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不動我不動，尤其是此時這般稍微一步謹慎就會把自己置於一種瓜田李下境地的時刻，此般素養變現得尤為重要了。我橫眉斜眼睨著嵇妄：“手諭？！本殿的話就如此讓你不可置信嗎？怎麽？難不成世子爺和我說過的話還非得拿手諭當做證據不成？”

    “娘娘誤會，娘娘誤會……”嵇妄賠笑臉湊過來：“臣下並非信不過娘娘，也隻是依著章法做事，這俗話說得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慎刑司這地方說大不大，卻也得按規矩來。要不臣這條小命……早就不知道被世子爺殿下給打死幾千回了。”嵇妄在老狐狸罹臬身邊做事多年，早就已經是個和罹臬半斤八兩的，此刻對我哈腰點頭，堪堪讓我這個經受過‘伸手不打笑臉人’諸如此般高等學術教育的神仙拿他沒轍。

    “其實不要手諭也不是不行的……”經他一說，本殿立即支棱起了耳朵：“隻是……隻是要勞煩娘娘您受累跟臣下再走一趟，到世子爺殿下的書房去，有世子爺知會臣下一聲，不必手諭這些勞什子了，也不必娘娘再來一趟，臣下保準把兩位姐姐給您送到相思門去。”

    嗬，嗬嗬……這下，我一顆洶湧澎湃的心被他涼了個透徹。嵇妄啊嵇妄，果真是狐狸界的一代翹楚啊，揣著明白裝糊塗這本事讓我等望塵莫及——我要是真有罹臬的手諭還這麽大費周章把自個兒身份搬出來壓他們？

    我厚著臉皮斜眼瞅他：“不行，本殿和你家世子剛剛吵完架，現在還不想看見他。”

    嵇妄：“……”他一副笑容凝在臉上。

    “那……那……要要不……臣下自己過去請示一遍？”

    我又把嘴一撇：“不行。”

    “你家殿下那可是遠近聞名的小肚雞腸，我剛剛跟他吵過架，你現在去找他他指定翻臉不認人……沒準兒還給我家明月清風加刑了呢？”

    嵇妄：“……”

    身旁攔住我的大兄弟黝黑的一張臉上紅裏透著紫，他憋了半日，既沒眼力勁又不識時務道：“我家殿下自幼揮刀行軍，是個頂天立地一言九鼎的漢子，斷不會不認賬。”

    我咂咂嘴，擰起眉頭來看他。

    “大兄弟，不是我說你，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你跟罹臬有那麽熟嗎？”我語重心長拍拍他的肩膀：“就連我這個枕邊人都愈發地看不透他，更別說你們這些隻有戰場上才見得到他的……罹臬此人，皮麵上一套，背地裏一套，是個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不折不扣的小人——我也很納悶啊，人世間竟有如此小肚雞腸之人。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你們在軍營吃糠咽菜艱苦卓絕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啊，還不曉得在哪裏花天酒……”

    “娘……娘娘……”

    “你給我閉嘴！”嵇妄插嘴想止住我，本神君哪能讓他得逞了去？捏了張符貼在他臉上叫他閉嘴。

    “啊，我剛才說到哪裏來著？花天酒地是吧？對啊，還有一次我無意在他的寢殿裏發現了一個酒窖，裏麵那什麽如意飲啊，千盞醉啦，那可都是成百上千壇的。你再看看這個空占著儲君位子的你家殿下，手段之極其惡毒正可謂殺人不眨眼，那些王孫大臣卻隻記住了他不受恩寵手無實權的軟弱一麵。大兄弟你不是宮裏長大的可能不清楚，我這兩萬多年看得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宮裏善於心計的女子，在外人麵前都是扮作這麽一副柔弱經不起風的樣子招人憐憫的……”

    看看這大兄弟一臉震驚欲言又止的表情，再看看嵇妄那一臉的痛不欲生，我就知道本神君我果然英……

    “世子妃果然見多識廣好口才，口若懸河舌燦蓮花……連我都差點信了。”

    一個聲音在我後頭響雷一般炸開，驚得我這顆有條不紊跳動了兩萬多年的心漏跳一拍。

    英明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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