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想的果真沒錯，罹臬這頭強驢果真硬是梗直了脖子不答應，死鴨子嘴硬還故作款款道：“扶末，我這一生從未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摸摸下巴，沉思片刻道：“既然你如此厭棄薷玖公主我也沒話可說，反正現在胥澤兄約麽已經在言關那裏了，不用多少時候，那公主可就成了旁人的未婚妻……”

    果不其然，這話讓罹臬觸動很大，他的眸子瞬時黯淡了下來，直勾勾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給生吞了似的。

    “胥澤怎麽會娶薷玖？是你教他的？”

    平日裏喜怒從不掛在臉上的罹臬世子能做出這幅唬人的表情，他這不是醋了是什麽？感慨萬千，我小心翼翼藏起竊喜的小心思來，抿嘴悠悠道：“唔，魔君大人的壽宴才結束不久，你若是在這個時候趕著去找言關，沒準兒還能把薷玖公主搶回來，要知道，這薷玖公主可是一往情深深向於你的……”

    隨我竊竊歡喜以及成人之美的心思而來的是罹臬叫人尷尬的沉默。

    他沉默了半日，終於開口，咬牙切齒道：“扶末，你找死……”

    我些微上揚的嘴角凝在了原處，一顆原本在天上漂浮的心忽地沉到了冰川海底。

    “薷玖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安安生生在這裏活下去，我本想著借此機會除去一個對你的威脅，你倒好！你以為這一次你救了她她就會感激你？我告訴你，當年鮫魚族背信棄義投奔了玄冥就是因為有她從中作梗，你不殺了她，蒼央玄冥之間就永遠隔著一片海。而你，你在高處永遠也不可能坐得安穩……”

    此前聽清風對我說起那段一波三折的玄冥皇室叔嫂不倫事件，我頗好奇罹臬那副‘凶神惡煞好似能把人活剝了’的形容，看看這般光景，我應當是見識到了。

    “從前你就仁慈，不論是誰犯了什麽事你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了。身為一個上位者，沒有半分的雷霆手段你還怎麽鎮得住你底下那些蠢蠢欲動的佞臣賊子？難道要用婦人之仁，寬恕他們算了嗎？”

    我默默坐在我的位子上，默默挨罵。

    從小到大，無論是我師父文曲星君武曲星君，還是我姬親我舅公，他們都教導我助人為樂拾金不昧這類優秀高尚的品格情操，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要我當一個壞人。

    此時此刻，我表麵很是淡定，內心很是曲折。

    誰能告訴我，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興許……”我挪揄道：“興許是因為我倆自小處的環境不一樣，心思觀念便也都不一樣罷，自小……自小他們就教我寬恕善良，因此我的境界悟性比你要高些……”

    ‘吧嗒……’

    作為一個曾經在書房裏常常被師父嫌棄的學子，我深深知道被一個什麽都不如自己的人在某些方麵比下去的那種痛苦。如今我明知故犯，也免不得罹臬脾氣湧上來，隻是可惜了他手裏的那支朱筆，筆杆子還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細膩而無暇，攥在他手裏就這麽生生被他被掰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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