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又覓覓(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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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將軍送左相他們離開後,再返回前院時,發現顏婉兒正站在屋簷下,一動不動,目光沉靜。

    顏將軍走近,輕咳一聲,出聲問:“婉兒心中不好受吧?”

    顏婉兒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回視著自己的父親,慢慢的,夜色裏,顏婉兒眼睛裏泛出一絲淚光,卻沒有讓淚水落下。

    “婉兒?”顏將軍心疼的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歎息道,“早知今日這種結果,爹娘當年就不該……”

    “爹,婉兒還好。”顏婉兒卻道,很快恢複常態,眼底的那一絲淚意瞬間被收走,她好看的雙眸在夜色中發出幽幽的光澤,“這麽多年,雖然心中充滿期待,可婉兒也不是真傻,自然感受得到晨星哥哥待我究竟如何,以往,他常年不在豐陽城,與他交集不多,因為心中有所期待所以總是安慰自己說那是他性格天生如此,覺得時間再久一些,他總有一天會知道婉兒的好,會被感動,如今看來,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顏將軍訝異的看著顏婉兒,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說什麽,片刻後,才喃喃開口:“婉兒這是,死心了?”

    死心?哪有那麽容易?顏婉兒心中不由苦笑,但絕望,卻是真實的。

    顏將軍一時間也揣摸不透顏婉兒的心思,但知道她此時是難過的。

    “爹,在相府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顏婉兒問,若是計劃成功,韋妝應該是被父親帶回將軍府藏起來的,以此威逼司馬晨星的就範。雖然顏婉兒對左相的計劃不置可否,但內心並不反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顏將軍眼神中全是猜忌與懊惱,“有人趁火打劫,但我與左相大人分析許久,也未分析出對方是誰。”

    “據我們知道的,五王爺一直有派人暗中潛伏在相府周圍,暗中保護韋妝,難道不是五王爺最可有可能?”顏婉兒問。

    “應該不是,因為聖上要見五王爺,所以當時五王爺還在宮裏,雷遠他們發現韋妝被擄走,直覺就是來追我的轎子,發現我轎子隔層藏的並非韋妝後,他們一句話都沒有掉頭就返回去了,所以證明他們並不知情。”

    “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明目張膽來攔截您的軟轎,他們是五王爺的侍衛那又如何?”顏婉兒心中惱恨,想起當日南門揚非明目張膽攔下她的軟轎,掐緊她的咽喉和給過她的一掌,心中越想越是恨意滋生,父親與左相,卻一心想要為他鏟除異己,豐滿羽翼,助他贏得至尊之位,真的值得嗎?

    顏將軍卻道:“他們當然不敢,畢竟五王爺的身份也特殊,並非一般的江湖人,他們也是要為五王爺考慮後果的,自然是蒙麵而來,隻是雖然蒙著麵,父親也是猜測得出的。”

    “嗯……”顏婉兒點了點頭,“所以現在韋妝去向成謎?”

    顏將軍點點頭,不語。

    “對方擄走韋妝,自然不會是無原無故,就不知道會不會是圓滿門的人?”顏婉兒猜測著,“我看那個不足公子對待韋妝,也很奇怪,似乎……”似乎也有些喜歡她的意思。

    “不管是誰,想要從相府悄無聲息擄走一個大活人,原本都不容易才對。”顏將軍卻道,“況且你也同我談及過:當初韋妝不遠千裏,會從月隱山來到豐陽,正是為了躲避不足公子,所以相府的護衛,重點防範的應該就是圓滿門,不足公子再厲害,也沒道理可以做到這一步。”

    “父親所言極是,難不成……”顏婉兒目光閃出疑慮,沒有說完後麵的話。

    顏將軍便追問道:“難不成怎樣?婉兒想說什麽?”

