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爾站在米爾的屍體旁邊許久，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她，這時羨走了過來：“你是來看她的嗎？”

    埃博爾看向羨，一本正經地說：“羨小姐真的想獨自闖光之城嗎？”

    她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埃博爾覺得自己是白問，又說，“如果我說我也想去呢？”

    羨有些吃驚，有些質疑地問：“你也想去？不行。”

    “為什麽不行？”

    “你為什麽要去？”

    “我想為米爾做點事。”

    “……埃博爾你……”

    埃博爾尷尬一笑：“嗬，是不是覺得可笑？我喜歡米爾，隻是來不及對她說而已，說實在我也不願意羨小姐以獨自一個人去冒險，米爾肯定也不想，雀更不想了。”

    羨側過臉，五官精致的臉透露出一股剛毅：“我必須去。”

    “羨小姐。”埃博爾想繼續挽留，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一定要平安回來。”

    雀和安迪布爾來到內室，拉著安迪布爾，嚴肅地問：“爺爺，我想知道關於我母親的事。”雀見安迪布爾身子一震，眼神漂浮，顯然有所隱瞞。

    “我說過你母親的事我並不知情，怎麽又突然問起來了？”

    雀伸出手，打開手掌心，隻要一用力，掌心便結出了一層層的冰，安迪布爾大驚失色：“你怎麽會……”

    “爺爺，你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究竟我母親是誰？冰封女王是誰？為什麽我體內會有水係魔法？”剛受了情傷的雀情緒異常激動。

    安迪布爾一張滿是皺紋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大聲嗬斥：“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雀渴望答案，冷冷地笑著搖著頭：“究竟有什麽隱瞞？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秘密，我究竟是誰？難道我就沒有知道自己父母親是誰的權利嗎？爺爺，求求……”

    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記重重地一巴掌地打在了雀的臉上，火辣辣地，雀側著臉，捂著臉，平日和藹的安迪布爾一下子變得極其嚴厲：“雀。安迪布爾，我說過我不知道你母親的任何事，我隻知道你父親將你抱回來，然後在妖精世界大戰之中戰死了！就是這樣！”

    說完，安迪布爾氣急敗壞，喘著粗氣，在一直深呼吸。

    “爺爺，為什麽？”從小雀都沒見到爺爺如此疾言厲色，自己隻是想知道自己的親身父母親是誰而已，僅此而已，換做以前，他相信，可是現在這個理由也太過牽強附會了吧。雀悶不吭聲地大步跑了出去，安迪布爾後悔不已，捂著額頭流下了眼淚。

    啊~一聲長吼回蕩在山穀中，憤怒、壓抑將雀壓得喘不過氣來，隻能大肆揮舞著手中的劍發泄心中無窮地怨氣，腳下的草地慢慢結成了薄薄的冰霜。

    一臉失意的埃博爾看到雀氣衝衝地從安迪布爾帳內跑出，就跟隨上去，看見雀一副失控樣子，草地漸漸變成白色：“雀，你幹什麽啊？你小子這時候別瘋啊，我們去拉住羨小姐，五花大綁。”雀仍瘋狂地亂砍一氣。

    “搞什麽啊，不就是去光之城嗎？我們一起去啊，你小子聽見沒有啊！”埃博爾見雀一點都沒反應，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罵道，“陷入愛情的果然都是瘋子，我也很不爽知道嗎？”

    白諾將這一切默默看在眼裏。

    卡塞站在羨身後，半響不語。

    羨先開口，問：“是族長嗎？”

    “少主~”

    此時的羨覺得很平靜，紅紅的眼眶早已凝固了悲傷：“走之前，能告訴我關於我母親和我父親的事嗎？”

    “少主怎麽突然想問這個？”

    羨埋頭苦笑了聲：“因為我對他們的愛情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哈德裏與桑兒的愛情故事，在卡塞和部落來說可以算是件美談，卡塞慢慢垂下眼睛，開始回憶：

    那時候風妖精一族在哈德裏帶領下正值鼎盛，風華正茂的哈德裏受到許多人的尊敬和愛戴，人不僅長得瀟灑，也很風趣，對兄弟肝膽相照，唯一遺憾的就是缺少一個伴侶，而就在此時，你的母親桑兒突然地降臨改變了這一切。

