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是一個亂(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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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妝臉上,期待多過擔心,顯然她非常信任南門揚非,晨星見了,心中卻滋生出更多惱意。
“阿原和林管家確實擋不住五王爺,無論身份或者武功,他執意闖進我院子來見你,顯然是準備和相府翻臉了,也顧及不到此事一旦鬧到皇上麵前會有的後果。”晨星緩緩道。
“會有什麽後果?”韋妝不由問。
“誰知道呢,畢竟君心難測,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晨星看著韋妝,“他武功極好,就算二師弟同他交手,也必輸無疑,可他若是想將你從我身邊帶走,那也得等我咽下最後一口氣才行。”
韋妝不說話,不自覺兩手握緊成拳,事情發展到此時情景,她是不願意看到,可她似乎也想不出什麽解決之道。
韋妝並沒有焦慮多久,南門揚非已經擺脫了林素和阿原,他從院子半空直接掠身而下至門口,看著屋內坐著的韋妝和晨星,倒也沒有著急進去。
“韋妝可還好?”南門揚非並沒有看晨星,冷清的目光隻是落在韋妝臉上。
晨星也沒有如同以往那般與南門揚非行禮打招呼,甚至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林素和阿原已經追到院子裏,但追來之後也沒有更多行動,隻是站在院子裏看著南門揚非的背影,偶爾又將目光那向屋子裏的韋妝和晨星兩人。
氣氛有些冷意有些沉重。
“我……還,還好。”韋妝回答,看了一眼門外的南門揚非,又看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晨星,心中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是對的,隻知道非常不希望看到大師兄和南門揚非之間會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她如坐針氈的表情,證明她不太好,但南門揚非也沒有點破。
“那天晚上本王和大公子說過的話,顯然大公子並不在意。”南門揚非冷淡的看向晨星。
晨星冷哼一聲,不是不在意,卻隻是因為有其他更在意的事情。
南門揚非也不需要晨星的回應,冷淡看了他一眼後,目光又落向一旁的韋妝,問:“韋妝如果願意,我想請你去我府中小住幾日,不知韋妝願意嗎?”
“我……”韋妝聽了,心中是有一百個願意,現在的大師兄與以前所見不同,不冷靜易衝動,對她的言語間也有著少許的威脅之意,韋妝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覺得暫時避開也許更好,可是她隻說出一個我字,就聽晨星恨恨地冷笑著開口搶斷了她的話。
“她願意沒用。”晨星道,他了解韋妝,從她的表情中自然看出她無比的樂意,心中對韋妝莫名又滋生起愛與恨交織的複雜情愫,“不管是誰想要帶她離開,都必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再說。”他說完,緩緩站起身來,遞給阿原一個眼神,阿原會意,微微點頭,轉身便離開。
“大公子難道以為我會在意你的死活?”南門揚非語氣也不善。
“你們倆個都不要說了。”韋妝無法繼續忍受,驀的站起身來,“至少,不要當著我的麵說這些,畢竟我若是什麽都不知道,也就不會有什麽好難過的。”她看著阿原的背影消失在院子拱門,心中知道阿原並不是真的離開,大師兄讓阿原去做什麽了?她雖然不知道,可猜得出必然不是什麽好事。
她的話,讓南門揚非和司馬晨星同時沉默下來。
如果真如大師兄所說:南門揚非闖進院子來見她,是做好了與相府翻臉的準備,韋妝心中是排斥的,看了看他們倆人,韋妝道:“師傅在我心裏像是父親母親,師兄們在我心裏像是親生兄長,這是不可改變的親情,所以大師兄和南門公子兩個人的爭執即多餘又徒勞,並且你們傷害彼此,最後受傷最重、內心深深愧疚的也會是我。但真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晨星看了韋妝一眼,道:“小妝當然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大師兄想要努力一下。”
南門揚非也看了韋妝一眼,見她正看著晨星,便沒有說話。
“強求和努力不同,強求從來不是最好的方式。”韋妝回視著晨星,認真地道,“而且以前師傅不也常說:原本有許多的事情,和練武不同,不是努力了就可以更勝一層樓,有些事情是真的會適得其反的。”
她的師傅雖然沒有教會她武功,卻教會了她不少紙上談兵,南門揚非驀然就有了這樣一種感覺。他正想著,便見韋妝目光忽然又挪到了他的臉上,很快就聽到韋妝衝他道:“還有你,南門公子。”
南門揚非便微微點頭,輕嗯一聲,表示會認真聽,因為直覺她是要開始同自己講道理。
“我以為南門公子對我是真的很好,不料你對我說過的許多話,說會對我好,說喜歡我,原來都是騙我的。”韋妝道。
這又從何說起?但韋妝的這番說詞,與她以前那些言論相比似乎多了些嚴謹,倒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大大咧咧,無心無肺的韋妝了。南門揚非看著韋妝,眼角餘光卻瞟見司馬晨星聽了這番話後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
“我不會對韋妝說謊,不會騙韋妝。”南門揚非淡淡開口問,“隻是為何忽然這樣質疑?”
