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鍋納百味(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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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遠站在門口,驀的就拿手肘撞了一下伊常的手臂,趁著韋妝不安的目光正落在南門揚非身上,雷遠對著伊常拚命擠眉弄眼一番。
“主子可要三思啊。”伊常雖然不情願,但見他猶豫中,雷遠和林飛雲的眼神太可怕了,分明就是脅迫與警告之意,所以伊常隻好主動站出來做個壞人了,“上回雷遠還說,從月隱山到豐陽城的銀兩,韋妝姑娘雖然也喊著讓她大師兄還雙倍,可她大師兄好像到現在連本金都還沒還呢。”
“呃?”韋妝眨了一下眼,大師兄明明是說南門揚非拒收,連個大概的數目都懶得與晨星說起,現在怎麽變成大師兄不肯還了?大師兄的為人,韋妝還是清楚的,如果不是伊常瞎說,就是其中有什麽誤會。南門揚非看著韋妝眼裏的無助,是該讚她好騙,還是該恨她心中果然不依賴不信任他呢?
“要不韋妝暫且留下,我們現在就去找來你大師兄,讓他給你銀票結帳。”南門揚非道,“我會讓阿薑盡量快點,大概也就隻需等待三四個時辰吧。”他說著話,竟然真的就站起身來。
“啊呀不要!”這種關鍵時刻,韋妝哪裏敢放他走,畢竟那個女子說了她會蠻慘,跳起來,韋妝伸開雙手攔住他,“南門公子你千萬別丟下我走啊!”
門口的女子滿眼興味盎然的看著韋妝和南門揚非,嫵媚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
南門揚非隻是站起身來,腳下卻是一步也沒有移動,他微微低頭,俯視著攔在自己麵前的韋妝。
“咳……主子,”雷遠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伊常認識韋妝姑娘較晚,所以不知道韋妝姑娘很重信諾的,而且從月隱山到豐陽城,這麽多天一路同行,總有些情義在不是?一千八百兩的銀票雖然是不少,但韋妝姑娘也說了會讓她大師兄幫忙還,呃,韋妝姑娘,是不是這樣啊?”
“嗯,對,對的!我大師兄一定會幫我還的!”韋妝用力點頭,扭頭感激的看了雷遠一眼,又趕緊回過頭繼續看著南門揚非,就怕他不同意。
雷遠又拿手肘撞了一下伊常的手臂。為何就一定要他來做這個壞人?伊常不解,但也無奈,畢竟他的主子南門揚非此時也是在裝模作樣唱戲,隻有韋妝一人看不出來罷了。
“縱然如此,還是請主子三思。”伊常道,“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韋妝姑娘她事後就是不還呢?反正一旦躲進了相……她大師兄家裏,她要是不肯出來,主子還能跑到她大師兄家裏放火不成?一千八百兩啊!”最後,他還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我才不是那種賴賬之人!”韋妝又急又氣,心想果然伊常認識得晚,彼此不夠了解,所以才如此懷疑她的為人,她氣呼呼的又回頭瞪了伊常一眼,覺得即使不那麽熟悉,也不該在此時對她落井下石。
門口的女子睜大雙眼看著他們幾人逗弄著韋妝,嫵媚如絲的眼裏興味更是豐富,她也不言語,隻是站在門口靜靜的觀望著。
南門揚非沉靜的看著韋妝,她烏黑的大眼中,焦急,氣憤,懊惱,後悔,豐富的情愫在翻滾,以前不曾見過,以後可能也難再見到。
林飛雲也輕咳一聲,終於也開口:“誒,依屬下看,其實也不難解決啊,先讓韋妝姑娘寫張欠條不就可以了?白紙黑字的,總不會再有問題。”
“這倒是個辦法。”雷遠憋著笑,故意問伊常,“伊常啊,這回你沒話說了吧?”
