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漠北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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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皇後下毒謀害孟皇後的舊案翻出,後宮對外的說法是建興帝賜了她一條白綾,但其實是由慎刑司將其淩遲處死。

    大元已經數十年沒有用過淩遲這種極刑,一時間找不到能夠行刑的劊子手,建興帝秘密派人去民間尋找,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年紀一大把,早已洗手不幹的前朝劊子手來。

    那劊子手雖然手藝已經生疏,沒有割滿三千六百刀,但也讓蔣皇後活了三天才死。

    消息並沒有傳開,包括謝逸辰和謝明敏等人都隻以為蔣皇後是被賜了白綾,但謝明敏聽到的時候,當場就昏了過去。

    她這時也已經是病入膏肓的狀態,快要撐不住了,這一來火上澆油,病情更是迅速惡化。

    建興帝雖然之前因為蔣皇後而遷怒於謝明敏,但看過蔣皇後被淩遲處死後,他的怒意和恨意已經消了大半。

    謝明敏在當年的案子裏是無辜的,而且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曾經最疼愛的一個女兒。看著謝明敏這麽痛苦不堪,命在旦夕,他終究還是心有不忍。

    便再次召寧霏進宮,問有沒有辦法解謝明敏中的紫述香之毒。

    辦法其實是有的。五年前寧霏告訴蔣皇後紫述香無藥可解,不代表五年後也解不了。紫述香是靈樞製造出來的,靈樞離開的這九年裏,已經找到了紫述香的解藥。

    但就算有辦法,寧霏也一點都不想幫謝明敏解毒,雖說就算謝明敏繼續活著,今後對她也造成不了什麽威脅,但她就是喜歡在能把人弄死的時候盡快把人弄死,永絕後患。

    不過她不能直接回答建興帝她沒辦法,顯得太敷衍太沒誠意,便道:“臣女目前還不知這紫述香之毒應該怎麽解,但願意為安貴公主盡力一試,隻不過皇上要做好心理準備,能不能救得了安貴公主,臣女也沒有把握。”

    反正她隻是盡力,至於能不能把人救回來,她可不保證。這個所謂的盡力,也隻是做個樣子,讓建興帝看到她沒有敷衍了事而已。

    建興帝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歎了口氣:“你盡力就是,最後救得了救不了,朕都不會怪罪你。”

    “謝皇上。”很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那最後肯定救不回來就是了。

    楊昕這時也在一邊。他最近一直都在陪著謝明敏,建興帝見他天天在皇宮和公主府之間來來回回,太辛苦也太麻煩,感念於他對謝明敏的關懷深情,特地破例下了旨,允許他留宿在華林宮。

    寧霏和楊昕行過禮告退,出了龍泉宮。

    到宮門外的時候,楊昕從後麵叫住寧霏。

    “寧六小姐,請留步。”

    寧霏停住,回過頭:“楊公子?”

    楊昕看了看跟在寧霏身後的四個宮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寧霏朝那四個宮人使了個眼色,眾人退到遠處,她則是和楊昕走到了宮牆邊的僻靜角落裏。

    “楊公子有什麽事?”

    楊昕微微一笑:“寧六小姐,楊某發現你每次在有別人在場的時候,都是叫楊某駙馬,私底下說話的時候,就變成了叫公子。這是為何?”

    寧霏心說那是因為我覺得你跟謝明敏一點都不配,在別人麵前叫駙馬那是禮數,私底下再叫就覺得別扭。

    雖然楊昕現在是這副不敢恭維的外貌,但她還是覺得他跟謝明敏作為夫妻,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他是鮮花,謝明敏是牛糞。

    但這話她總不能在楊昕麵前說出來,避開問題,道:“楊公子特意叫我留下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吧?”

    楊昕的臉色正了下來:“自然不是。楊某是希望,寧六小姐能救安貴一命。”

    寧霏道:“我已經答應皇上我會盡力救治安貴公主了。”

    “可是你其實並不想救她。”楊昕一針見血,“楊某看得出來,你有救她的辦法,隻是不想救而已。”

    寧霏停了下來,望著楊昕,半晌之後才笑了起來。

    楊昕的眼力,的確是她見過的數一數二的敏銳,在這種人麵前裝糊塗是沒有用的。

    “楊公子肯定知道,安貴公主前不久剛剛設計想要讓我身敗名裂,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名聲跟性命一樣重要,安貴公主這不啻於是要置我於死地。我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就算不願意救她的命,應該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楊昕平靜地道:“自然是人之常情。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聖人都沒做到這個份上,楊某怎麽可能對寧六小姐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楊某隻是想以自身微薄之力,跟寧六小姐做個交換。”

    寧霏眨了眨眼睛:“楊公子要我救謝明敏的命,你能給我什麽作為交換?”

    楊昕語氣平和:“楊某一無滔天權勢,二無巨額財富,有的隻是區區孑然一身,以及心上比旁人多生了一兩個竅,肚裏多裝了三五兩墨水而已。寧六小姐若是救了安貴,可以要求楊某做任何一件事情,隻要不違道義,什麽都可以。楊某雖然不才,但讀了幾卷聖賢書,還算明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無論這事情有多難,赴湯蹈火也會為寧六小姐做到。”

    寧霏打量了他片刻,搖頭歎了口氣。

    楊昕道:“寧六小姐是在為楊某覺得可惜?”

