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勸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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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還有第三更)

    牛車在官道上行駛著。

    上鄉村與永安村之間隔了一片山林,與當初方寧橫穿山林到達上鄉村不同,官道繞過山林,距離要遠的多。

    木質車輪在泥路上吱嘎吱嘎響著。

    方寧麻木的走著,心思一下子放空了,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淡淡的悲傷……

    暗暗的竊喜……

    兩種情緒交雜著。

    方寧甩了自己幾個嘴巴子,知道自己那可笑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了。

    撒謊會成為習慣。

    從方寧第一次開始撒謊的時候,就知道跳不出去了,一個謊言必須要靠另一個謊言才能夠生存。

    有些謊言是可以說的,但有些謊言,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撒出來,隻會讓自己心裏產生負罪感。

    這幾天,他一直在騙別人自己是永安村的村民,到頭來,差點把自己也騙了。

    比如說,為了圓現在這個謊,方寧就隻能祈禱永安村所有人去死。

    有人勸人向善,但方寧祈人去死。

    總歸心裏不好受。

    方寧在心裏安慰自己,死了吧,都死了吧,都死了自己才能坐實永安村人的身份啊。隻是轉頭看向坐在馬車上的小丫頭時,感覺有些胸悶,說不出的暴躁。

    人應該問心無愧的活著,但方寧此刻做不到那麽坦坦蕩蕩、心安理得,心存歉意的感覺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都是難受。

    永安村沒有找到其他的幸存者。

    沒有啊……

    方寧歎了口氣。

    雖然對死者不敬,對永安村人不敬,但對自己來說,或許是個好消息。

    如此一來,自己的身份,就隻有花花果果兩個小家夥知道是假的了。

    方寧低頭看了看兩個小家夥,兩個丫頭此刻正坐在牛車上顛簸起伏。

    兩個丫頭年紀還小,永安村那麽多人,估計都沒認全呢,自己完全可以鑽個空子。

    接下來,自己隻要想辦法套用一下戶籍就可以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方寧並不會退縮。

    一切都為了活著,在‘活著’兩個字麵前,什麽都不重要。

    唐朝前期實行均田製和租庸調製,後期實行兩稅法,都與戶籍密切相關。因此,在唐一代特別重視戶籍的編製、管理與檢察工作。

    唐朝的戶口帳簿有手實、計帳、戶籍等三種形式。武德六年(623年)三月令:“每歲一造帳,三年一造籍”。

    唐朝戶籍的編製程序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步驟:第一步,由裏調查所轄各戶人丁土地狀況,經過縣核實之後,編成手實。

    第二步,依據手實,編成計帳,這項工作仍由裏負責。

    第三步,依據手實、計帳,編成戶籍,這項工作則由縣負責。

    沒有戶籍,就像無根之萍,總會有出問題的一天。

    好在唐代的戶籍編纂繁瑣亢雜,又不像後世,用計算機存儲,查閱便利,尤其是現在主動權在方寧這邊,冒名頂替個身份還是可以做到的。

    牛車停下來的時候,呈現在方寧麵前的是一片斷壁殘垣的景象,那些山賊離去前應是放了大火,整個村子被灰色的草木灰覆蓋著,地麵上還有一灘灘血跡,但找不到屍體,應該是被縣裏的雜役掩埋了。這個天氣,若屍體眾多,不盡快處理的話,總會出問題。

    方寧對此隻有些悲涼的感覺,沒有多少的悲傷,畢竟他並不是真正的永安村人,但花花果果兩個丫頭,突然看到自己村子化為了現在這般模樣,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或許她們還不懂事,但出於動物的本能,她們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永安村內,有不少穿著青黑官衣的衙役走動。

    兩個丫頭的哭聲吸引了遠處樹底下的幾個人,有個老者在衝他招手衝他招手。

    莊老頭告訴他那些人的身份。

    東阿縣縣令、縣丞、主簿、縣尉、裏正。

    “你是永安村的村民?”一個穿著官府的老者問道。

    老人姓趙,是東阿縣的縣令,昨天清早有人去縣裏報官之後,他就一直在處理永安村這攤子麻煩事了,短短一天,趙縣令就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在任十幾年,趙縣令無不兢兢業業工作,雖不說造福鄉裏,但也求無過,誰能想到在任期間會遇到屠村這種慘事?

    前途堪憂啊。

    “小子正是。”方寧說道,“請問大人,我們永安村還有幸存的村民嗎?“

    趙縣令歎了口氣,搖搖頭,又問道:“你可曾看清究竟是何人逞凶?”

    方寧搖搖頭:“沒有看到,那天晚上太黑了,我就聽到有人喊山賊來了,然後就拚命的往林子裏跑,沒有敢回頭……”

    方寧表現出一副孱弱的模樣。

    “罷了,罷了。”趙縣令擺手道。

    “還能是誰,這種暴戾的手段,除了胡老大那幫山賊,還能是誰!”虎目濃眉的縣尉說道:“要我說,早就該剿滅這群該死的山賊了。”

    “剿匪,你以為我不想剿匪?”趙縣令聲音突然變得高昂,衝著壯的跟鐵塔似的縣尉喊道。

    “可是拿什麽剿啊!”趙縣令聲音漸漸變輕,有種無奈。

    “永安村就剩你們三個人了,縣裏不會不管你們的,你們的生活縣裏會盡量提供保障,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就好。”趙縣令又對方寧說道。

    遇災安撫,這是為官之道。

    趙縣令把方寧找來,想的也是盡量安撫方寧,不讓他搗亂。

    趙縣令空有剿匪意,但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了,老老實實經營了一輩子,誰能想到自己會在快要卸任的時候遇到這檔子事?

    剿匪?

    胡老大那夥山賊為禍鄉裏這麽多年,自己早就想弄死他了,別的不說,光胡老大那顆人頭起碼可以能讓自己連升三級,但縣裏就這麽點兵力,那什麽去剿?最後隻怕會搭上自己的腦袋。

    自己已經把山賊坐大的事情回報到了府衙,至於怎麽做,如何剿匪,這些事情還是讓上麵的大人物去頭疼吧,自己不要參與的好。

    每一個官員在初入官場,剛剛上任的時候,都是滿腔熱血,有一腔抱負,但最後能完成自己理想的又有幾個?

    不是趙縣令不想做實事,隻是此刻大唐官場製度就是如此,逼迫著大部分人甘於平庸罷了。

    大唐沒有大宋那般嚴重的亢官現象,但封建的曆朝曆代,其官員製度都有嚴重的不足性。

    隻是無奈。

    身在浮生裏。

    又怎能跳出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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