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這個世上,你隻能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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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寧茂答應下來了也沒用,她有的是辦法讓這門八字還沒一撇的親事泡湯。

    現在她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寧霏立刻起身去了李氏的琴瑟居,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還沒進門就嚷嚷開來。

    “娘!爹要給我定下睿王殿下的親事?”

    以前李氏問她的時候,她就明確說過不想嫁給謝逸辰,李氏知道她對謝逸辰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剛才拒絕孫姑姑才拒絕得那麽堅定。

    李氏剛回到琴瑟居,見女兒過來,安慰道:“沒事的,娘已經回絕了皇後娘娘派來的孫姑姑,不會把你嫁給睿王殿下的。”

    寧霏不信:“可是我剛剛聽說,爹跟孫姑姑在前廳說話,爹已經答應了我和睿王殿下的親事!”

    李氏的臉色頓時一變。

    她就說寧茂剛才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跟她的爭執,而且去送孫姑姑半天都沒回來,原來竟然是打著這個主意!

    她立刻風風火火地殺去了前廳。寧茂和孫姑姑這時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孫姑姑任務完成,正準備回皇宮,兩人從正廳裏出來,被李氏給堵個了正著。

    “寧!鍾!禮!”李氏這一下的怒火非同小可:“好個當麵一套背麵一套!你可真夠有本事的!”

    鍾禮是寧茂的字,李氏成親以來,還沒有幾次這樣連姓帶字地叫寧茂,這樣叫的時候,說明她已經對寧茂怒到了極點。

    寧茂畢竟身居高位這麽多年,當著孫姑姑和府裏下人的麵,被李氏這般不留半點麵子地一罵,臉上哪能掛得住,頓時也怒了。

    但他是儒雅文人出身,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遠不像生在將門的李氏那麽脾氣火爆,想罵就罵,雖然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但還是強行壓著。

    “夫人,孫姑姑還在這裏,你怎麽能這樣對你的夫君說話……”

    “你要麵子,就別幹出這種讓人看不起的事情來!”李氏還是半點不客氣,“瞞著我答應下睿王的親事,這之後你是打算怎麽辦?也瞞著我把霏兒嫁給睿王?霏兒是我們的女兒,你不同意我的想法,我們該爭便爭該吵便吵,但你不能表麵上一聲不吭,私底下背著我耍手段!這偷偷摸摸的算什麽?”

    她脾氣本來就烈,嫁給寧茂之後,為了迎合寧茂對於溫柔婉約的女子的喜好,一直在盡力壓製著自己的本性。但今天這事關係到寧霏的終生,這個唯一的女兒在她眼裏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她不可能再容忍得了。

    寧霏在前廳外麵聽著,還是覺得李氏說得太客氣了,要她說,寧茂那根本就不是個男人該有的做法。

    寧茂被李氏罵得一時無法辯駁。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地道,但他能怎麽樣?跟李氏爭吵要是能吵得贏的話,他還需要耍這種手段幹什麽?

    別人家的妻子都是柔順小意,夫君說什麽便是什麽,連辯駁都不敢辯駁。他倒好,妻子跟個悍婦一樣,對他毫無順從和尊重,非但不聽從他的決定,還當著眾人的麵就對他破口大罵。

    他這個一家之主在她麵前,簡直連一點威嚴都沒有,夫綱都被拋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去。

    孫姑姑一看李氏追過來,就知道這事又要麻煩了。見寧茂對李氏一臉的憤怒和不滿,果斷火上澆油,裝模作樣地嘖了一聲。

    “安國公,不是老奴多嘴,老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都說夫為妻綱,妻以夫為天,應該服從於丈夫,兒女的親事也應該以父親的決定為主。安國公這般……實在是不太像個樣子。”

    寧茂本來就一肚子的火,被孫姑姑這麽一激,臉上像是被打了一個耳光般火辣辣的,那份怒氣更是不得了。

    這些年都是他對李氏太過縱容,才導致她恃寵而驕,囂張跋扈,自己的麵子都被她下得一幹二淨。再不振一振夫綱,他以後在人麵前就徹底直不起腰杆了。

    他沉下臉色,正想厲聲教訓李氏一頓,就在這時,前廳外麵突然傳來一個被拉得長長的尖細聲音。

    “聖旨到——”