    你母親來得很突然，第一次見到她時滿身傷痕地出現在哈德裏麵前，她奄奄一息地拉著哈德裏的腳說：“救命！”

    哈德裏跟著魔似地抱起她召集所有醫師，聯手救她。

    可是族裏有抗議聲，因為她是人類，族民很害怕，紛紛要哈德裏將這個人類送出去，可是哈德裏最後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持要救她。

    我也對哈德裏提出了反對意見，哈德裏隻對我說了一句，我還記得很清楚，他說：“卡塞，你是跟我最久的，我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支持我。”

    那時候我看得出來哈德裏很在意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哈德裏那種眼神，小心、緊張、憐憫，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他說他對她情不自禁……

    羨的瞳孔微微睜大……

    經過數日的救治，加上哈德裏不眠地照顧，桑兒的傷好得很快，有一次你的母親醒了過來，問了一句：“這是哪裏？”

    哈德裏告訴她之後，她竟沒有覺得很吃驚，隻是閉上了眼睛，那時我覺得她很奇怪，一個人類怎麽會來到妖精世界？而且還是滿身傷痕，從傷痕上看都是一道道地外傷，像被利器所傷，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短短數月，兩人早朝夕相伴，哈德裏對你的母親十分傾慕，甚至瘋狂，無時不刻地在你母親身邊，部落裏便謠傳四起，說人類會魅惑人心，攝人心魄，哈德裏就是被迷惑了，那時有一個守護者風紀，他曾站出來強烈指責桑兒是狐狸精，鬧得很不愉快。

    雖然是這樣，仍是沒有阻礙哈德裏與你母親相戀。

    “我記得阿莫裏說我母親也會魔法，是嗎？”

    卡塞點點頭，繼續說。

    她畢竟是人類，之所以會魔法，是因為哈德裏送給她一個魔法道具，那是拿來給她保命的東西，然後桑兒對哈德裏說了一句話：“她願意成為妖精……”

    擅於研製東西的哈德裏給她吃了一種藥，那是由妖精之血等材料冶煉而成的禁藥，誰也不知道人類吃了究竟會有什麽作用，對於她為了哈德裏做到這地步，他為了不讓哈德裏為難，為了與哈德裏在一起心甘情願冒險成為妖精……

    桑兒吃下藥後，連續發燒了三天，高燒不退，嚇壞了哈德裏。

    可是第四天早上，高燒退去了，精神也好了起來，隻是模樣開始發生變化了，她真成了妖精……族裏開始議論紛紛，有的覺得這個人類實在厲害，有的覺得這個人類要妖法，也有人覺得這個人類會帶來一場嚴重的災害……

    風紀與我都覺得實在無法理解，隻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在族民眼裏，哈德裏與桑兒真的很恩愛，很恩愛……

    桑兒為了讓族民接受她，不斷在努力，慢慢適應與族民之間溝通，她見到任何人都是帶著微笑，即使麵對的都是冷言冷語，她都是很有禮貌，待人親近，愛幫助任何人，久而久之，和她相處過後，部落絕大多數的人竟對她的態度都有所改觀，這讓哈德裏十分欣慰，族裏漸漸開始接納桑兒，對於她與哈德裏的愛情也慢慢默許了。

    你母親待我和風紀如親人，她很聰明，記得有一次部落遭到其他妖精偷襲，那時候哈德裏與風紀去了光之城談要事，是桑兒的機智挽救了族民，無人受傷無人喪命，這後來成了部落話後美談，事情是這樣，當時哈德裏與風紀不在部落，一群火妖精伺機偷襲，桑兒知道後，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像個男人似的，帶領大家鬥智鬥勇將敵人趕跑，連我都自歎不如這個女人的勇氣，也是那時候她用那個魔法道具保護了大家……

    可是那種禁藥的副作用就是隻是改變樣貌而已，所以很不穩定，時而變成妖精，時而變成人類，但是被部落接納後的桑兒不再被族民介意是人類還是妖精，大家隻知道她是哈德裏的夫人。