“愛屋及烏這四個字很多人沒聽說過,但他們卻可以做到,但南門公子似乎做不到。你不在意我大師兄的死活,我在意啊,他就是我的親大哥一般。”韋妝道,“這種會讓我難過的事情,你卻說你不在意。”
晨星聽了這番話,臉色更是難看,心中已經明白無論自己做什麽,韋妝也是不會給他半分機會了,而且在韋妝的心中,他與南門揚非之間的強弱與勝負,早已經被她蓋棺定論。
“是我錯了。”南門揚非低聲歎了口氣,解釋道,“我隻是太擔心大公子會不小心傷害到韋妝而已,所以確實沒有考慮到韋妝的感受。”
“月隱山的同門,誰都不會真正傷害我。”韋妝卻道,“大師兄更不會。”
南門揚非冷淡的看了晨星一眼,心想:他會的。
“大公子將韋妝帶回他自己的院落,你不能跨出院門一步,也不讓其他人來見你,這與囚禁無異的行徑不是傷害嗎?”南門揚非問。
“雖然我也很惱火大師兄這樣做,但這確實不能算是實質上的傷害,我雖然有些生氣但不會特別難過,而且我也相信:大師兄不會一直這樣對我,待他把一切想明白了,自然就都好了。”
“他未必能想明白,也未必不會對韋妝做出更多傷害的事情,笨樁不怕信錯了他?”南門揚非冷眼看著晨星,韋妝雖然對司馬晨星信任有加,可他知道:司馬晨星對韋妝曾經有過怎樣卑劣的想法。
韋妝沉默一會,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後,慢慢道:“可是人和人都是相互的,極少有無原無故或者莫名其妙,我信任大師兄,在我心底每個靈劍派的人都是我的親人,因為有過的那些朝夕相處,因為有過的那些共同成長,因為不可能忘記的師傅師兄們對我的各種好,所以我不怕信錯他們。”見南門揚非臉色又冷一分,又道,“就像對南門公子,從一開始的不喜歡和防備,到現在的喜歡和信任,也是因為那一路的同行,以及豐陽城的相處之後,所以我也不怕信錯南門公子。”
南門揚非不語,眼色卻更加冷冽的看著司馬晨星。
“以前五師兄也常常告誡我,世事難料,人心難測。”韋妝難得忽然歎息一聲,道,“他說世間的事情沒有絕對,話不能說得太滿,否則會自扇耳光。不過又怎麽樣?如果信任一個人,最後卻發現信錯因而需要付出代價,我想那也是正常的。”她烏黑發亮的大眼忽然轉向晨星,落入他的眼底深處片刻,又開口,“如果我真的信錯了大師兄,如果大師兄真的想不明白,如果大師兄最後真的不顧這份親情傷害我,那麽隻能證明十年的相處,大師兄卻從未真正了解過我。”
晨星微愣的回視著韋妝。
韋妝卻又看向南門揚非,道:“有些事情,必須我自己解決,也隻能是我自己解決。”
她對司馬晨星那番言詞,她對自己說出的這短短兩句話,這樣的韋妝好像有些什麽地方與以前不一樣了,具體說不上來,但肯定不再是那個隻會吃喝玩樂,又無心無肺的韋妝了,南門揚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瞬間就明白了韋妝對於司馬晨星的那份親情確實深厚,且發自內心,他莫名就有些在意,雖然知道不應該,卻管不住這種微有失落的情緒。
“韋妝準備怎麽解決?”南門揚非輕聲問,卻不等她回答,又道,“你畢竟是個小女子……”他想說:你畢竟是個小女子,還是躲在他身後被他保護的好,任何事情,他都願意為她解決。
“我先是個人,才是個小女子,別的小女子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期望。”韋妝回答,她深深的凝視著南門揚非,“有些事情我解決不了,你再來幫我。”
