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有一點點沒刮幹淨的胡渣，刮得她手指癢癢的。她索性放下手，靠在他懷裏安靜了一會兒就稀裏糊塗地就睡著了。興許是因為睡眠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寶貴了。

    的士停到了位於C市雲天CBD的中心地帶的盛恒中心前的臨時車位，周遠付了錢給司機師傅後把她搖醒了。明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問：“到了？”

    “嗯，到了。”

    他怕她剛睡醒神誌不清，走路走不穩，所以就很小心地扶著她下了車。明晴整了整剛剛在車上睡得皺巴巴的衣服，站在人行道上有些好奇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盛恒中心。

    樓很高，表麵亮著簡約的景觀LED燈，沿著景觀燈往上看到頂，是盛恒地產的巨型logo和中文名的燈牌。連著好幾層都亮著燈，明晴看著那些亮著燈的窗戶，已經可以想象出裏麵西裝革履或者OL風裝扮的商業精英們熱火朝天地對著電腦加班加點地加班的場景了。

    也許是因為剛剛睡醒，盡管那些LED燈並不刺眼，她也覺得眼睛有些發脹了。

    周遠站在她身旁，見她下了車後就傻傻地站在那兒，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高層寫字樓看，一點兒也沒有理他的意思，不禁感到略微不滿——她到底是來陪他看星星的，還是來看樓的？再說了，這樓有他好看嗎？

    C市的CBD離學校不算遠，但明晴從沒有想過要來這片區域，更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站在盛恒中心的前麵。

    她對於盛恒地產的印象，是從她初來C市時在公車地鐵上看到其無處不在的優美精良的廣告時開始的。那時她有過那麽一段時間的幻想——以後能夠在C市立穩足，買套盛恒的房子，接媽媽和弟弟過來一起生活。

    幻想之所以叫做幻想，是因為它沒有實現的可能，已經被現實狠狠打碎了。

    在知道盛恒的一套房子一平米多少錢後，她在C市買盛恒的房子便成了一個徹底的幻想。

    “走，我帶你看星星去。”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隻是實在是不滿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家集團總部的高層寫字樓上，而不是他身上，便一把摟著她就要往一旁走。她一個沒防備，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他懷裏。

    她收回看盛恒中心的視線，不大高興地擰了他一下。

    她其實還不是特別曉得他為什麽會帶著她來這裏看星星。

    大概是因為這裏和C市塔一樣也有個收費的景觀台吧，她這樣想。

    結果他並沒有摟著她光明正大地從中心的正門進，而是繞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小側門。進去前他居然還跟她說：“一會兒不要說話，跟著我走就好。”

    明晴一臉懵圈地看著他，但還是莫名其妙地答應了。

    她跟著他貓著腰放輕腳步進去後，發現這裏隻開著一盞孤零零的照明燈。這和剛剛她站在正門外，看到裏麵大廳那一副金碧輝煌的景象截然不同。她沒想到盛恒中心還有這麽一塊地方。她略微有些驚訝，但心中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他們倆以這般做賊的姿態偷偷潛進別人集團的總部，萬一一個不小心被抓到，後果豈不是會很嚴重？

    然而周遠當然沒有她這樣的擔憂。他隻覺得重新找回了小時候的刺激，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激動了起來。小時候他就經常按著這條路線，在晚上越過重重障礙穿過重重黑暗一個人偷偷爬到中心的天台。那感覺，簡直就比叢林冒險還要刺激。

    其實，他要是選擇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整個集團都知道這玉雕般好看的小家夥遲早都會是盛恒的接班人。但他偏不，他偏要走這條路線，像個小毛賊一樣在這幢大樓裏穿行。唯一有一次不是很幸運，他好死不死地被加班的周世瀚抓了個正著。

    周世瀚看著因為被忽然發現而被嚇得個半死的小兒子哭笑不得：“小遠，你鬼鬼祟祟的幹嘛？從正門光明正大地走不好嗎？”