    這是建興帝身邊的苗公公的聲音。宮裏有專門的傳旨太監,但最重要的聖旨,經常是由苗公公親自來傳的。

    寧茂等所有人連忙趕到前廳和大門之間的院子裏,孫姑姑也不得不出來,苗公公雙手捧著一卷聖旨,正在那裏等著眾人。

    眾人跪下,苗公公展開聖旨,念道:“朕奉皇太後慈諭,安國公六女寧氏,秉性端良,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嫻於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於勤。太後躬聞之甚悅。今皇七孫年已十六,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寧氏待字閨中,與皇七孫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寧氏許配皇七孫為正妃。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

    聖旨念完,苗公公笑著合上聖旨,對寧茂道:“安國公,大喜啊,還不快快接旨?”

    寧茂呆若木雞,怔怔地望著苗公公,完全反應不過來。

    旁邊的小太監上去攙扶了他一把,寧茂這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像是在夢遊一樣,全靠本能走上去,接了聖旨。

    “謝皇上隆恩……可……可是……”

    “安國公請慎言。”苗公公早就料到寧茂會是這個反應,鎮定自若地截斷了寧茂的話,“除了這道聖旨之外,咱家還帶來了皇上的一道口諭。皇上十分滿意這門親事,為表對安國公教女有方的嘉獎,特升安國公為從二品尚書右仆射。另有一批賞賜,在那邊的箱子裏,隨後會有人報上清單。”

    門口院子的一邊空地上,果然堆放著足有二十多個整整齊齊的檀木大箱子,不用看箱子裏麵是什麽,單是這份數量就十分驚人。這樣的賞賜數額,已經算是重賞了。

    但賞賜還在其次,最讓寧茂震動的是,建興帝竟然直接把他升為了尚書右仆射。

    原來的尚書右仆射因為年歲已高,本就打算今年年底告老還鄉,寧茂對這個即將空缺出來的位置肖想已久,但還有其他幾位三品官員也同樣虎視眈眈,競爭激烈,這個位置未必能落到他的頭上。

    結果建興帝一道賜婚聖旨下來,直接就順帶著把他提到了這個位置上。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把他女兒賜婚給七皇孫的補償。

    剛才寧茂乍一聽到賜婚聖旨的時候,差點沒暈過去,以為本來可以把寧霏嫁給睿王,不料卻硬生生被七皇孫搶過去,白白錯失了一個這麽好的機會。但現在聽到這道口諭,又覺得一下子緩過了一口氣。

    比起跟睿王結為姻親,能夠坐上他想了多年的官位,也差不到哪裏去。無論依附哪個黨派,都比不上自己在朝中身居高位,勢力穩固來得實在。

    還好,雖然丟掉了睿王的親事,但這一門親事帶來的補償也不錯。還用不著得罪人,皇上親自賜婚,他隻能接受,睿王和蔣皇後怎麽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寧茂是緩了過來,李氏卻仍然處在猶如被晴天霹靂劈中的狀態中。

    一天之內,她連睿王的提親都還沒徹底攔下來,這就又有一門親事找上了寧霏。而且還是賜婚的聖旨,皇帝親頒,黑紙白字,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就把寧霏指給了那個神經病七皇孫!

    這簡直還不如嫁給睿王。都是皇室宗親,睿王雖然薄情寡義些,但好歹還是個正常人,寧霏嫁過去,隻要娘家不倒,有子傍身,說不定還不至於過得太糟。

    但七皇孫……嫁給那種半瘋半傻的神經病,就連一天正常的日子都別想過,十成十的水深火熱,連一點指望都沒有。

    就算她性子再硬,最多不怕得罪睿王和蔣皇後,但這一次建興帝的聖旨都下來了,她根本不可能抗旨不遵。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殺頭甚至滅族大罪,要是連小命都沒了,還談得上什麽終生幸福。

    李氏咬著牙,憂心如焚,用了全部的毅力克製住自己,才沒有衝上去把那聖旨搶過來撕碎。

    怎麽辦?她還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這門親事?

