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事成於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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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先後走了三趟,把那六個日本關東大兵的屍首拽到了桑樹林後麵的廟後牆根兒,到廟裏找出了他初到廟時用過的鍬鎬,就地挖坑,把那些個大兵連同他們的長槍,盡數埋在了裏麵。回填土用腳踏實了,再用原地兒的草皮蓋好,弄了些個枯樹枝葉蓋在上麵。多出來的土,運到廟裏,充填到佛象座台底下。活兒幹得那叫一個細致精到!
這一應事兒幹完,白果把那廟的裏裏外外看了一遍,又到剛才與那些個日本大兵搏鬥的地兒查看了一遍。一切完好如初,並無破綻,這才再次來到茨溝西南的那槐樹林,重又跪下,朝著那葬著他的親人的地兒磕頭!站起身來的白果,又把那塊地兒前後左右地看了一遍,他已經把這地兒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天黑下來了。
白果到了那新修好的路邊兒,把包袱裏麵的苞米麵大餅子拿出來,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然後,脫下那套在身上的夜行衣,折好放在包袱裏,把腰上插著的槍抽出來,原樣放回到包袱裏,把那包袱包好,斜係在身上,邁開大步,向荊家溝的方向走了下去!
荊繼富一家和荊誌義的那幾個把兄弟都在荊繼富家的屋子裏坐著哪!白果一大天沒回來,也不知去了哪兒,一幫子人聽了小武兒說過的事兒經過,又聽了荊誌義,小武兒和齊永和說了到茨溝去找白果的經過,都覺得這個事兒有些個蹊蹺。荊誌義仨人兒說,白果的家是找到了,就在茨溝的屯子邊兒上,可是並沒有找到白果,他家房子的門是鎖著的。就近問了鄰居,也都是一概不知,說是好象到啥親戚家串門去了,究竟去了哪裏,那就不知道了!
眾人坐在那兒空想,白果一家一定是遇到了啥事兒,要不,那茨溝人也不會急叨叨地過來找白果回去。白果一回去卻沒了影兒,不知去了哪兒!這找又沒地兒可找,隻能坐著幹著急!一夥子人頭晌兒就沒吃飯,下晌簡單糊弄了一口,就齊齊地坐那兒幹等,沒招兒!
這時,荊誌義忽地就站了起來,他聽到了院兒門響。急忙走了出去一看,竟是白果!這當間兒,眾人全都把身子直了起來,眼睛看著門口。人沒看著,卻聽到了荊誌義和白果說話的聲音。眾人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了!全都站起來,走到了屋門口。一天不見,這白果好象一下子瘦了許多,一臉的疲憊,臉的一側還有明顯的一道黑印子。
“唉呀!白大侄兒!可把你盼回來了!咋?沒啥事兒吧!”
“啊!沒事兒!”白果瞅了瞅一屋子的人,知道,這是都在等著自個兒哪!一時就有些個動容。
“讓老東家和各位兄弟擔心了!唉呀,咱那個老丈人和丈母娘要到關內的一個親戚家去串門兒,說是那個啥親戚對他們一家的上一輩子有恩,這個時候聽說病重,不過去看看不好,早上聽說的,抬腿就要走。咱那家鄰居跟咱那老丈人家都是多少年的鄉鄰了,早上剛過,也不啥事兒到咱那老丈人家去,一看,這咋鎖了門兒了哪?從沒有過這種時候,也不知發生了啥事兒,就著急起來,爭三忙四地過來找咱!咱這一著急,就一氣兒跑了回去,那鄰居也不知道,這一大家子人都去了哪兒,說是清早還遠遠地看著咱那老丈人在自家的院子外麵忙著啥哪!咱一聽,這也走不太遠,要是出遠門兒,得到覃莊坐火車,咱生拉地追到覃莊,到了火車站!這一家子人還真就都在火車站哪!咱一問才知道,他們本不打算告訴咱的,說是三五天就回來,反正這幾天咱也不一定能回家。你說咱那老丈人這一家子想的那個事兒,真是兩路!”末了,白果還埋怨了一句。
眾人一聽,都紛紛說道:
“沒事就好!唉呀,還沒吃飯吧?咱這些個人也沒吃哪!都等著你哪!”
眾人這樣說著,也別都杵著啦!就都伸手準備吃飯的相應物事。無話。
吃過了飯,眾人散去。白果把荊誌義拽出了屋子,說道:
“少東家,咱還得出去一趟。”
“出去?咋?有啥事兒嗎?”
“沒啥事兒,咱得到狗剩兒家去一趟,他找咱有點兒事兒。”
“噢,用不用咱跟你一塊兒去?”
“不用。狗剩兒早上跟咱說的,可能也沒啥大事兒。當時說好了,咱要是不去,不好!”