“嗯,好。”南門揚非便微微一笑,點頭應道。
司馬晨星冷眼看著他們互動,心中的恨意與不甘湧動不息。
“所以南門公子,你先請回吧。”韋妝道,瞟了一眼桌上食物殘渣,“我大師兄家已經吃過晚飯了,再留你吃飯似乎不妥。”
司馬晨星此時當然沒有留南門揚非吃晚飯的想法。
南門揚非又點點頭:“好,那我明天再來相府登門拜訪。”他說著,冷眼看了司馬晨星一眼後,又看了看韋妝,心中千言萬語,又有無盡牽掛,但終於什麽也沒有再說,一拂衣袖,轉身離開。
韋妝看著南門揚非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
晨星看著韋妝許久,也不見她收回目光,不由輕咳一聲,道:“他離開很久了。”
“若我開口喊他回來,他應該也能夠很快出現。”韋妝回答。
“你倒是很信他。”
“當然。”韋妝並不否認,卻沒有看晨星。
晨星內心再次受到打擊,便沒有出聲,韋妝也不開口,於是兩人沉默著。
又好一會兒後,晨星忍不住又道:“既然那麽信任他,方才為何不和他一同離開?”
“我喜歡南門公子不假,但不表示親情就從此一文不值。我之前也說得清楚:你們如果因為我發生爭持,我會是最受傷的那一個。”韋妝冷淡回答,“我知道兩全齊美可能不行了,但至少還期望不會兩敗俱傷。”
“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晨星微帶一絲懊惱。
“大師兄現在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我總不能用誇讚大師兄的語氣和你說話。”韋妝語氣更加冷淡。
晨星聽了心中更是懊惱,想起韋妝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忍不住道:“如果最後小妝發現:你真的信錯了大師兄,如果大師兄最後真的傷害了小妝……你說大師兄若真的那麽做了,隻能證明十年的相處,我卻從未真正了解過你,所以,到時候小妝會怎麽做?”
韋妝不語,隻是想起不久前晨星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大師兄傷害到你,請小妝原諒我,一定要原諒大師兄。”又想起南門揚非說過的話:“我隻是太擔心大公子會不小心傷害到韋妝而已。”此時,大師兄又重提‘傷害’兩個字,並且問她會怎麽做,所以,大師兄想要怎麽‘傷害’她?再想到更早之前晨星對她的所做所為,韋妝心中更加不安與煩惱。
韋妝深深呼吸數次,緩緩回答:“不曾相識,不曾相處,不再相見。在月隱山十年的點點滴滴中,便再不會有關於大師兄一絲一毫的蹤跡存留。”
晨星愣了愣,沉默片刻,搖頭:“小妝不是那般無情的人。”她的意思,是居然要將他徹底抹煞清除?卻聽到韋妝又緩緩回答:“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壞,我就對誰也壞;誰對我無情,我自然也就對誰無情。這難道有錯?”
晨星說不出話來,隻是怔忡的看著韋妝,依然是他熟悉的容顏,可這容顏的表情與眼神,卻有著以往不曾有過的堅定和無比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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