    “難不成是晨星哥哥早就發現了司馬伯父的計劃,所以將計就計,是他暗中讓人藏起了韋妝,然後再賊喊捉賊?”顏婉兒越想越有這個可能,畢竟司馬晨星雖然表現出對韋妝許多的擔憂,在韋妝沒有找到之前,他應該是心中無底,胡亂猜測才對,對她顏婉兒理應表現出稍微的小心翼翼,以防止惹怒了自己,她會衝動之下做出傷及韋妝之事。

    顏將軍雖然感覺詫異,但再一細想,也覺得顏婉兒的猜測也不完全錯。

    “他若是發現了左相大人的計劃,想辦法阻止就好,何必上演一出將計就計,賊喊捉賊?如此興師動眾,有何好處?”

    “他想要控製手無縛雞之力的韋妝,原本容易,但想要應對五王爺就沒那麽容易了,雖然事情並沒有到大白天下的時候,可暗中,晨星哥哥與五王爺之間應該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對於韋妝,以婉兒所見,他們倆人隻怕誰也不肯輕易放手。若真是他……”顏婉兒說到這裏,驀然覺得後背一涼,再回憶不久前司馬晨星遭遇的那場‘刺殺’,心中更是冷意肆起。

    不解的看著忽然全身僵硬無比的顏婉兒,顏將軍問:“婉兒,你看起來很不好,怎麽了?”

    “父親可能還不知道,晨星哥哥帶著他的幾十個護衛趕到將軍府,但他並沒有帶所有護衛進入,而是留了大部分人在將軍府外各個方向守著,僅帶幾人進入,一開始要求我親自帶著他們去搜查將軍府各處,被我拒絕後,忽然就冒出個武功極強之人闖進來‘刺殺’他,晨星哥哥確實因此受了些輕傷,而原本,他是可以不必受傷的。所以,既然他在將軍府內遇刺,他的護衛和將軍府的護衛,自然得四處去追查凶手,將軍府也不好再拒絕。”

    不但不好拒絕,最好還得配合。顏將軍暗忖,看著顏婉兒眼底的憤慨,於是問:“所以他是故意受的傷?”

    “他不但故意受了傷,還故意讓刺殺他的人留下了一個信物。”顏婉兒道。

    “哦?他為何要這樣做,又留下個什麽信物?”顏將軍越發驚訝,他一直覺得司馬晨星比較簡單,應該‘故意’不出那麽多事情,若換成空宇,倒是有可能。

    顏婉兒朝顏將軍伸出右手,掌心中托著一塊四四方方的銅片,正中內卻刻著一個‘晨’字。

    “這好像是左相府中晨星的貼身侍衛才有的……嗯,婉兒是說,那個‘刺客’留下的信物就是它?”顏將軍問。

    “沒錯。”顏婉兒點頭。

    顏將軍卻糊塗起來:“婉兒,爹是越來越不明白了,如果是晨星故意這樣做,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他自己藏起了韋妝,卻故意栽贓到將軍府,混淆五王爺的視聽,讓五王爺朝錯誤的方向追查,為了表明他的不知情,所以他故意讓我們知曉那個‘刺客’是他安排的,他受傷是故意的,因為他‘懷疑韋妝被藏在了將軍府’,為了證明他的懷疑,所以他不顧一切也一定要把將軍府搜查個遍,如此的話,誰又還會懷疑這一切幕後黑手竟然是他?”

    “呃?”顏將軍有些不能相信,搖了搖頭,“婉兒,你可能是心中過份生氣,所以才如此作想,但以父親對晨星的了解,他的智謀與性情隻怕還做不到這些。”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顏婉兒冷聲回答,“每個人為了自己的目的,最後能夠做出什麽事情,也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這番話,顏將軍卻更覺得顏婉兒像是在說她自己。她對晨星的執著卻害了她,雖然有些過慮,但細想之後,顏將軍又覺得顏婉兒的懷疑不無道理,知人知麵難知心,此時情形,誰都值得懷疑。

