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後的第一個周末，明晴回學校拿一份快遞，因為在網購這份商品的時候她還沒有和周遠住在一起，所以地址依然還是學校的。她從學校快遞站出來的時候，恰好遇上了表哥。

    “喲，這不是明晴嗎？”顯然表哥也是來拿快遞的，他現在依然還與他的父母住在一起。他把手插在褲袋，衝明晴打了個招呼。

    明晴隻得停下，和表哥點點頭。

    表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這學期應該是要到醫院實習了吧？去哪個醫院了？”

    明晴向來討厭透了他的這種看不起人的調調——明明自己沒多大本事，還非拿腔拿調地要在人前裝十三。

    “市醫院。”

    表哥一挑眉：“市醫院啊？厲害了，真不愧是八年製的高材生。哎，我跟你說，你們這種剛去醫院實習的要……”

    明晴麵無表情地站著聽表哥在那裏巴拉巴拉地講他所謂的去“醫院實習的經驗”，邊講還邊像教授專家一樣地教訓她兩句。她看著他這副模樣覺得真是可笑，但也不好打斷他，索性抱著手臂站在那兒學著他剛剛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表哥看她這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不滿：“你有沒有在聽？再怎麽樣我也是你的學長，現在也出來工作了。”

    什麽學長？靠著關係進了五年製的學長嗎？什麽工作？托人找一家私人小醫院天天在公交車和野雞電視台上打著“專業治療不孕不育”“無痛人流，讓您滿意”的工作嗎？

    明晴感到一陣好笑：“聽著呢。”

    表哥滿意地點頭，又接著巴拉巴拉地講了。他講的經驗，其實大多都是什麽偷偷做人流的失足少女和沒法懷孕丈夫出軌的女性來他們醫院看病的事情。看著他不僅講得津津有味，還順帶嘲笑諷刺了一番那些病人，明晴覺得他這副嘴臉實在是猥瑣醜惡到了極致。她打斷他的話：“我還有點兒事，先走了。”

    表哥甚是不滿她打斷他講得正在興頭上的話：“你能有什麽事？”

    “有很多。”她冷冷地笑笑，聳聳肩，“我還沒有閑到要探聽患者們的隱私。”

    說著，她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了。

    從小到大，表哥給明晴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事情有兩件。第一件，是他時不時總愛拿東西送給小朗。裝作大大方方的模樣，虛偽的一臉笑，結果裏麵裝的都是他穿了好久的舊衣服舊鞋子還有舊玩具。最令她生氣的，就數小朗五歲的時候和她說過他好喜歡表哥的一個小陀螺那回。表哥假惺惺地在每個假期都和小朗說下回就把小陀螺送給小朗，但最後送給小朗的時候，小朗已經十五歲了，再不玩玩具了，小陀螺也早就已經爛了。同小陀螺送來的，還有一堆破爛的玩具。當時明晴其實很想發火——自己都不想要的東西還要送給別人有什麽意思？還非要裝作一副無私的樣兒，虛不虛偽？你要是以前真不想送又何必次次把那種屁一樣的承諾放到嘴邊？說了什麽也沒有，隻是惡心得讓人想扇他兩巴掌。第二件，就是父親去世後比較姑媽一家來參加追悼會的時候。她這位假惺惺的表哥當天到的時候假惺惺地找到她，說：“你好自為之。”當時的表哥剛剛拿到錄取通知書。因為分數線剛好壓C市醫科大學，父母又是裏麵的老師，加之當時管得也不嚴，所以就暗箱操作到了那個時候還不錯的五年製。他那個時候可真是趾高氣揚看誰都覺得比他第一等啊，連參加舅舅的追悼會也是這樣一副嘴臉，拿著他暗箱操作進了五年製的事兒和她使勁地炫耀。後來一兩年過去了，他又立馬翻臉不認賬地和別人說他完完全全是憑實力考進五年製的。

    真是一家子的人都是一個德行。

    她抱著快遞，快步地走著。乘了地鐵，回到家的時候周遠還在睡。他平時工作忙，還時不時要加班，現在一有機會就睡得跟頭豬一樣。她放好快遞，洗了個手就來到床邊叫他。

    “你回來了啊？”他睜開朦朦朧朧的睡眼，朝她咧嘴笑，“網購了什麽好東西啊？”

    “沒什麽，就幾本專業書而已。”她摸摸他的臉，“還要再睡嗎？”

    “不睡了。”他眯著眼撓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對她勾了勾手指，“過來，親一個早安吻。”

    “早安吻：現在都中午了。”她起身，一把拉開窗簾，窗外初春正午的陽光一下子射了透過玻璃窗射了進來。他猝不及防地被陽光直直刺到眼，一下子背過身去。被子是嫩綠色的，他裹著活像隻菜青蟲，還皺著眉嚷嚷：“眼都要被你照瞎了。”

    “那你就趕緊起來洗漱，我做午飯。”

    “你親我一下我才起得來！”

    “不親，你沒刷牙！”

    “你敢嫌棄我！”菜青蟲周遠一下子掙開被子的束縛，一躍而起，直直撲在她的背後扒拉著，手托著她的臉就從她身後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她被他撲得一個趔趄，但看他這副小孩子氣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笑了：“好啦好啦，我不嫌棄你。乖，先去洗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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