“行。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到得狗剩兒家,狗剩兒正自個兒一個人仄歪在炕上抽煙,也不開門放放煙兒,冷不丁進到屋子裏,那煙味兒都嗆鼻子。
“來啦!白大哥!咱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快上炕坐著!”
“不了不了!兄弟,有啥話,你就快說吧,這也不早了!”
狗剩兒在昏暗的煤油燈光下看了看白果,說道:
“白大哥,也沒啥大事兒,嗯,就是想讓大哥幫咱看看荊誌義家那房子煙囪是咋個回事兒!”
“兄弟,別怪大哥嘴直!這個事兒,你要是不跟咱說實話,咱沒法兒幫你!你說,咱一個人家的長工,回過頭來再整出啥不好的事兒來,那咱還是人嘛!”
狗剩兒聽白果說出了這話,有些個意外,意識到這個事兒不會象他最初想象的那麽順手,可事兒已經說到這兒了,如果縮回去,以後恐怕就更不好往外說了。狗剩兒想,事兒反正也是這麽個事兒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狗剩兒說道:
“白大哥,事兒不象你想象得那麽嚴重,沒啥大事!這個事兒呢,咱所以想到了白大哥,是咱信得著白大哥!就是這個事兒將來不能遂了咱狗剩兒的願,白大哥也不會害咱的!”
白果聽狗剩兒說出了這話,知道這個事兒一定不會是啥好事了!就順口說道:
“狗剩兒兄弟,這個你放心!不管啥事兒,咱哥兒倆畢竟朋友一場!大哥就是不能幫你,也絕不會害你!”
狗剩兒一聽這話,膽子壯了起來,瞅了瞅白果,說道:
“白大哥,話說到了這地界兒,老弟也就跟大哥實話實說了!你知道,荊誌義家原來那可是咱這覃縣地麵兒上有號的財主,他家那鋪子,那地,那可老了去了!可就在日本人來之前的兩三年間,他家就敗了,敗得不剩啥了!這咋可能呢?咱想,荊誌義家那一老一少,鬼精鬼精的,是不是把那地和鋪子都變賣了,兌成大洋了呢?這可不是沒有那種可能!那要真就是兌成了大洋,那能藏在哪兒?那不還是得藏在他們自個兒家的房子裏!這個事兒,咱琢磨了老長時間了--”
狗剩兒說到這兒就不往下說了,他忽然就覺得,自個兒說得有點兒太露骨。可是已經說到這兒了,你不接著往下說,那你這個事兒到底是辦還是不辦?還是得接著說!狗剩兒把心橫了一橫。
“這人吧,有了啥好東西,他是不會放心交給別人,或放在別處,隻相信自個兒家!隻相信自個兒家的人!咱琢磨,他這錢財很可能就藏在他家房子裏麵的啥地兒!要說,這個事兒,人家的錢財,咱不應該琢磨,可他家那錢財是好來的嗎?要不是他,咱爹的命能說沒就沒嗎?坑蒙拐騙,他們那爺倆兒啥事兒不幹哪--”
“那你是想讓咱幹啥?”白果打斷了狗剩兒的話頭兒。
“咱懷疑,那新改道兒的煙囪裏麵有貓膩兒!”
“不會。誰家有錢財就是想藏在個啥地兒,不藏在屋兒裏還藏在外麵!你這個想法兒有點兒逗樂!”
“不是不是!咱不是說他家的錢財,他家的大洋--假如他家真有大洋的話,那他當然不會把大洋藏在屋子外麵,但他卻有可能把藏錢財地兒的土--挖出來的土,填在了煙道裏!咱說這個話,隻是想說,那荊誌義家很有可能真就有一大堆的大洋啥的藏在了他家的啥地兒!”
白果愣在那兒。狗剩兒說的這玩藝兒,盡管有點兒象是西遊,但細琢磨倒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事成於密敗於泄。為了提防泄密,那就要想招子啦!那最好的招子還是要合乎常理!
白果這邊兒一琢磨,那邊兒狗剩兒可是看得清楚楚兒的!
“白大哥--”
“啊!兄弟,你說的這個事兒,咱覺得基本沒那可能!但兄弟你說了,咱倒也可以幫你踅摸踅摸!隻是,這個事兒可不是著急的事兒,你得讓咱勻勻空兒!有了機會,咱會幫你的!”
“多謝大哥!”狗剩兒從炕上下來,站到了炕沿兒前,衝著白果一抱拳。
“別別!兄弟,千萬別!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其實,狗剩兒是弄錯了!白果說出的那些個話實際上隻是一些個搪塞的話,狗剩兒以為是白果答應了。這對一些個話的理解上的對與錯,那引出來的結果差別可就大了去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