    寧霏嘖了一聲道:“你這樣跟人談話,就讓人覺得很沒意思了。”

    她心裏想什麽,他都能猜得中,而且還要說出來,就跟站在一麵有讀心能力的鏡子前麵一樣,這還讓人怎麽愉快地聊天。

    楊昕笑道:“楊某平日裏跟人說話自然不是這樣的,今天為了做成這筆交易,自然要多讓寧六小姐看看楊某的能力。冒犯之處,請寧六小姐見諒。”

    寧霏自然知道他的能力。當年京都的第一大才子,聰明絕頂,才華橫溢,絕不是浪得虛名的。

    她也正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跟楊昕在這裏說這麽半天的話,換做一般人提出要她救謝明敏的命,她早就轉身走人了。

    “好了,我答應你的這個交易。”寧霏說,“但我現在暫時還不需要你做什麽事情,這個條件,要留到以後再提。”

    “當然可以。”楊昕說,“隻要楊某還活著一天,就欠著寧六小姐一個承諾。”

    寧霏抬頭看了看時辰:“我今天會派人把解藥送到公主府上。但事先說明,我從未給人類下過紫述香,也沒有在人類的身上試驗過解藥的效果,隻是對多種動物證明有效而已。保住安貴公主的性命應該不成問題,但解毒的最終效果,我也不敢確定。”

    “好的,楊某知道了。”楊昕說,“多謝寧六小姐。若是寧六小姐什麽時候想起了需要楊某做的事情,也可以隨時派人來公主府找楊某。”

    “好。”

    這裏還在皇宮裏,一男一女兩個人單獨在外麵聊久了,給人看見了影響不好。寧霏也沒多說下去,轉身準備走的時候,楊昕在後麵補了一句。

    “寧六小姐不必為楊某覺得可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寧霏望著他,半晌後說:“我知道。”

    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比她了解得更清楚了。她現在為楊昕感到可惜,但當年的她,又何嚐不是也覺得自己不需要別人的可惜。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等到了真正知道何為冷何為暖的那一天,總會知道的。

    ……

    寧霏回去後,如約派人送了解藥去公主府,楊昕收下了。

    她當時說的是實話,這解藥從來沒在人類身上用過,她也不知道解毒的效果到底如何,而且謝明敏中的毒已經拖了很長時間,應該是很深了,隻能聽天由命。

    但也不知是謝明敏運氣太好,還是楊昕照顧她照顧得太精心,她的命不但是保住了,而且身體最後也恢複了七八成,沒留下什麽中毒的後遺症。

    半個月後謝明敏能夠下床走動,去見建興帝的時候,已經是一副接近正常人的身體狀況。隻是因為重病一場,元氣大傷,整個人看過去消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憔悴,還帶著虛弱的病容。

    天底下終究少有因為自己的配偶是個人渣,就跟著厭恨自己孩子的父母。建興帝雖是皇帝,終究也是個父親,見昔日最疼愛的女兒這般病怏怏的虛弱樣子,難免也是心疼的。

    謝明敏在建興帝麵前痛哭失聲,直斥蔣皇後當年的滔天大罪,絲毫沒有因為親生母親被淩遲處死而悲痛的意思。並且自請去孟皇後的陵墓守陵一年,以贖蔣皇後對孟皇後犯下的罪過。

    謝明敏之所以從小能深得建興帝寵愛,就是因為在所有公主中,她是最能摸準建興帝心思的。

    建興帝喜歡看到子女有情有義有孝心,蔣皇後倘若犯下的隻是一般的罪行,他處罰蔣皇後,子女為蔣皇後求情擔罪,就像謝逸辰之前做的那樣,必然會贏得他的好感。

    但這一次蔣皇後犯的是彌天大罪,謀殺的還是他當年最心愛的女人,嚴重程度完全是兩碼事。要是這種時候還不知好歹地對一個建興帝深恨的罪人表現出悲痛,那就完全適得其反了。

    去皇室陵墓守陵,是最苦最難熬的事情。吃、住、睡都在陵墓前麵,不管寒冬炎夏,都隻能穿單一的粗布麻衣,三餐隻有粗茶淡飯,不葷腥,不飲酒,住的也是最簡陋的地方。每日要在靈前跪滿三個時辰,焚紙上香,逢各種忌日還要卒哭。

    皇室子弟就算直係親人去世,在皇陵也隻需要守滿一個月甚至更短的時間,回來繼續戴孝即可。守陵因為其苦,往往是被拿來作為懲罰使用的,哪個皇親國戚或者後宮妃嬪犯了什麽事,被罰去陵墓守陵一年三年。

    謝明敏提出為孟皇後守陵一整年,孟皇後還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足見其誠意。

    建興帝對謝明敏的態度更加緩和,本來想讓她先養好了身體再去守陵,免得熬不住那邊的清苦。但謝明敏執意要立刻就去,建興帝拗不過她,便下了旨,由著她去了。

    ……

    六月初,漠北再次傳來戰報,震驚了整個大元。

    五月初被派出增援的八萬鎮西軍,按照原計劃,從西北到漠北要二十天時間左右。但恰逢五月是大元的雨季,連日暴雨導致多處山體塌方,堵了道路,鎮西軍過了足足一個月才到達漠北。

    但到了那邊才發現,由李家軍鎮守的漠北,局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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