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撮合了，他們就未必能成了。”夏明蘇老早就看出田榮軒這人有反骨，看起來很溫潤，其實剛得很。

    他不會聽任何人的話，做任何他不樂意做的事情。

    否則他也不會為了田小麥留在竹溪村，更不會在發生了種種悲劇之後，依然選擇留在竹溪村。

    現在這樣挺好的，兩個好人遇見了彼此，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給予對方活下去的力量，就像他和田小麥，就像無數對相濡以沫、相守一生的夫妻，就像在母親子宮裏緊緊裹纏在一起的雙胞胎或是三胞胎。

    轉眼到了1999年的春節。

    夏家第一次聚了這麽多人一起過節。

    苗翠英的四個孩子都結婚了，田駿傑帶著媳婦，田菲菲帶著老公全部回了老家。

    一一把天天和何大虎生拉硬拽到了自己家，說他們家裏就兩個單身漢，太冷清。

    一一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大家都在調侃她和天天，問他們以後要不要結婚。

    “你們真夠無聊的，人生難道就這點破事兒啊，結婚不就是個形式嘛，不就搭伴過日子嘛。”一一拉著天天上樓躲清閑去了。

    李大春笑著朝兩人喊道：“小心別搞出孩子啊！”

    田娉婷踢了李大春一腳，“跟小孩別亂開玩笑。”

    李大春：“都十八了，哪兒還是小孩啊。”

    天天走到樓梯半截處，站定，朝李大春看過去，認真地說道：“我會娶她的！”

    說完也懶得看大家是什麽反應，就牽著一一的手朝樓上走去。

    李大春一愣，問田小麥：“他們真的在談戀愛啊？”

    “誰知道呢。”田小麥笑道：“隨他們去吧，都是成年人了。”

    接下來的話題依舊很無趣。

    田菲菲懷孕六七個月了，所以這一年她向電視台領導請了假。

    問孕婦還能問什麽啊，不就是有沒有很辛苦，孕吐厲不厲害，喜歡吃酸還是吃辣，有沒有定期去做檢查，查沒查是男孩還是女孩，你們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這些問題田菲菲不知道回答過多少遍，但凡碰到個人湊到一塊兒聊天，就躲不開這些問題。

    接下來大家就集體催田駿傑要孩子，工作要緊，孩子也要緊，工作是要做一輩子的，孩子不盡早要就晚了。

    田駿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話很少，隻在談起專業內容時才會侃侃而談。

    這些生活上的，婚姻上的問題，他不怎麽關心，一切順其自然。

    他媳婦是個數學老師，也是內斂清冷的人，所以被人催著生孩子，心中多少有些不悅。隻不過教養加持，讓她沒有表現出來。

    春節聯歡晚會成了家庭大聚會的背景樂，《相約一九九八》的旋律混著餃子的味道，你一言我一語的嘈雜，春聯、福字、窗花，新換的落地窗簾，紅色的地毯，歡聲笑語，滿眼的新年景象。

    田小麥站在遠處，靠著夏明蘇的肩頭望著這一切，忽然有些恍惚。

    “蘇蘇……”

    “恩……”

    “我不是在做夢吧？”

    “誰知道呢！”

    田小麥歪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明蘇，看了好半天，“過完年咱們去北京玩吧？帶著孩子們。”

    夏明蘇：“好啊，你想去，咱們就去。”

    “萬一咱們去了之後，回不來了，怎麽辦？”田小麥最近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難道到更年期了？

    不可能啊，她才四十歲，離更年期還遠著呢。

    “怎麽會回不來呢？”夏明蘇牽起田小麥的手，與她的十指相扣，溫存地說道：“你怕迷路，就握緊我的手。如果真的走丟了，我和孩子們也會找到你的，怕什麽！”

    “也是哈。”田小麥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夏明蘇牽著田小麥往廚房走去，“再下一鍋餃子吧，他們應該不夠吃的。”

    人多了戰鬥力就是強悍！備年貨的時候已經可著最大量買了，不過耐不住嘴巴多，一會兒就給你消滅殆盡了。

    年過完了，屋子裏邊變成了一片狼藉。

    該回去上班的早早地就走了，隻有天天和何大虎留下來幫忙收拾屋子。

    田小麥提了全家人一起去北京玩的想法，得到了孩子們的一致歡呼。

    一一依舊要帶上天天，何大虎說什麽也不去了。

    何大虎：“我還是在這裏看著廠子吧，人都走了，萬一有點什麽緊急情況，跑太遠不好處理。”

    正月初八，大部隊上了北上的火車。

    還沒到北京，孩子們就在火車上玩嗨了。

    打撲克、唱歌、跳舞、玩猜謎遊戲，整個車廂瞬間變成了歡樂的遊樂場。

    中午和晚上，他們不會擾民，該看書看書，該睡覺睡覺。

    一一和天天就不停地下棋，不厭其煩地一盤接一盤地下。

    天天的棋藝早已經比一一的高了，不過他會時不時放一點水，讓一一察覺不到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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