    父女倆人彼此看了一眼,隻看到彼此眼裏滿滿的憂慮與惱怒。

    司馬晨星今日當著他和顏婉兒的麵分明是在悔婚,雖然左相出聲製止,但司馬晨星的意思卻已經說得相當明朗,顏將軍沉默一會,問道:“不管那死丫頭被誰帶走藏起,父親立刻派出最厲害的手下去查明,不管是不是晨星所為,隻要找到死丫頭就立刻殺無赦,如此可好?事後相府的任何人,想要責怪誰,也隻能責怪今天帶走那丫頭的人。”

    “爹不害怕萬一哪天被司馬伯父知道真相,會心生怨意麽?”顏婉兒問,左相雖然看似為了維護她而對晨星非打即罵的,其實心底裏卻是對晨星一萬個不忍與偏袒,“讓爹悄悄擄走韋妝的計劃雖然是左相想出來的,可計劃中並沒有一絲傷害她之意,隻是想拿住她逼迫晨星哥哥就範。如此的話,事發之後,晨星哥哥若恨,最恨的也隻會是顏家的人,不會是他的親生父親。”

    顏將軍聽了,隻是淡淡一笑,眼底深處卻飛速掠過一絲狠意,他道:“婉兒不必多慮,左相提出這個計劃時,爹的心中早就有了些怨意,我將軍府官位雖然不及左相,但還不至於讓人如此看輕,我的婉兒才貌雙全,匹配他司馬晨星綽綽有餘,算不得高攀,他們卻仗著你的一片癡心,竟有臉提出讓我們帶韋妝出府藏起她,以你們下月十八同嫁為餌逼迫司馬晨星就範,哼!若不是婉兒無異意,爹是絕不可能答應的!如今這局麵,是司馬家自找的,隻要被我的人先行找到那個死丫頭,她就必死無疑!”

    顏婉兒聞言,看了顏將軍一眼,道:“韋妝突然失蹤,不僅司馬家的人會全力尋找,五王爺的人更會全力尋找,或者還有江湖門派中的圓滿門也會派人尋找。”

    “婉兒的意思是?”

    “婉兒猜:擄走韋妝的人,勢力非同一般,而且對司馬家,將軍府,江湖人氏,甚至五王爺都有一定了解與掌握。”顏婉兒回答,“我忽然記起一件事情,再聯係最近發生的事情,更加相信對方不好應付。”

    “哦?婉兒記起了什麽事情?”顏將軍疑惑地問。

    顏婉兒沉默片刻,終是回答:“韋妝來豐陽城那日,我曾經派出不少人到城門口‘迎接’,後來回來的其中一個告訴我:當時他們中間居然不知道何時隱藏了個紅衣女子,身手了得,問及她的來曆,她隻是簡單一句是來幫忙的,待事情成功,她的主子自然會來找我……隻是,到今天為止,也不見有誰來主動找我。”

    “是麽?”顏將軍聽了卻心中發冷,“此人嘴裏說是來幫忙的,心中所想卻是無人知曉,是敵是友並不明朗,然而對你的事情偏又了若指掌,很是可怕。”

    顏婉兒也點頭表示認同:“確實可怕。之前晨星哥哥闖進將軍府找我對質,問一路追殺韋妝的人是不是我派出的,也是因為鼻魔兄弟中的一個故意透漏給晨星哥哥消息之故,所以,如此想來對方的目的也不難猜。”

    “想離間司馬家與顏家的關係?”

    “如果司馬家與顏家鬧翻,誰會得利?”顏婉兒問。

    “除了五王爺,其他皇子應該都能得利吧?”顏將軍冷笑。

    “不錯。”顏婉兒點頭,看著顏將軍,目光微寒,“豐陽城另外幾外皇子,以及太子,他們都可以從中得利,但這些,如今並非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究竟是誰,悄無聲息中卻潛藏了那麽大能力,真的非常可怕。”

    顏將軍點點頭,看出顏婉兒另有所想,於是問:“那麽婉兒覺得,如今將軍府該如何去做?”

    “暫時什麽都不做。”顏婉兒回答。以靜製動,或者是將軍府此時最好的方式,畢竟他們已是如此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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