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皮詭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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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和尚都在腹中梳理著今晚的怪事。

    從古宅奇怪的哭聲到綠眼骷髏,這一切離奇詭異的事件似乎都跟旁邊的小姑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骷髏鬼似乎一直針對這小姑娘,兩次試圖將她掐死,但它臨死前說的妖孽是指什麽?它自己不正是這妖孽?

    聯想到小姑娘說王妃被毒死的事,和尚心想,這王府是否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眼前的小姑娘竟成最大最難的謎。

    思忖再三,和尚決定從小姑娘身上找突破口,他問:“小姑娘,貧僧再冒昧問一次,你究竟是何人?”

    小姑娘天真應答,“我叫宋明臻,是榮寧王大女兒。”

    “可是,楊大人說榮寧王僅有兩子,王妃無所出,這是怎麽回事?”和尚一環套一環。

    “因為我是個奇怪的人,爹爹將我藏起來,才能更好地保護我。”宋明臻抬起頭,高高地望著和尚的臉,“恩人,你有沒有遇到過皮膚不能碰到陽光的人,一旦碰到,就會被烤焦?”

    和尚頓住,詫異地看著她,難道那半張臉是……

    宋明臻繼續說:“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妖孽,是禍害,沒有人敢靠近我,除了我爹和我娘。我每一天都隻能躲在屋子裏,每天都盼著下雨或者趕緊到晚上,這樣我才能出去,可即使我出去了,也沒人陪我玩,我兩個弟弟都躲得遠遠的,背地裏罵我,說我不祥,我的兩個姨娘一直勸我爹趕我走,說我這樣的人還不如死了幹淨……人言可畏,當我爹被逼下藥的時候,是我娘搶過去喝的,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天,那天我娘說,如果要死,也是她死,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她還逼著我爹發誓,說如果讓我受到一點傷害,我爹便不得好死……我爹發誓了,可是……可是他們都死了……對我最好的兩個人都死了……”

    宋明臻哽咽,眼淚在眼眶中倔強地打轉著,終究還是忍不住大顆大顆往下掉。

    沒想到,堂堂王府也有這等見不得光的秘聞,這麽好的丫頭,實在可憐!和尚略沉思,安慰她:“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小施主,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你要堅強些。”頓了頓,又問:“火災當日究竟發生何事,竟釀成此等慘案?”

    “我不記得了,我一醒來王府就燒得不成樣子,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腦海中又閃過骷髏鬼可怕的嘿嘿笑聲,宋明臻渾身抖了抖,“火災後王府就開始鬧鬼,再後來,恩人你就出現了。”

    王府失火一案成謎,和尚瞬間感覺頭疼,這下子真的無從查起了,不過骷髏已除,和尚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楊大人被骷髏鬼嚇得不輕,一見到和尚便急忙忙上前相迎,鞋子都顧不得穿上,“哎呀,法師你可算來了!方才骷髏鬼降伏沒有?”

    “楊大人切莫擔心,骷髏鬼已除,王府是安全的。”

    “安全就好。”楊大人鬆了一口氣,忽然又想到什麽,急急道:“法師,你可要多給我些符咒啊,我要將這屋子貼滿,讓那惡鬼不敢再來!”

    和尚從腰間掏出一疊符咒,全數遞給楊大人,楊大人感激涕零,連連道謝。

    折騰了大半宿,宋明臻累極了,換過房間後便沉沉地睡過去。

    夢中,宋明臻來到一個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陰晦的天底下,放眼望去都是橫七豎八被連根拔起的枯樹,宋明臻站在這裏寸步難行,蕭瑟的西風卷起滿地沙石撲麵而來,臉被打得生疼,宋明臻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宋明臻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眼前無止境的荒涼淒景,身後卻空無一人,無所依靠,宋明臻越想越絕望,終於放聲痛哭,悲切的哭聲響徹荒野,很快又埋沒在漫天的黃沙風嘯裏……

    做夢至此,宋明臻突然醒轉,心裏堵得難受。

    封閉的房間裏突然泛起絲絲陰涼,宋明臻心想準是哪個窗子沒有關好,於是起身點了蠟燭去關窗,走到第一個窗戶的時候,宋明臻一下子就僵住了。

    微弱的燭火映在窗紙上,一個影子倒映在上麵,長發左右飄揚,影子搖搖晃晃的,宋明臻不寒而栗,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仿佛就要破胸而出,她想叫喊,可是發不出聲音。

    宋明臻艱難地轉身,站在她麵前的是個麵目清秀的女子,正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看。

    宋明臻用力吞了吞口水,越看越覺得那個女子的五官很熟悉。

    突然宋明臻反應過來,那張臉跟自己一模一樣!

    宋明臻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平平的,一點凹凸感都沒有,隻有眼睛,摸不到鼻子,摸不到嘴巴!

