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前方，莊二和老莊頭幾個人舉著火把，在黑暗之中，一行人仿佛與天上的繁星相互交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隊伍之中，一群人都沉默不語，美好的未來或許在不久後就將會實現，但正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這些淳樸的鄉民越發變得安靜下來。

    人群之中，就隻有虎子依舊在喋喋不休的發表著他的高談闊論，畢竟他是除方寧之外，隊伍裏唯一一個參加過火柴生意的人，此刻正在跟他旁邊的大牛說他是如何在縣裏售賣火柴，那些縣裏的人是如何見到火柴後驚得張大嘴巴的。

    在虎子的嘴裏，那些往日裏高高在上的縣民，宛然一副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角色。

    他又說縣裏是多麽豪華，那些屋子都是用石頭蓋起來的，還有一些小木樓，縣城裏往來的人都是穿著精美衣服，細皮嫩肉的一副瞧不起他們鄉下人的樣子，所以虎子跟大牛說，以後賺錢了，也要把村子裏那些茅草屋子推到，用青石蓋一間屋子。

    好像與縣民相比，他們差的僅僅是一間石頭屋子而已。

    虎子又提到縣城裏的劉氏商行是多麽的龐大，店鋪裏都是些精美的物品，到那裏花錢的人，隨手就是幾百文的闊綽行為，於是虎子又跟大牛說，等村子以後有錢了，也要在縣城裏開一間火柴鋪子，專門賣火柴。

    喋喋不休的話從虎子的嘴裏露出來，在這寂靜的環境裏格外清晰，像是一塊石頭打破了平靜的湖水，有了一絲波瀾。

    雖說他的話幼稚，甚至有些好笑，但哪怕是如此，以往那些嫌棄虎子話太多的叔伯，此刻都沒有打斷他的意思，都靜耳聽著虎子的話，好像如此，能令他們那有些緊張的心安靜下來，仿佛打了一劑強心劑。

    莊老頭摸著黃牛的脊背，在它耳邊不知道說著些什麽話。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擔憂。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幸福。

    當天空放明的時候，老莊頭熄滅了火把。

    “到了縣城了。”虎子高昂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朝陽的餘光裏，前方那巨大的城門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斑駁的城牆用山石和泥土堆砌而成，有著點點青苔。

    宵禁早就已經解除，老莊頭趕著牛車從城門進入，雙腿不知不覺間有些打顫，越是期望越高，在答案揭曉之前，往往往便越會緊張，哪怕眾人來過縣城許多次了，但依舊有種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的窘迫。

    城門處並沒有人看守，所以牛車很容易就進了縣城，好在縣城的中心街道夠寬廣，趕著馬車的眾人並沒有給原本的交通帶來麻煩。

    大家夥這個時候也沒有閑情去觀看縣城的繁華，心裏都在緊張接下來究竟能不能像方寧說的那樣賺到錢。

    這一次運來的火柴夠多，老莊頭怕沒法全部賣光，就與方寧建議，要不要幾人分開去賣。

    “不用，大家一起就行。”方寧搖搖頭拒絕了這個建議，上鄉村人都是些樸實的漢子，其實並不適合進行商業活動，而且分開的話太難掌控全局，至於老莊頭說的怕火柴賣不完，對此方寧一點都不擔憂，他根本不怕火柴的銷路，就算縣民的購買能力有限，那些大型的商行，一定會吃下全部的貨物。

    畢竟隻要火柴的配方還沒泄露出去，上鄉村就處在完全的不敗之地，火柴這種東西，根本不愁沒有賣。

    眾人找了個地方，開始擺攤，說是擺攤，其實就是瞎吆喝，賣火柴之類的說法。

    今天要比昨天更加順利，因為有了昨天方寧售賣火柴的影響，已經打開了售賣渠道，一些昨天沒有買過火柴，回去聽相鄰的人家介紹，知道此物好處的人家，在看到方寧他們之後，便上前來進行貿易了。

    “這就是那種能夠迅速點燃的火柴嗎？”有人問道。

    方寧點點頭。

    “什麽是火柴？”旁邊有被吸引過來，完全沒聽說過火柴的人問道。

    但這次沒用得著方寧解釋，那些慕名而來的購買者就開始給他科普了。

    “這麽好，那給我來兩包。”

    “好嘞，一文錢一包。”

    火柴一包包賣出去，一個個大錢入賬，不一會就堆滿了一小包。

    看著這大把的銅錢，原本還有些擔憂的上鄉村村民，此刻眉頭間也有了一些喜意，對方寧的誇獎也就不吝嗇般說了出來。

    老莊頭笑得都合不攏嘴裏，拍著方寧的肩膀，想要說話，但出口的都是‘嗬嗬嗬’的笑容。

    隻有虎子像個過來人一樣，嘲笑大牛他們沒見識，反而被大牛錘了一頓。

    “哎，現在來買的人少了。”眾人背簍裏的火柴已經賣完，但牛車上的火柴根本沒有賣出去多少，這個時候前來購買火柴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十幾個背簍的火柴就賣出去了一貫多錢，老莊頭在想，如果這一牛車都能賣出去，能賣多少錢啊？

    可是知道的，能買的人就那麽幾個，任何商品的銷售，都是循序漸進，是沒辦法一下子讓全縣的人都接受的。

    “沒事，本來這一牛車的火柴就不是給這些尋常百姓準備的。”方寧笑著說道。

    眾人不明就裏，隻有虎子知道，叫著：“劉氏商行你們知道不，就是那個縣裏數一數二的劉氏商行，你們肯定沒進去過吧……”

    虎子一陣鄙夷，然後又被大牛錘了一頓。

    方寧笑笑，帶著眾人拉著馬車去劉氏商行。

    “這一次你們帶來的火柴可真多。”還是那個掌櫃，看到方寧後笑著說道。

    方寧笑道：“這次我們全村集體用力了，所以量就大了些。”

    掌櫃的笑著說道：“還是上次的價？”

    “那再好不過了。”方寧笑道。

    牛車停在店鋪門口，等掌櫃的和方寧商量好，就有店內的雜役前來清數。

    “這是五貫錢。”掌櫃吩咐雜役將所有火柴搬到後院後，提出一個布袋，交給方寧，然後又數了幾十個大錢，了結賬目。

    方寧把所有的錢交給莊老頭，笑著對掌櫃道，“合作愉快。”

    掌櫃笑笑，沒有說話。

    當方寧等人走後，掌櫃來到後院，見到劉老爺，微微彎腰，恭敬的道：“老爺，他們走了。”

    劉老爺道：“交易額是多少？”

    “五貫零八十四文。”

    “這本應是我的錢。”劉老爺歎了口氣：“火柴的配方分析出來了嗎？”

    “今天早上已經分析出來了，是硫磺和木炭。”掌櫃的說道。

    “嗬嗬，硫磺和木炭啊，就這麽點普通的東西，讓老爺我多花了五貫錢。”劉老爺笑道：“既然知道了秘方，就吩咐下去開始製作火柴吧。”

    “那些鄉下的泥腿子，以後就不用在他們那裏進購火柴了。”

    “你知道嗎，我們會成為全大唐最大的火柴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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