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周日。

    上午，龍夜來報：“君主，風族白長老有要事與君主相商，已等候在龍堡大殿。”

    龍君澈略微詫異，莫不是夜觀天象，發現了雙生姐妹的秘事？

    讓龍恬將白真真從客房裏請出，龍君澈沉聲道：“真真，你父親周末來龍堡，恐怕是想來見你。”

    白真真倒是頗為驚喜，燦然笑道：“君澈哥，這樣正好，我也想見見家人。”

    龍君澈頷首，心想風族長老素來以觀星象來知天命，若他有了警悟，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於是帶著白真真來到龍堡大殿。

    風族長老一襲素白絲袍，發髻用一根玉色發簪束起，雙手背在身後站於大殿中央，風姿清逸，足不沾塵。

    見到龍君澈和白真真一起走進大殿，白冥蒼心中微動。

    昨日他夜觀天象，發現星空出現了與三個月前類似的景象，代表風族女兒的那顆星無緣無故消失了兩個小時，才又重新亮起。

    跟君主行過禮後，轉身向著女兒，不免關心道：“真真，這幾日你在龍堡可好？”

    白真真見到想念已久的父親，心中一暖，忍不住上前拉住他的袍袖，帶點撒嬌道：“父親，我在龍堡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我。”

    親暖有之，禮儀不足，仿佛回到了從前。

    白冥蒼仔細打量女兒，見她眸光明亮，精神矍鑠，白璧麵頰倒透出些許粉色，氣色確實比前幾日健康了不少，心下安慰，清臒的麵容浮起一絲溫煦的微笑。

    想著今日受女兒囑托，要與君主談明琬瑤之事，女兒反倒不便在場，便道：“真真，我與君主有要事相談，需花多些時間，你且先去龍堡別處逛逛，等我和君主談完，你再過來。”

    說罷，還給她微微使了個眼色。若是白羽恩，必知他要談的是何事，可白真真卻毫不知情，眼中不覺露出疑惑之色。

    龍君澈趕忙道：“真真，你去龍堡後花園和機器人多摘一些新鮮夏果，讓白長老嚐嚐。”

    摘夏果？這倒很符合白真真的心意。她明媚一笑，點頭道：“好！君澈哥，我這就去後花園！”

    說罷，還搖了搖白冥蒼的袍袖，一派小女兒姿態。

    龍君澈心下一歎，雙生姐妹，容貌、身材一模一樣，思想、氣質卻天差地別，怎麽裝對方都裝不像。

    想到自己當時，即刻相信了白羽恩的“仙人點化”一說，竟覺自己十分可笑。

    堂堂一國君主，也隻有那丫頭，才能把他騙得團團轉。

    白冥蒼見君主的假麵略帶自嘲的哂笑中，蘊含著溫柔繾綣之色，倒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隻看君主這般神態，就知他喜歡自己女兒喜歡得緊。

    當下一喜，心想這幾日族人盛傳君主在暮煙湖畔向女兒求婚，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兩人大喜之日該不遠矣。

    龍君澈吩咐機器人上茶點，又讓白冥蒼入座。

    他自己也坐進了金龍椅，問道：“白長老，今日是周末，你來龍堡，若不是為了看真真，卻是為了何事？”

    白冥蒼選了一張最靠近金龍椅的古木椅中坐下，麵色鄭重道：“君主，我今日前來，卻是為了一件私事。”

    “哦？”龍君澈頗感訝異，這許多年，風族長老盡忠職守、兢兢業業，皆為卓龍族事。為了私事來找他相談，這還是第一次。又見他麵色肅然，十分不尋常，便道：“白長老但說無妨。”

    白冥蒼飲了一口涼茶，開口道：“君主，再過一個月，我就會正式退位，將風族長老一職交給玄英。我在想，有些在我們這代積累下來的恩恩怨怨，該由我們這代來解決，不能再延續到下代繼位人手上。”

    龍君澈聽他話裏有話，已揣摩出了幾分意思，便沉聲問：“白長老，你指的可是沼澤之地的那個女人？”

    白冥蒼歎道：“君主心如明鏡，一說便知。”

    隻要與明琬瑤有關的事，均是龍君澈的大忌。這也是上一代個別幾個知道龍君澈身世的長者，比如白冥蒼、白沐司，甚至上代君主龍煜，龍君澈的養母齊皖芙，多年來閉口不提沼澤之地的原因，就是怕觸及龍君澈的傷痛。

    可是今日，素來慎重的風族長老白冥蒼，竟不顧君主的大忌，也要主動跟他談及明琬瑤，怕是他已經深思熟慮，考慮周祥。

    龍君澈思及此，直接冷聲說：“白長老，關於那個女人，我父親已經做了最終處置，也算是在你們這一代就解決好了，沒必要舊事重提。”

    白冥蒼也知這件事極為棘手。多年來，他將此事深埋心底，一直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重新提出。如今，終於等到他即將退位，正是個極好的機會。且幾日前，白羽恩也來懇求他，恰好與他原本的想法不謀而合。

    可以說，白羽恩是最像白冥蒼的孩子，與父親竟有這樣的靈犀。

    龍君澈的抵觸態度一點也沒出白冥蒼的意料，然而風族長老既然敢將這件犯君主大忌之事重新提出來，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白冥蒼從容不迫，徐徐道：“君主，就在前兩天，我已經去雲蕩山和你父親相商過此事。我們都認為，明琬瑤在沼澤之地共服役二十三年，已經可以抵贖她當年犯下的罪過。我和你的父都親希望，君主能將明琬瑤放出沼澤之地，恢複她的平民籍。”

    “什麽！”君主的假麵眉成山聚，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你說我父親肯原諒那個女人？”

    “嗯，”白冥蒼緩緩點頭：“君主，已經過去了這許多年，你父親早已打開心結，不再為此事煩惱糾結。唯有做到寬容地原諒他人，才能做到真正地解放自己。君主，你說是嗎？”

    風族長老的話意味深長，但君主對明琬瑤的徹骨痛恨卻非一朝一夕。

    “不行！”龍君澈倏忽從金龍椅中站起身來，冷聲道：“那個女人，手上沾了上百條人命！她便是去死，都抵不了她犯下的罪過！”

    “那就讓她活著贖罪吧！”風族長老也站了起來，用十分溫和，卻十分堅決的口氣道：“讓她活著，讓她自由，讓她用她的靈魂來救贖自己！君主，既然她害過上百條人命，那我們就讓她去救活上百條人命，以此來抵消她的罪過。如此，君主可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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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第5年，7月14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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