    眼前的女子輕輕笑了,伸手撕開臉上的皮,女子的臉撕得血肉模糊,鮮血汩汩流下,順著脖子染紅了胸口的衣服,女子將麵皮高高舉起,鮮血順著指縫滴下,悄無聲息地,落到地麵模模糊糊地暈染開。

    女子舉著麵皮緩緩向宋明臻走來,宋明臻十分恐懼,心下急著逃開,可是雙腿就像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女子舉著麵皮作勢就要往宋明臻臉上貼,宋明臻清楚地感覺到血滴在臉上,黏黏的帶著血腥味,瘮得慌。

    宋明臻兩眼一黑,軟軟地攤在地上。

    驚悚的一夜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宋明臻第二日醒來,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夜的經曆,宋明臻嚇得從床上跳起來,雙手在臉上狠狠蹂躪一番,鼻子還在,嘴巴還在,麵皮也在,還好還好……

    宋明臻長舒一口氣,拍拍臉,喃喃自語道,“一切都是夢,都是夢……”

    世界上最沒用的事就是自欺欺人,雖然宋明臻嘴上不停地說一切都是夢,可還是驚出一身冷汗,整個後背濕漉漉的。

    宋明臻站在床上,突然覺得怪怪的,好像踩著什麽東西!

    宋明臻顫抖地將手伸進被子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麵皮!

    宋明臻臉色驟然蒼白,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輕微的叩門聲,宋明臻嚇了一跳,立刻把麵皮扔到床底下,“誰!”

    “是我。”和尚的聲音依然平靜,“小施主,該是用早飯的時候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宋明臻總算徹底放下心來,匆匆洗漱完畢,換了一身衣裳,戴上鬥笠就開門出去了,她可沒有忘記,在床底下還放著一張恐怖至極的麵皮!

    宋明臻忐忑不安地問:“恩人,府裏鬧鬼是不是因為房裏死過人?會不會換個房間就沒事了?”

    “一般來說,鬼找上門都是有目的的,不管換多少個房間,它都會緊追不舍,就像那個骷髏鬼一樣,從王府追到楊府。”

    索命?

    宋明臻瑟瑟發抖,“恩人,昨晚我房裏進了一個女鬼……”

    宋明臻將昨晚的事詳細地跟和尚說了,包括扔在床底的那張麵皮,和尚聽罷眉頭深鎖,兩日來宋明臻身邊惡鬼不斷,究竟為何?

    “在王府出事之前,你身邊是否也發生同樣詭異恐怖的事情?”

    宋明臻毫不猶豫,“不,從未有過。”

    “確定嗎?”

    “我確定,我是從王府出事後才遇到骷髏鬼和女鬼,並無其他。”

    這樣說來,一切恐怖事件都是源於王府火災,可火災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是否和宋明臻有關,為何她頻頻有惡鬼糾纏?宋明臻身上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和尚想了想,蹲下來,附在宋明臻耳旁說話,他決定布個局,引出女鬼,查清王府火災背後的真相。

    幾個時辰就在彈指一揮間悄然即逝,又到了令宋明臻膽戰心驚的長夜,和尚將她送回房間,往她脖子上掛了一個平安符就走了。

    宋明臻從床底下找出麵皮,展開,平平地鋪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尾,安安靜靜地等女鬼出現。

    宋明臻隻在房裏點了一盞蠟燭,模模糊糊的昏黃色光照範圍有限,隻有燭台周圍勉強能視物,從房門到床邊皆是一片黑暗,宋明臻端坐在床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過了半刻,宋明臻餘光瞥到柱子後麵探出一個女子的臉,果然和宋明臻長得一模一樣,宋明臻詳裝不知,決定以靜製動。

    女子笑吟吟地走過來,“呦,膽子變大了,不怕我了?”

    宋明臻默不作聲,心想這鬼的脾氣也太好了吧,跟骷髏鬼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女子一下子就不高興了,“你別拿我跟那個死骷髏比。”

    宋明臻一驚,難道這年頭鬼還懂讀心術?

    女子坐到宋明臻身邊,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戲謔著說:“我知道你是誰,和尚~”語氣極盡溫柔。

    女子的呼吸噴到“宋明臻”的耳根上,弄得她癢癢的,空氣中彌漫著媚惑的氣息。

    “宋明臻”用力將她推到地上,施法還原自己的本來麵目,果然是和尚!

    和尚氣急敗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女子玩味著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和尚,還真可愛。”

    “你這妖女,看我收了你!”和尚故意說得咬牙切齒的,掩蓋自己的情緒。

    “臭和尚,你竟不知憐香惜玉嗎?”

    和尚結結巴巴,“你……你這妖女,我今天就收了你,為民除害。”

    “行了,和尚,你收不了我的。”女子不忍心再逗他。

    和尚正正經經地掏出黃符貼在女子額頭上,女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和尚心想難道這女子道行已經如此深,自己半分都奈何不了她?

    女子撲哧一聲笑了,“我說了你收不了我吧。”說完女子收起笑容,正色到:“和尚,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可願意救我?”

    “你……你要如何?”

    “我要你同情我,我要你幫我解開封印。”

    同情?封印?

    和尚快速地在心裏想象著種種可能,女子突然變得狠戾起來,“如果你拒絕我,我會殺了你。”

    “你是何人?”

    “若你答應幫我,我願意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王府火災背後的隱情。”

    “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宋明臻臉上的黑疤其實是個封印,是一個將我束縛在她體內的封印,我需要你解開這個封印。”

    和尚聽得十分震驚,以凡人的身體為載體去封印?如此做對凡人的傷害實在太大了。

    女子緩緩說道:“我深知對不起宋明臻,但我也是被逼無奈,當年我是為了逃命才躲進她身體裏,如今我傷養好了,是時候離開她了。”

    “我要知道你的全部情況,還有火災當晚的細節。”

    女子苦笑,“和尚,你可曾聽說過仙魔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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