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瑤點點頭，眼光探向東麵，溫柔又深情。

    “我兒子自小就懂事得緊，聽他說，最近還學會了算數。”

    見此刻湘瑤公主對她兒子的想念正像一把上好的幹柴，我趕忙往上頭添一把火：“哈！”我

    說：“孩子雖然乖巧懂事卻也隻是個孩子，若看見自己的娘親，一定很高興的。”

    事實證明，本殿這把烈火燒得確實是個時候，湘瑤被我稍作點題，立馬就著。

    “小師父說得對，本宮也有些時日沒見這自己的孩兒了，本宮……”她在我眼前左右來來回回走著，不知從抽屜裏拿了些什麽，總之，顯得很忙。

    “本宮這就去看看他，他在那邊，想本宮定也想得緊……本宮現在就出宮……”

    我雖麵上一個勁勸慰她別急別急，心裏卻是一萬個不能再等。我同我的易北，已經分開太久了，我多想立刻就去見到湘瑤的兒子，拿到他出生以來就帶著的那塊小小石頭，再一次，聽易北喚我名字，看他身後大把大把燦爛溫暖的陽光四麵八方飛舞著。

    雖然這毫無道理，我卻還是厚著一張神仙臉跟了上去，臨行前。我跳到湘瑤的馬車上，裝模作樣搖著腦袋道：“此刻殿下正度一場情劫，最怕的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小公子年紀尚幼，屬純陽之體，陽氣尚足，又與公主母子連心，正是引劫渡災的好材料，小生不才略略通習些擋災免禍的法術，雖不能抵了公主殿下的情劫，卻能用在小公子身上擋上一擋。”

    本神君兩萬年來實在不學無術，騙人的把戲卻是練了個爐火純青，就連姬親也分不出我嘴裏吐出來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更何況湘瑤她隻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聽我胡天海地吹上一通，當然是選擇相信了。

    她恭恭敬敬起身作揖，對我十分尊敬地道了謝。

    我時不時掀起簾子往窗外看看，街道依舊是那個車水馬龍的街道，行人依舊是那個行色匆匆的行人，等了不曉得過了多久馬車才拐進了一處僻靜的小巷，又搖搖晃晃走了一段，車輦才終於停了下來。

    就要見到自己許久未見的親生兒子了，湘瑤顯得十分激動，誠然，我顯得比湘瑤更加激動，搶在她前麵走一步先行跳下了馬車。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裏吳音相媚好。

    眼前正是一棟籬落疏疏的農家小院，院裏有一個瘦小的男孩朝著馬車這邊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觀望。

    依照本神君這一雙沒有法力加持的神眼看來，這個小男孩身上的確帶著一絲不同於這裏每一個人身上的氣息，看上去……似乎是修道之人身上該有的氣息。

    如此看來，他果真是狄冉轉世沒錯了。

    我怔怔愣在原地，湘瑤緩步走下馬車笑吟吟地朝那小男孩招手，小男孩心歡喜悅地跑向了湘瑤，我看在眼裏，全然沒有反應。

    “娘親娘親，你回來看我了。”

    “念卿最近有沒有不乖啊？快過來拜見道長……”

    “念卿見過道長。”

    ……

    一幕一幕，就像戲文似的在我眼前流淌而過，我看不見，聽不清，亦感觸不到。周身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看不見，摸不著的混沌。唯有那個小男孩脖子上掛著的一塊小石頭，在這片混沌的世界裏向我閃著灼灼的光。

    混沌，又是混沌，這樣的感覺近來我已經不知道接觸了多少次，那種迷蒙不清的感覺，那種打心底產生的恐懼感，又一次毫無征兆地潛進了我的心裏。

    然而，這孩子脖子上掛的那顆石頭是那樣刺眼，奪目，又那樣誘人。

    此時此刻，我的易北似乎就在遠方正向我招手，向我微笑。

    神使鬼差地，我彎下了腰無視了那孩子的彬彬有禮，伸手就拿起了那塊石頭攥在手裏仔細地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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