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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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誌義的聲音在電話裏極其平靜,這在荊誌國的印象中倒是少有的!

    這是日本人欠下的又一條人命!又一筆血債!日本人對咱中國人遠處的不說,就是侵占東三省後所犯下的罪行,所欠下的血債那也是沒法兒數的!荊誌國接了荊誌義的電話,一股熱血在胸中沸騰,日本人侵咱領土,殺咱同胞,這筆筆血債遲早是要還的!

    這個時候,荊誌國本應該是在省警察廳上班的,荊誌義咋會將電話打到家裏?荊誌國曾經告訴過荊繼富和荊誌義父子,有啥事兒找他,盡量不要往省警察廳打電話,要打往家裏打。但今兒個這個事兒應該是荊誌義往廳裏打了電話,沒人接,這才打到家裏來的。

    “國子!這到底啥時是個頭兒啊?”

    “大哥,這個時候,一定要穩住神兒!千萬不要衝動!”荊誌國停了停,接著說道,“你告訴大爺,看樣子,東山一前一後那些個屯子裏的人不一定都知道日本人進了山,讓大爺安排幾個人到周邊的屯子去說說,這一段兒就不要上山了!” 荊誌國問,“那死了的人的屍首是咋弄的?”

    “日本人讓柳條溝的人取回去了。開始時還以為是咱荊家溝的人,讓咱上山去認領。咱和爹上山一看,並不是咱溝裏人,日本人這才讓柳條溝的人上山去認領。已經抬回去了。”

    這時,荊誌國突然想起上次他回荊家溝時,跟荊繼富和荊誌義說過的事兒,也就是讓他們爺倆兒以他們幾個磕頭兄弟為主,再整上那麽幾個歲數好的青壯,維持保護荊家溝的平安。這個事兒,荊誌國原來是想暗暗地,不要明麵兒上來,現在倒是可以把這個事兒拿到明麵兒上來了。他在電話裏對荊誌義說道:

    “大哥,上次咱回去,跟你和大爺說過的,弄幾個人維持一下荊家溝的平安這個事兒,你們弄沒?”

    “沒哪!這才幾天,這也不勻空兒啊!”

    “要抓緊一些個。這個事兒,咱也不圖別的,就是保荊家溝平安了,那要是能顧得上,象柳條溝這些個屯子,能幫著看著點兒當然更好。讓大爺先去跟日本人說,最好能得到日本人的同意。這個事兒,想來日本人會同意的!”

    荊誌國的這些個想法,說來還是有淵源的。當年,大帥可就是這樣起家的。荊誌國給大帥當參謀時,大帥跟荊誌國他們這些個下邊人說過,那當然也是大帥很是以為自豪的事兒了。

    電話那頭兒的荊誌義沉默了一會兒,估計是想明白了荊誌國心裏的道道兒,就說:

    “那行,回頭咱就跟咱爹說。這事兒也是對日本人好啊!他們在那山裏幹啥,咱這邊讓咱溝裏人不給他們添亂,這不是挺好點兒事兒嘛!”

    荊誌國聽了荊誌義的話,忽地就想到,咱那大爺還真就不是平常人哪! 在這麽個當口,他還能想著要用那個茨溝姓白的小子!這小子說不定還真會是個有用的人哪!

    “大哥,你跟大爺說,咱們爺兒仨要時不時地互相通通氣兒!但電話也不要打得太貧。啊!”

    “知道了!”荊誌義答應了一聲,仍然意猶未盡,在電話那頭兒嘟囔了一句,“這日本鬼子到底是要幹啥呀!”

    荊誌義的這句話,荊誌國在電話那頭兒聽得是真真兒的。荊誌國知道荊誌義的脾氣!他那本想放下電話的手就停住了,又把電話放回了耳邊,急急地說了一聲:

    “大哥,你可穩當著點兒!”

    “啊!你放心吧!”

    荊誌義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在想,穩當點兒倒是對,但也不能總這麽挺著吧!

    日本人張羅著要為覃縣的山區修路,說得好聽,但誰知道他們到底要幹啥?荊誌義的爹荊繼富一邊坐在炕桌前為那日本人要的荊家溝人的花名冊費勁兒,一邊卻在琢磨這日本人到咱這東山到底要幹啥。修路肯定是修不長的,修完也就拉倒了,可是他們上了山可就不一定是上完了山就拉倒的,那要是在東山上常駐,東山下來就是荊家溝,荊家溝可就遭了怏了,那還能有消停日子嗎?咱家那點兒東西--這樣想來,荊繼富可就在那小炕桌前坐不住了!可坐不住也得坐啊!這花名冊日本人正等著哪,說不定啥時就過來拿,你這頭兒要是還沒整出來,那不又是麻煩事兒嘛!可這麻煩事兒是一個接著一個!荊繼富拿起筆,在墨盤上,啊,也就是在硯台上醮了醮墨汁兒,團了團筆尖兒,忽然就又放下了。麻煩又來了!茨溝那個姓白的小子咋整?

    別說,這還真是個事兒!姓白的那個小子家是茨溝的,日本人要修的路,有一條是從覃城修過來,正好經過茨溝。荊繼富想,日本人讓他們荊家溝寫溝裏人的花名冊,勢必也得讓茨溝寫他們屯裏人的花名冊,咱要是 把姓白的那個小子寫到咱荊家溝的花名冊裏麵,茨溝也把姓白的那個小子寫到他們的花名冊裏麵,這不就重了嗎?日本人真要是小心,發現兩個溝兒的花名冊裏麵的人有一個是重的,那不麻煩了嘛!那你要是不把姓白的那個小子寫到咱這花名冊上,日本人真要是哪天到溝裏來一看,荊家溝的人比花名冊上的人多出一個來,那不也是麻煩嘛!得!荊家溝人花名冊的正文不寫姓白的那個小子,到了末尾,單獨把姓白的那個小子列在下麵。妥!就這麽辦。剛要落筆,荊繼富的筆可就又停住了!不行!這樣寫,日本人看到最後,這咋還單獨出來一人兒?那姓白的小子到底是個啥人咱還沒整明白哪,別讓日本人再看他是回事兒,那可就麻煩了!咱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害人之心也不可有啊!幹脆,咱就來個葫蘆攪茄子,讓他也分不出個誰是誰就得了!他日本人看出來了,咱就給他說明白,他要是看不出來,那就省了事兒了!

    這當腰,荊繼富也曾想到,要不就讓姓白的那個小子回茨溝得了,趕上這麽個時候,不用他了,這話也好說。可荊繼富又一想,人家先期幫咱荊家溝製服了驚馬,後又從日本人手裏救下了咱溝裏的孩子,是咱提出讓人家留下來的,這個時候讓人家回去,不仗義。搖了頭之後,荊繼富又想,這小子有能耐,這個時候正是用人的時候,想找這樣的人還找不著哪!哪還能讓他回去呢?

    荊繼富想得一點兒也沒差。就在這天夜裏,荊誌義和那個姓白的小子上了東山,那可真叫一個神不知鬼不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