他一直就沒話想說,他是被逼的,伊常心想,有苦也說不出啊,以後還指不定韋妝如何看待自己呢。
“對!我寫欠條!”韋妝瞬間開心起來,眼中的苦惱眨眼不見,一刻間全是釋然。
“你寫欠條?”南門揚非問她。顯然在她眼中,一千八百兩其實也不算什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就算是司馬晨星,還有左相約束著,豈能隨意支出一千八百兩的銀子?不過南門揚非也相信,如果韋妝問晨星開口,司馬晨星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做到。
“嗯!我寫欠條!”韋妝用力的點頭。
於是南門揚非又坐下,看著門口的女子,淡淡開口:“多謝,那就麻煩借紙墨一用。”
“公子客氣,請稍等片刻。”那女子便咯咯的笑著,轉身再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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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馬車後,韋妝終於不再擔心自己會被雪地球扣下,然後有著‘有蠻慘的結局’。
一千八百兩。韋妝在心裏算著帳,現在總算明白為何林飛雲他們說隻是‘吃過一口’,或者‘吃過幾分之一個’了,一口幾百兩,她要是早知道,無論如何也是下不去嘴的。
她沉默著,反複揣測,慢慢也就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什麽當,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偶爾瞟一眼南門揚非,自己簽字畫押的欠條就在南門揚非懷裏揣著,她也是看著雷遠掏了十八張百兩銀票給了那個女子。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雖然天空還有少許晚霞,可看起來,在雪地球店鋪耽擱了一段時間,想在天黑前趕回大師兄家是沒有希望了。
夜色正慢慢襲來,她坐在車裏,倒不像以往那般渾身長了刺一樣難以安靜,需要四處微有折騰才舒坦,此時居然也像有了心事,偶爾會瞟向自己胸前裝著她簽字畫押了的欠條處,卻一直不說話,車裏鳥籠中的醜醜也不說話,莫名有著極為冷清之感。
看來她是極為當了真,同時又懷疑事情的真偽,她是否有上當。南門揚非暗忖。
“大笨樁,天快黑了,要不要吃了晚飯再回去?”南門揚非問她,卻見韋妝很是警惕的一眼看向他,南門揚非壓抑住莫名想笑的衝動,淡淡道,“嗯,自然是我出銀子請你。”
“不要!”韋妝這回毫不猶豫拒絕,師傅以前好像說過,她遲早會被自己這張貪吃的嘴給賣掉,以前不覺得,現在回想,師傅就是師傅,果然有非常厲害的地方。
她回到相府,即便趕不上晚飯,司馬晨星也不會餓著她的。南門揚非也不是很擔心。
“那這張欠條的事,韋妝準備什麽時候和你大師兄說?”南門揚非又問。她若是對司馬晨星全身心的信賴,隻怕回到相府就會和司馬晨星提及。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擔心她賴賬,這也不奇怪,畢竟不是幾文幾兩,而是一千八百兩,韋妝想了想,回答:“南門公子你放心,回去之後見著我大師兄我就會和他說,最多不會超出三天,我大師兄肯定會幫我還銀票給你!”她說得信誓旦旦,毫無遲疑,可見對於司馬晨星的信任已是極致。
但南門揚非擔心的不是她會不會還他銀子,真正憂心的是她對司馬晨星的那份信任與依賴,而那樣的信任與依賴,她現在卻還吝嗇的不想給予他半分。南門揚非如今最不願意看到的,恰恰就是韋妝若是有事,隻會立刻向司馬晨星一人求助。
天色終於完全暗下,夜已來臨。
南門揚非看著馬車內微有不安起來的韋妝,她伸長脖子左右張望,似乎極為盼切的回到相府。
“聽聞左相大人很是嚴厲,最近對大公子尤其如此,似乎稍有不滿意之處就會有所嚴懲。”南門揚非緩慢地開口說道,“早兩日更是聽說,雖然大公子私自帶家丁護衛離開豐陽城的事情已經不再被左相大人責罰,但為了避免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左相大人已經禁止大公子可以隨意問帳房支取銀兩,好像每天最多不可超過五兩。”
“呃?”她怎麽身在相府卻沒有聽說,韋妝猜疑的看著南門揚非,“我都沒聽說的事,你怎麽知道!”又不是他五王府發生的事情。
“京都名門,司馬家算是其中之一,大公子之事,一般也是自家府裏家丁丫環尚且不知,卻早在京都的大街小巷流傳,我知道而你不知道,這不奇怪。”南門揚非回答,未了又補充一句,“再說,你大師兄自然也不會告訴你:他為了你這個小師妹所受的所有懲罰。”
韋妝眨眨眼,心中猜測著南門揚非所言的可信度,萬一是真的,大師兄每天隻能從帳房支取五兩銀子,那可怎麽還南門揚非的一千八百兩?韋妝正憂心,就聽到南門揚非恰好的提及起此事:“我是相信韋妝姑娘的,但萬一傳言也是真的,嗯,隻怕這一千八百兩銀票會打了水漂。”
韋妝有些生氣:“我不是欠錢不還的那種人!”不止是她,整個靈劍派都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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