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君輕輕合上寢室門，向那最亮的光源處走去。周遠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收拾最後一點兒東西了。

    韓子君輕聲問他：“收拾好了？”

    周遠也盡量把聲音壓到最低：“快了，我下學期還要回來住，所以要收的東西少。”

    韓子君走到自己的櫃子旁，找了衣服後就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等周遠收拾好東西到水槽準備刷牙的時候，韓子君正好洗完澡出來。

    “哎，你先別刷牙。”韓子君叫住正準備擠牙膏的周遠，“等會兒再刷。”

    周遠隻得把牙膏蓋子重新擰上，將它和牙刷一起擱進杯子裏放下：“幹嘛？”

    “在這兒等著。”

    韓子君輕手輕腳地進了宿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小盒子和一隻打火機。

    “抽一根？”韓子君打開小盒子，抽了根煙遞給他。周遠猶豫了一下，接過了。

    沒一會兒陽台就有煙霧漫起，兩人穿著睡衣睡褲蜷縮在陽台一角緩緩地吞雲吐霧了起來。

    “來了南方後就找不著白狼了。”韓子君深深吸了一口，嗬出煙來，“隻能拿雙喜湊著。”

    周遠微微皺了皺眉——夜深人靜之時在寒風中蜷縮在陽台一角抽煙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做。

    “老煙民啊小周。”韓子君看他熟練地把香煙夾在指間，“看到你抽得這樣熟練，估計學校裏把你奉作‘優質男神’的那群小姑娘都要嚇傻了。”

    “你又不是沒跟我一起抽過煙。”周遠搖了搖頭，淡淡道，“她們嚇傻有什麽要緊。她們又不是我的晴晴。”

    他的確勉強能算是個老煙民。讀高中年少輕狂之時，他也跟著同學偷偷抽過挺長的一段時間。不過老實講，抽煙於他而言也隻是隨大流當做是青春期的叛逆，他並不覺得煙的味道有多好。

    說偶爾抽支煙可以舒緩他適應國內教學內容的焦慮與疲憊，確實是有點兒作用，不過於他而言這作用還不如去田徑場跑上十幾圈來得有效。後來他又改玩了一段時間的電子煙，不過沒多久也戒了。

    周遠看著指間那明晃晃的火星頓了頓，接著說：“不過，我現在確實是戒了。有一回我跟她在公車站等車，旁邊有人在抽煙。她看著眉頭都皺了，躲得遠遠的。看樣子，她是真的很不喜歡別人抽煙。”

    韓子君“哧”地一聲笑，拍拍他的肩：“看來你這麽多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來是很有做個驚天動地的情種的潛質了。”

    “過獎。”周遠瞅著他，“所以你大晚上的叫我一起陪你抽煙是為什麽？難道就是為了陪你一起吹冷風？”

    “我想請你看星星。”

    “兩個大男人一起看星星？”周遠抬起頭看了看夜空，“大哥，今晚也沒有星星看啊。”

    “廢話，今晚的星星都擱我女朋友的眼裏了。你當然看不到。”韓子君忽的一把按著他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盯著他，“但是你的眼睛，是比星星更明亮的存在。”

    “我靠你個癡線！”周遠猝不及防地與他近距離的對視，再加上韓子君這肉麻土氣的情話，他夾在指間的煙險些掉在地上，“撲街啦！”

    “跟你扯個淡而已，我當然不是來找你看星星的。”

    “你是來找我聊徐馨逸的吧？”

    韓子君故作驚訝地“喲”了一聲，側過臉看了看：“周遠，我忽然發現你談了戀愛後就變得賊聰明。你瞧你以前，對這種事情都遲鈍得不得了。”

    “我本來就不笨！”

    “是，智商250，情商—250。”

    “……靠，滾。”

    寒風中，兩個抽著煙的男人默默地蜷縮在陽台一角使勁互掐。

    “徐馨逸啊徐馨逸。”秦涵睡前準備關燈的時候看著坐在書桌前對著鏡子傻笑的徐馨逸說道，“今晚上回來以後就坐在這兒傻樂，老實交代，什麽事這麽高興了？”

    “我不就太激動了嘛，第一次跟他見了他的好朋友們。”徐馨逸手托著腮，吐吐舌頭，“我現在得冷靜冷靜，不給啊？”

    “給，當然給，知道你今晚買了根兩米長的數據線就得瑟了。”

    “討厭！”徐馨逸翻了個白眼，“早知道不叫你幫我買了，我自己去買。”

    明晴一聽這新名詞就樂了：“兩米長數據線？”

    “可不是？還是彩色的呢。這丫頭怕晚上和他男朋友聊天聊到手機沒電，就企圖買根兩米長數據線連通她床下的的插排和手機。”

    “啊啊啊秦涵你閉嘴！”剛剛還在喜滋滋地托腮思春的徐馨逸瞬間張牙舞爪了起來，“就你話多，給我好好關你的燈安靜睡覺！”

    “那你現在還坐在那兒，淺淺和明晴都坐床上了。”

    “沒事，你關你的，反正書桌就在床下，等會我徹底冷靜下來了再爬上去。”

    “好好好，你就一個人在黑暗裏慢慢冷靜吧。”

    寢室裏的燈“啪”的一聲被關上了，明晴倚著牆，抱著小熊抱枕坐在一片在黑暗中看著手機。往時周遠都會在這個時候準時發條晚安短信給她，可今天她卻遲遲沒有收到。

    大概是還沒有收拾好行李吧，她想。

    於是，她就先發了句“晚安”過去給他。她看著那條已發送成功的短信，總覺得太過簡單了。她又翻了翻之前和他的短信記錄，她的好像總比他的簡短得多。

    她想起有一回他等她下班時，順手拿過她手機翻了翻。手機裏也沒什麽大的秘密，她也就隨他翻了。隻是他一看見她給他的聯係人備注就不高興地嘟噥：“你給我的備注就隻是‘周遠’啊？”

    “嗯。”

    他對她這樣平淡的回應很不滿意：“不行！這樣一來我和你手機裏別的聯係人有什麽區別？”

    明晴托腮看著滿臉不高興的他問：“那你想改成什麽？”

    “唔，我想想……”周遠放下她的手機想了想，問，“你睡覺時會抱抱枕麽？”

    “嗯。”

    “你的抱枕長什麽樣？”

    “一隻長長的白色小熊。”

    “那你就給我備注……小北極熊吧！”

    “啊？”

    “因為白色的熊基本上是北極熊啊！”

    ……

    就這樣，她的抱枕小熊被定義成了一隻北極熊，他在她手機裏的聯係人備注也被改成了“北極熊”了。

    本來她覺得他不過就是想著占“她天天抱著他睡覺”這個便宜所以才把自己的聯係人備注改成“小北極熊”罷了。可是那天晚上她抱著這個抱了快十年的小熊抱枕睡覺的時候，下意識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兩者其實長得還蠻像的——全身都是白白的，還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此刻她抱著懷裏的小熊靠著牆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對他真的太冷淡了點兒。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天，似乎都是他比較主動。

    她正望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出神，QQ就來了提醒。

    “晴晴，我看到你床簾後還亮著，沒睡吧？”

    徐馨逸自從知道周遠叫明晴“晴晴”後，就也這麽叫她了。一開始徐馨逸隻是模仿著周遠的口氣調侃她，但慢慢也把這稱呼給叫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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