    結果他鬼鬼祟祟的小兒子隻是呆了幾秒，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沒有回答他就撒丫子地邁著小短腿逃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不清楚爸爸是否會因此打他的屁股，所以還是先逃為妙。後來，周世瀚專門去查了的監控錄像，發現小周遠並不是初犯，而是鬼鬼祟祟了好一段時間。他把兒子教訓了一頓——做人就是要光明磊落，他這樣鬼鬼祟祟的像個小毛賊，成何體統？

    但是，小周遠並沒有聽進他的教訓，而是吸取了自己失敗的教訓——他學會了怎麽找攝像頭拍不到的死角。

    ……

    周遠帶著明晴，走到一扇玻璃鋼化門前，拿出包裏的私人專用卡輕輕刷了一下，再伸手輕輕一推，眼前的玻璃門就無聲地開了。他們手牽著手，進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這是中心的一個小倉庫，晚上基本上是沒有人來的。按照他打算好的路線，他們將要從這裏穿到私人電梯那兒。

    周遠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和爸媽說自己已經戀愛了的事兒，也覺得時機沒有成熟，因為他們好像還在為他不肯出國學習而感到疑惑與不高興。他如果和她直接從正門光明正大地進來，必定會被某些愛管閑事的員工看見，然後傳來傳去一個不小心傳到爸媽那兒可就不好了。

    明晴的眼睛一下子沒能適應黑暗的環境，磕磕碰碰的隻能乖乖地跟著周遠走。他緊緊地牽著她的手，生怕會把她一不小心給弄丟了。

    在這樣神經緊繃到令人窒息的環境下，兩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仿佛就是彼此穿越過黑暗的依靠。明晴的一顆心懸著怎麽也放不下來。走在這樣一個陌生的黑暗中，她不時會下意識轉頭看看周圍的環境有沒有什麽危險要素。

    好不容易穿過了小倉庫，周遠籲了口氣，直起身來牽著她徑直走到私人電梯前。中心裏有兩部私人電梯，一卡通用，一部在正門那邊，另一部就是這個——因為旁邊還有個門，走下去就到地下停車場了。當然那個門，也是要刷卡的。持卡的人隻有三個人——父親，母親，他。

    到了這裏，他倒沒有這麽擔心了。因為這部電梯的監控錄像除非是父親或者母親特別要求調出來看，否則監控室裏的人是不會輕易查看的。

    他重新拿出卡一刷，電梯門緩緩打開。

    進了電梯後，他按了最頂層，然後就抓著她的手，靠在電梯裏麵的一角。

    他察覺到了她手心已經滲出了薄汗，便有些壞壞地笑道：“很緊張嗎？”

    說著，他抽出一張餐巾紙，細細地替她擦著。

    她看著顯示的慢慢變大的數字，好不容易一顆心才緩緩放下。她看著幫他細細擦汗的他，感覺他一點兒也不緊張。

    真是的，他居然是以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帶她來看星星的，早知道不跟他一起來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他一點兒也不緊張，而且他好像非常地熟悉這裏的環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盛恒中心的卡。

    她剛才緊張壞了，看著他刷卡開門進電梯的時候還沒有覺得什麽不妥，現在好不容易緩了一下，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對勁。

    她可以勉強理解一部電梯這樣寬敞且裝飾得這樣奢華，畢竟這是一家這麽大牌的私企，裝修好一些也是應該的。但是，正常公司裏的電梯，員工上上下下的難道也用刷卡嗎？不應該是直接按就好了嗎？

    忽的，她渾身一僵，慢慢地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替她擦完汗就玩她的手玩得不亦樂乎的大男生——她似乎是聽說過，盛恒地產的董事長姓周……

    而他，也姓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一切好像都解釋得通了。

    這部電梯，根本就是高層領導的私人電梯。

    她覺得腦子開始有些發懵，渾身的血液似乎凝住了。她微微顫抖了一下嘴唇，問：“你該不會是……盛恒地產的……”

    他抓著她的手明顯一滯，有些怔怔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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