裏拿出一把幹淨的小掃帚給一老一小兩人掃去了身上的浮血。

    “一點都不冷！下雪的時候不會冷的，雪化的時候才會冷呢！”一一滿肚子的理論，你說一句，她有十句在那等著。

    田小麥透過沒關緊的門縫朝外麵瞅了一眼，天都快黑透了。

    “爹，一一帶你在學校食堂裏吃過晚飯了吧？”

    一一出門前就跟田小麥講清楚了，說晚上不用準備她和爺爺的晚飯，她會帶爺爺在學校食堂裏麵吃。

    但田小麥還是需要禮節性地問一下，表示一下關心，這是當兒媳婦的應該做的。

    既然公公是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長輩，那她也要做到位，不能馬馬虎虎，隨意對付。

    夏大海：“吃過了，這學校食堂的夥食啊——真是太好了，過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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