    當然這事過不了多久，就被人知道了，其他係的妖精聽後都十分憎恨與鄙夷，認為人類這種危險不詳的物種怎能和妖精一起，所以這一切開始走向了下坡路，直到那件事……

    卡塞突然沉默不語，羨慢慢轉身，看著卡塞：“什麽事？因為我母親懷孕的事？”

    卡塞的目光落在羨的身上，當時得知你母親有孕，當屬哈德裏最為開心了，族裏上下雖然也很開心，但是大家也很恐懼，人類與妖精的孩子究竟會是什麽？妖精？人類？還是……怪物……

    當卡塞說道‘怪物’這一詞眼的時候，羨的身子微微一顫，自己身上流著人類與妖精的血液，一半人類一半妖精……

    “但是……”卡塞語重心長地說道，“在我眼前的少主，哈德裏與桑兒的孩子是個妖精。”

    這句話觸動了羨的那矛盾不已的心，眼眶的淚水不停在打滾。

    “所以很快各係頭領抗議不滿，要求哈德裏立即處死你母親，哈德裏自然不從，便有了百年前的妖精大戰，那一戰風妖精損失慘重，哈德裏為了保全你和你母親，大膽開啟禁忌之書裏時光之門，送走了你們母女，他則耗盡元力被困於彼岸海底……”

    “隻是僅僅因為我母親懷孕才引起那什麽妖精之戰？”

    卡塞搖頭：“當然不止這個原因，這場戰爭的爆發裏麵有居多原因，你母親的事隻是個這個戰爭的導火索而已，隻是他們的一個厥詞罷了。”

    “你可知道我母親究竟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我如果是因為血液緣故而來到這裏，那我母親呢，她一個人類又是如何來的，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妖精世界？”

    卡塞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曾經也問過哈德裏，可是哈德裏閉口不言，你母親的到來我和風紀都懷疑過，可是最後不了了之。”

    從卡塞的表情看，他真的不知道，這個疑問讓羨很是不解，母親從未提及過妖精世界任何事任何人，除了那副牆上哈德裏的肖像畫……

    母親究竟有多少事瞞著自己，如今全部帶進了地下，感覺自己就像個白癡一樣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心裏縱有再多怨言又如何？

    話畢，良久，卡塞走近石棺，和藹的眼神看著米爾，仿佛在看著自己的孩子似的，悲涼讓卡塞看上去憔悴滄桑不少。

    “米爾……曾是我巴蒂斯家族一名死士的親屬，可惜那個家夥背叛了，之後米爾就跟在我的身邊，我親力親為地栽培她，讓她成為巴蒂斯最為優秀的守護者，米爾自小性格孤僻，心智早熟，做事認真謹慎，完全沒有一個小孩該有的童真，而且她也很爭氣，果真成了巴蒂斯家族最優秀的守護者，也是我心中最為驕傲地孩子……”

    卡塞的話讓人覺得有些胸悶，羨能感覺出來米爾的童年很乏味很單一，如今卻死得這般淒涼。

    羨雙手慢慢握拳，緊緊閉著眼睛，抿著唇，一切就這樣吧。

    “少主……”卡塞感到羨複雜的情緒，她一聲不吭地憋著。

    雖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人死也不能複生，這個道理羨在很早的時候就懂了。

    指甲嵌進了肉裏，鮮血透過指縫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羨突然鬆開手，睜開眼，全身一下子放鬆開來，著實嚇著卡塞。

    “少主，你……沒事吧？”

    “族長，你放心好了，米爾的仇我一定會報，靈劍我也一定要拿回來，因為那是屬於米爾的，屬於巴蒂斯的，我絕不會讓米爾死得不明不白的。”

    “少主，我不求任何事，隻希望少主能平安，你是哈德裏唯一的希望，是我們風妖精一族的希望，隻要少主一聲令下，我卡塞願意赴湯蹈火，也不願少主次次冒險。”

    “如果我不去，我這個少主當的又有什麽意義？我對得起米爾嗎？我又對得起哈德裏冒險將力量傳給我？結果連個族民都無法保護，還不如當初讓阿莫裏別救我，直接死在那河邊算了。”

    羨提著一口氣全部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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