    寧霏剛才是躲在前廳外麵的,沒有出來接旨,但在前廳裏也聽見了苗公公宣讀聖旨。她跟寧茂和李氏的反應是一樣的,整個人都懵逼了。

    謝逸辰求娶她為正妃,就已經夠突如其來的了。謝淵渟這一下,更是意料之外,一下子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建興帝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給她和謝淵渟賜婚,這絕對是由謝淵渟一手促成的。

    他到底是想幹什麽?是真的想娶她,還是覺得他們之間的同盟關係不夠牢靠,所以幹脆跟她結成姻親,徹底把她和他綁在一起?

    不管怎麽樣,他憑什麽連一聲招呼都不打,連跟她商量一句都沒有,就自作主張地直接去求了建興帝的賜婚,讓她連拒絕都不能拒絕?

    寧霏沉著一張小臉,頭也不回地對跟著她過來的豆蔻道:“去把荷包蛋找回來,我需要它送信。”

    她這是第一次真正對謝淵渟生了怒氣。今天一定要見到他,當麵質問個清楚。

    豆蔻心下惴惴然。她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小姐真正生氣,但七殿下跟小姐關係又不一般,他這麽自作主張,小姐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被賜了婚事,也難怪會生氣。

    外麵的院子裏,苗公公頒完聖旨,眾人都起了身。苗公公正準備離開,卻眼尖地一下子看到了縮在人群最後麵,正準備悄悄退開的孫姑姑。

    “孫姑姑?”苗公公十分詫異,“你怎麽會在這裏?”

    孫姑姑被抓了個正著,饒是她再穩重再精明,這時心裏也暗暗叫苦。又不能不答,隻能含糊地道:“皇後娘娘有重要的事情,派老奴來安國公府詢問安國公和夫人……”

    苗公公卻沒有被糊弄過去。他一直跟著建興帝,自然知道蔣皇後和睿王也有意娶寧六小姐為睿王妃,而且同樣是昨天提出來的。蔣皇後身邊的孫姑姑,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安國公府,為的肯定不是別的事情。

    這重要的事情,應該就是為睿王殿下向寧六小姐求親了。

    孫姑姑背後滲出了冷汗。

    苗公公是在原先的孟皇後還在的時候,就跟在建興帝身邊的,多年來受過孟皇後不少恩惠照顧。雖然隻忠於建興帝,但心裏肯定是更偏向於孟皇後,而對於取代了孟皇後的蔣皇後並無好感。

    苗公公也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現在當著她的麵,自然是不會說什麽。但要是他回去向建興帝提起此事,建興帝得知蔣皇後在明知他有意將寧霏許配給謝淵渟的情況下,還搶先偷偷地派人去安國公府,必定會覺得蔣皇後這是不把他的態度放在眼裏。

    建興帝的聖旨也才剛到而已,蔣皇後在那邊要是盡早派出人來攔她,本來應該是能攔得住的,怎麽會還任由她來了安國公府呢?

    苗公公看了孫姑姑一眼,沒說什麽,向寧茂和李氏等人行了禮告辭,隨後便離開了安國公府。

    孫姑姑也滿懷不安地跟著苗公公走了,留下安國公府裏心情各異的眾人,麵麵相覷。

    ……

    晚上,雨霏苑。

    寧霏自從“得知”她被賜婚給謝淵渟的消息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誰也不見。表麵上是裝作無法接受這件事情,心情糟糕所以閉門不出,其實是在等謝淵渟過來。

    荷包蛋本來正跟小花鼠如膠似漆,而且外麵天氣太冷,滿地打滾地耍賴,不願意出去送信。

    寧霏本來心情就不好,望著它冷笑一聲:“我看你也有八九個月大了,冬天過後就是春天,到時候發情了更麻煩。不如現在就給你改名叫荷包,把蛋給去掉?”

    荷包蛋嗷地叫了一聲,從寧霏手裏搶過那張給謝淵渟的便條,一個肥貓起跳就躍出了窗子,消失在院子外麵,快得完全不像是它那個噸位能有的速度。

    那張便條上隻有一句話:立刻給我滾來雨霏苑!

    這個“立刻”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立刻。謝淵渟居然就等在雨霏苑的牆外,荷包蛋從牆頭上一跳下去,就被他一把接住了,從它嘴裏拿出紙條,翻牆進來。

    荷包蛋從來沒有送過這麽快的信,謝淵渟人都到寧霏的窗戶外麵了,它還在牆頭上一臉懵逼地轉圈兒,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謝淵渟一臉誠懇地來到寧霏麵前,態度特別端正,表情特別認真:“你說立刻,我立刻就來了,夠不夠快?”

