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逸去找韓子君了。”明晴捧著手裏早已涼了飲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無所事事地晃到了空無一人的露天網球場內打著電話。

    “這麽突然？”周遠聽了也是有些吃驚。

    “嗯，可能腦子一熱，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了。”

    “那要不要我和韓老大說一聲？”

    明晴想了想，答應道：“嗯，你跟他說一聲吧。一會兒我問問馨逸訂的哪一班飛機，你再跟他說。”

    一個女孩子在沒有做足準備的情況下就孤身一人飛到大洋彼岸的一座陌生城市去尋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安全的。而那個罪魁禍首，理應知曉這件事。

    “好。”

    沉默了一會兒，明晴問道：“你現在有空嗎？”

    “嗯，怎麽了？想見我？”

    她上到水泥台階看台最高的一級台階坐下：“對，想見你。”

    “那我馬上到。你在你們學校正門等著啊。”

    他匆匆掛了電話，把身上的睡褲換了下來。

    舍友奇怪地看著他，問：“不是說忙完課題後要痛痛快快大睡一覺嗎？你還出去啊？”

    “有什麽辦法，我女朋友現在想見我，我當然得馬上出去啊。”

    舍友聽了嘖嘖歎道：“你可真寵你女朋友。”

    他轉身開門，答得很理所當然：“女朋友本來就是用來寵的。”

    夜裏天寒，尤其是人少的室外愈是能感覺到空氣裏彌漫的寒氣。明晴背輕輕靠著圍網發呆。他在掛電話前說那句“那我馬上到”時，喜悅歡欣得是那樣的明顯。

    不遠處活動攤點熙熙攘攘，而這裏隻有她一人坐在孤零零的一盞照明燈下。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看著徐馨逸離開後她就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那樣不顧一切，那樣毅然決然的樣子，讓她莫名有點兒羞愧。盡管明白愛情的樣子有千百種，但她還是羨慕這種在年輕的時候可以瘋狂轟烈地愛一場的樣子。

    她羞愧，是因為在徐馨逸對韓子君轟轟烈烈地追求的對比下，她對周遠的感情就顯得很小心翼翼，顧忌得有所保留。她雖然知道“不計得失”並不是個好詞，但仍然心生一絲羨慕。

    發完呆，她起身準備離開網球場去與他見麵。刺骨的寒風透過修身牛仔褲吹得她膝蓋隱隱發疼，她估計著周遠現在也該準備到了，於是加快了腳步往正門趕。

    遠遠的，她就看到他背對著她的身影。他長得高，氣質也好，站在熱鬧的正門旁光是背影亦是顯得突出。

    此時他正在暗暗的燈光下不斷搓著手。走近了他一點兒，她可以看到他嗬出的白氣。她心裏一軟，故意放輕了腳步，飛快地偷偷撲上去。她穿的是平底鞋，在盡量控製的情況下基本上不會發出什麽聲音，所以他也沒發覺她的靠近。直到她離得很近了，張開手臂就能環住他的腰時他才有所察覺。他轉過身來，她就正好落到了他的懷裏。

    他把這忽然飛撲過來的“驚喜”揉到懷裏：“我家晴晴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主動了？”

    她嘴硬：“我隻是看在明天是新的一年的份上才這樣。”

    “那你介不介意再主動一點點？”

    沒等她答話，他就微微俯下身吻了吻她。

    因為是在學校正門，人來人往，所以他隻是輕輕碰了碰就鬆開了。接著他攬著她，不無得意道：“還說跨年夜不與我一起過呢，看吧，照樣還得叫我來陪你。”

    她白了他一眼：“那還不是因為馨逸走了。”

    “徐馨逸走了你可以回宿舍啊。”周遠笑嘻嘻地不正經道，“你就大大方方地承認是你想我了吧。”

    早在跨年夜的前幾天他就一直嚷嚷著一定要陪她一起過，但她知道跨年夜那天他剛好忙完一個課題，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會兒，便不要他過來陪她了。誰知道他一聽到她的拒絕就黑了臉，不高興了好幾天。

    她靠在他懷裏，臉貼在他的肩上，低聲地向心裏對他的愛意妥協：“我想你了。”

    他穿著件黑白格紋的呢子大衣，臉頰蹭在上麵倒還是挺柔軟的。

    他聽到她說出這句話甚是滿意，得寸進尺間撒起了今年最後一個謊：“我們宿舍到門禁時間了……我現在沒地方去了。”

    她怔了一下——他們宿舍這就到門禁時間了？她來的時候看了一下時間才十點誒。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就把她給拖出校門外。

    “你不是沒地方去了嗎？”她還是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問，“那我們還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兒？開房去啊。”他看似不以為然地瞥了她一眼，“又不是沒和我開過房，你害羞啊？”

    經他這麽一提醒，明晴想起了半年多前和他一起偷偷摸摸去看星星後開房的那段經曆——包括他的浴袍誘惑和她鎖骨下曖昧的吻痕。她很快就紅了臉，再不肯往前走。

    “乖，陪我一個晚上好不好？”他隻能停下腳步哄，“去啦，陪陪我。”

    此時的明晴非半年前的明晴，早已經和周遠在熱戀中你儂我儂了，再加上剛才心裏覺得對他愛得小心翼翼的一絲羞愧與歉意，沒一會兒就被他哄得招架不住隻得點頭了。

    一路上，他走得急匆匆的。他就近原則選擇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店，不僅是因為太急著和她有一個空間好好獨處，還因為剛剛急著出來，他隻順手拿了搭在椅子上的這件大衣披在身上。現在夜裏涼，寒風起，任是他怎麽健康也冷得他直哆嗦。

    他早聽係裏的老司機們說過這家酒店物美價廉，簡直就是專門為了大學生們開的。他並沒有抱太多“物美”的期望——在他的心中，從來都是一分錢一分貨，根本就沒有什麽物美價廉存在。

    前台大叔一看這來登記的一男一女，問也不問就遞過去一張房卡，還老油條般地附上一句：“你們運氣好，就隻剩最後一間大床房了。今晚開大床房的特別多。”

    正在登記的周遠一下子懵圈了：“大……大床房？”

    “你和那美女不是男女朋友嗎？”

    “當然是啊。”

    “那不就得了。”大叔砸了砸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情侶就應該是開大床房的嗎？周遠覺得這話絲毫沒有一點兒邏輯，剛想反駁，可心裏有另一種聲音傳來——你多嘴和別人爭辯什麽？你看看，晴晴都沒有說什麽。

    他無力地和這另一種聲音爭辯——那是她沒有聽到啊……

    她站那麽近怎麽可能沒聽到？況且，你就不想和她同床共枕？

    想啊……但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太好的，上回你們不就同床共枕了嗎？你不也是控製住了嗎？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了，你沒有前進一步，怎麽又會知道她會拒絕？

    心裏的兩個聲音在爭辯很明顯，那個另一種聲音很快占了上風。周遠瞄到明晴站在一旁沒反應，隻是愣愣地往酒店大門外看，便開始“惡向膽邊生”。

    而且，他這回也沒承諾過不碰她啊。她不照樣也跟他來了嘛。

    “走吧，我弄好了。”他有點兒心虛地叫了她一聲。

    她剛剛在發呆，聽到他這一聲喚後才回過神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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