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臬：“……”

    “他叫我大伯，卻要叫你姐姐，這是個什麽道理？”

    銘君被我抱在懷裏顛三倒四晃了一通，正圓滿得緊，再也顧不上哭鬧樂顛樂顛地把手從嘴裏拿出來給我看，眼光下手指頭和嘴角間牽起了一條亮晶晶的線。見狀，我盡量讓這條線遠離身上這件新做的錦雲望仙裙，煞有介事道：“你大了胥澤兩多萬年他便得叫你一聲皇兄，我亦大了銘君兩萬年，叫我一聲姐姐有什麽不對？——有帕子沒？拿來給他擦擦手。”

    罹臬從嵇妄那裏要了快帕子給銘君擦嘴，銘君朝他嘿嘿一笑，張開了短小的胳臂。

    “呦，能聽懂我說的話，這小孩成精了……”我無不歡喜地順應著銘君的意思，把他往罹臬那邊一送。

    罹臬順手把他接過來，半似撫慰順了順銘君的背，硬邦邦對著一個剛滿百日的孩子道：“銘君乖，不讓這個壞大嬸抱，大伯帶你去找父君。”

    我：“……”

    銘君在罹臬懷裏哇啦哇啦大聲宣泄著不滿。

    胥澤兄就在不遠處同言關笑談，我記得平日罹臬是極不愛往言關身邊湊的，今日抱著侄兒卻很不介意在言關眼皮子底下多走兩遭。也不單是罹臬，就是言關也和顏悅色了很多。雖我是站在罹臬這邊對言關喜歡不起來的，更遑論先前他還算計過我，我卻仍舊願意看到罹臬與他父君能心平氣和說上兩句話。

    這九萬年來，沒來由的眾叛親離，罹臬他實在孤獨。

    我眉眼溢滿了慈愛目送罹臬抱著銘君走向胥澤，右肩突然被人一拍，頃刻間嚇得三魂七魄散了個幹淨。

    轉過身，隻見身後那個拍我的人皺紋裏都夾滿了慈眉善目，與先前和我打架的時候很不一樣。秋芫恭敬朝我福了一福，和順道：“世子妃娘娘，魔君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哦——哦？”

    我對她這與這天壤之別的態度驚了一驚，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同我說話。愣了一愣，道：“你叫我？”

    秋芫低眉順眼又福了一福，答道：“正是娘娘。”

    我更是吃驚，驚惶之餘趕緊跟著她走了。

    罹臬他娘親身為一國之君恐怕是頭一回被人如此冷待，獨自負手立於一個沒人的犄角旮旯裏一臉清冷不知看向哪裏。我小心翼翼靠過去，輕聲問道：“魔君大人，您找我？”

    罹臬他娘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氣，費盡心思把滿心的怨氣咽進肚子裏。

    “胥澤比罹臬小了兩萬年，打小也向來是什麽也比不過罹臬的，可是今天你也看見了，他的孩子都已經下生了，你再看看罹臬。”

    我咽了口唾沫，猶豫道：“母妃，兒臣覺得兒臣年紀尚小，還不宜……”

    “尚小？！”罹臬他娘親冷笑一聲，我就知道這一關今天算是過不去了：“你若是年紀尚小，那文曉算什麽？罹臬委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花花腸子，可是扶末你也得給我記住，想給我臬兒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不想生，自然有人生。”

    訓罷了話，魔君語氣又稍微平和了些，她給我整整衣襟，盡量溫柔道：“往後我讓人每日都給你燉些湯補一補，今天我與你講的你千萬要記得放在心上。”

    迫不得已，我敷衍她點了點頭，蚊子大的聲兒哼哼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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