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晴扶著她，騰出一隻手從包裏摸出紙巾，替她擦了擦身上的灰：“先別哭，我們回去再說，啊。”

    徐馨逸吸吸鼻子，皺著一張髒兮兮的臉點點頭，全身都緊緊繃著強忍住不讓自己再失態地哭出聲音來。

    明晴扶著徐馨逸，經過周遠身邊的時候，看了看他，小聲說道：“先走了。”

    周遠點點頭。

    見明晴她們走遠了，站在周遠旁邊的老四嘀咕道：“韓老大也真是的，走了都不跟人兒小姑娘說一聲，留下這攤子給我們收拾。”

    “他的手機還沒有打通嗎？”

    “當然沒有啊。他丫訂的是機票，直接飛回哈爾濱去了。他這會兒應該還在飛機上，手機當然是關機的。”老四抱著手臂，看著徐馨逸的背影直搖頭，“哎，小姑娘也真夠可憐的，你說老大對她到底有沒有認真過？”

    明晴把哭得渾身是汗的徐馨逸扶回了宿舍：“先去洗個澡，我到樓下的食堂給你打包份你最喜歡吃的雞絲幹拌麵回來。”

    “嗯。”徐馨逸垂著腦袋，像個闖了禍的孩子，囁嚅道，“晴晴，謝謝你。”

    等明晴打包好了雞絲幹拌麵回去的時候，徐馨逸也已經洗好了澡。此時她正站在陽台的水槽前，把下午那條沾滿了灰的白色連衣裙泡在盆裏，倒上洗衣液有一下沒一下地使勁搓著。蟬鳴刺耳，那聲音就像金屬不斷劃在塑料上，總令人覺得難受。

    “我回來了。”

    明晴提著給她打包好的麵，擺在她的書桌上，然後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吃東西。既然剛剛去了食堂，她也就不用啃麵包了。徐馨逸洗好東西後，走了進來。她穿著件寬寬鬆鬆的大T恤和一條短短的棉布短褲，頭發濕漉漉地搭在披在肩頭的毛巾上。

    她坐下，剛打開一次性飯盒吸溜了幾口麵，又哭了。

    明晴等她哭得沒那麽厲害時，才開口問道：“到底怎麽了？”

    “他不要我了……”徐馨逸放下飯盒，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們不是上周才畢業典禮嘛，明明上周……明明上周他還叫我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的……結果今天，今天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就飛回哈爾濱了……”

    “啊？”明晴微微蹙著眉，“那你打電話問問他？”

    “他的電話關機了，根本打不通……我今天下午一下課才開的手機，結果就收到他的分手短信……然後我去他們學校找他，到他們宿舍樓下就碰到周遠和……和那個老四，老四……老四跟我說子君今天中午就去機場了……為什麽，我做錯什麽了他要這樣對我……”

    徐馨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語句被心裏的不解與悲傷擊打得支離破碎——他憑什麽，憑什麽要這樣對她？連個當麵和她提分手的機會都不給她……她寧可，寧可他是當麵和她提的。雖然那樣她照樣也會像個瘋子一樣失態地哭得撕心裂肺，但那樣的傷痛來得卻更誠懇直接一些。像現在這樣，他連見都不想見她，解釋都不想解釋，算什麽意思？

    明明昨晚和他打電話還好好的。

    “抱抱你……”

    “你現在就過來抱抱我。”徐馨逸吸著鼻子，捧起雞絲幹拌麵又吸溜了兩口，結果她抽泣抽得太厲害，一下子沒停下來，被嗆著了，“咳咳……”

    “唉，你還是悠著點，哭完再吃吧。我沒吃完飯，手還沒洗。等會我吃完了再抱抱你，啊。”

    “沒洗手也可以抱抱！”

    “你的T恤可是白色的耶，待會我手上的油可就都沾上去了。”

    “我不管，你過來抱抱我！”

    “你等等啦，我還有幾口就吃完了，乖。”

    徐馨逸扁著嘴，抽了張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桌麵。她剛剛被嗆到——還好桌麵早上剛收拾過，沒亂七八糟地擺著書，所以遭殃的也隻有桌麵。

    “我剛剛在那裏哭，是不是很醜？”

    “唔……說實話？”

    “說實話。”

    徐馨逸站起來轉了個身，跨坐在椅子上瞅著明晴，手裏還端著飯盒握著筷子。

    明晴看起來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也轉過臉看著她，手中的筷子在空中點了點：“有點兒醜，像隻大花貓。”

    “你就不能用‘梨花帶雨’來形容嗎？”徐馨逸用筷子攪了攪麵，扁著嘴嘟噥，“大花貓，大花貓，我是小花貓呢！”

    “好啦，小花貓就小花貓。”明晴站起身來，輕輕彈了彈她的臉，“姐姐吃完了，待會洗個手就回來抱抱你。”

    徐馨逸癟著嘴，低頭用筷子把麵攪成一團纏在筷子上，弄得像個小紡錘一樣。

    明晴洗好手回來看到徐馨逸正吃著纏成一團的麵，一副嘴塞得鼓囊囊的樣子就笑了：“不是大花貓了，是大橘貓！”

    “胡說，才不是！”徐馨逸嘴裏還塞著東西，嘰裏咕嚕地抗議。

    “心情好點了嗎？”

    明晴摸摸她的腦袋。

    “沒有……”徐馨逸垂頭喪氣道，“剛剛我又打了個電話給他，還是關機……”

    “那……那晚一點再打？他總不會一直都關機吧？”

    “我不知道……”

    徐馨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垂下手來，筷子上的“小紡錘”落在碗裏一下子又散開了：“晴晴，我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所以煩得他連告別都願意和我告別？”

    “不是啊。”明晴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你怎麽會討厭呢？”

    “那他為什麽還要連分手都不肯當麵和我說？”

    明晴靠在椅背上，斜望著牆壁：“韓子君是個浪子，我記得你以前和我這樣說過。你愛安穩，他愛自由……”

    “所以說，他是怕耽誤我了？”徐馨逸聽了這話，原本黯淡的眼裏忽然有了一點兒光，“所以說，他也還是喜歡我的？”

    “他一定是喜歡你的，但我不知道他忽然這樣離開到底是為了什麽。”明晴頓了頓，接著說道，“也許是，他沒想好該怎麽和你開口吧。”

    看到徐馨逸一聽到這句話眼睛就慢慢亮起來的樣子，明晴暗暗歎了口氣。

    其實在上個星期，她因為看到徐馨逸實在是難受得厲害，所以和周遠約會的時候還是問了韓子君現在到底是打算怎麽樣。周遠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韓老大想怎麽樣。”

    “那他到底喜不喜歡馨逸？”她問。

    “當然喜歡啊。”周遠答道，“他這個學期還回來就是為了和徐馨逸呆在一起的時間可以久一些的。”

    喜歡，喜歡，可鬧成現在這樣了還能叫做喜歡嗎？明晴實在是想不通了，口口聲聲說的喜歡是什麽？你好歹也該在提分手的時候好好道別啊。雖然說她也覺得徐馨逸近期確實是過於焦慮，纏韓子君纏得有點兒緊。但韓子君自己呢？真正又給過馨逸多少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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