    寧霏真想立刻再把他踹出去:“少跟我廢話,皇上的賜婚是不是你搞的鬼?”

    謝淵渟回答得很坦率:“是。”

    寧霏更想踹他了:“你憑什麽去讓皇上給我們賜婚?問過我的意見沒有?我同意嫁給你了嗎?”

    “你肯定不會馬上同意,而我沒有時間慢慢說服你。”謝淵渟說,“南宮清一死,謝逸辰就打算娶你為妃,至少也會先把親事定下來。今天早上蔣皇後一邊去龍泉宮見皇帝,為謝逸辰求親事,一邊就派了孫姑姑來安國公府,想先讓你的家人答應下來。蔣皇後隻要開口一求,皇帝肯定會答應,所以我隻能搶在蔣皇後前麵,在皇帝上朝的時候先求他賜婚。皇帝之前聽謝明敏說我們關係親密,再加上我說我之所以在恢複正常,是因為你的診治,皇帝自然就答應了我的請求。”

    “等等……”

    這一大段話信息量巨大,寧霏蹙起了眉頭,不得不一條條消化。

    “難怪你那時在梅園裏把謝明敏頂了回去,原來為的是這個……”

    她就奇怪謝淵渟為什麽會那麽一本正經地否認他和她有私情,原來根本就是有目的的。

    他如果順著謝明敏的話承認的話,謝明敏對此事就不會那麽關注了。但他一口否認,而且還把謝明敏懟了一頓,這樣謝明敏才會為了跟他們對著幹,而故意在建興帝或者其他人麵前撮合他們兩個,為他之後的求賜婚做下鋪墊。

    謝逸辰要是知道自己妹妹費老大力氣幫別人當了助攻,估計得被氣死。

    “說起來我還要多謝謝明敏。”謝淵渟笑道,“她在皇帝麵前誇我們兩個般配,還真是誇得不遺餘力。”

    寧霏沒理會他:“……你還說你的好轉,是因為我的診治?”

    “這才是皇帝答應給我賜婚的最重要原因。”謝淵渟說,“隻要能治得好我,不管你是誰,他都能答應我娶你。反正我又不是真的瘋傻,也不需要你真的診治,隻是看我演到什麽程度的問題。”

    “等等……”寧霏抬手攔住他,“你不是從好幾天前起,就開始漸漸恢複正常的嗎?這些都是你一早就謀劃好的,一步一步算計著走到了今天這個結果,你還說什麽沒有時間慢慢說服我?”

    這根本不是什麽緊急事件應對,而根本就是有預謀有計劃,費盡心思才做到的。從一開始,謝淵渟所做的這些鋪墊,就全都指向最後一個目的——賜婚。

    “當然也並不隻是因為時間問題。”

    謝淵渟深深地望著她,在搖曳的燭光下,她可以看見她小小的身影,映照在他深黑的瞳眸之中。

    那裏麵隻有她,再沒有別的。

    “我從一開始就想娶你。”

    “除了你以外,不會再有任何人。不會有側妃、妾侍、通房。一輩子如此。”

    “嫁給我,你不會後悔,我也不會讓你後悔。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還是以後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承諾,我若是沒有做到,以後你可以隨時離開。但現在你必須先嫁給我。”

    寧霏也定定地望著他,目光變幻不明,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

    “要是我不願意呢?”她終於緩緩地道,“要是我就想嫁給謝逸辰呢?”

    謝淵渟微微一笑。他的那一雙瞳眸,從深不見底的漆黑裏麵,漸漸透出了赤紅的血色。

    就像是他使用裂如蓮華劍的時候,無盡的鮮血在他的劍光下綻開,仿佛地獄最深處的黑暗中,盛放出無數灼灼的業火紅蓮,鋪天蓋地而來,帶著能夠吞噬一切毀天滅地的姿態,美豔,血腥,妖異而瘋狂。

    “無論你是否願意,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嫁給謝逸辰。不隻是謝逸辰,誰也不行。”

    “你想嫁給其他任何人,要麽我從他們的屍體上踩過去,要麽你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除非你死或者我死,否則在這個世上,你隻能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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