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臬這麽說，我就知道這是算是沒戲了，索性也便不再求他，將那硯台往裏一推哼哼唧唧回了我的相思門。

    歲月如梭，何況隻是短短須臾間的十日光景，到了明嬙生日那天，我還是得照著罹臬的意思端著架子目不斜視趕去了西宮。

    西宮舊是印象裏金碧輝煌金屋玉瓦的模樣，明嬙又極會來事，專挑了欲海新奉的鮫珠紗裏大紅大紫的布置了前殿，放眼望去隻讓人覺得喜氣洋洋又奢華絢麗，也叫我忍不住羨慕。

    前殿中間，是一座四角見方的戲台子，明嬙一見著我立馬笑臉迎上來，轉身向我介紹道：“聽說娘娘喜歡聽戲，臣妾便特特叫司樂府的人排了場戲給娘娘看。”

    我曉得我喜歡聽人說書，也曉得我喜歡看折子戲，卻單單不曉得竟還有我喜歡看戲這一說。我愣了一愣，尷尬在原地笑了一笑。

    “姐姐有心了。”我尷尬笑笑，溫和對她一笑，隨著她的步子坐到上賓席上。

    身旁坐著文曉和明嬙懷裏抱著的小孩之間隔著一個我，薷玖默默坐在明嬙身邊亦是一言不發。我們四個人之間達成了一種近乎微妙的默契，清一溜份高位重的後妃們帶動了全場壓抑的氣氛，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地聽得見。

    全場一片壓抑的寂靜中，故事咿咿呀呀的開場了。

    虧明嬙還是司樂府出來的女官，選戲文的品味真的很差，台上那戲子一開口我就把後麵的情節猜了個一字不差，真真是比那說書先生嘴裏的故事，折子戲裏的套路還要老套，聽得我哈欠連連，差點登時就兩眼一閉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台上那幾個戲子又唱又跳，無非就是唱了一出後宮那點事：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卻唯獨皇後誕下一子——竊以為這皇帝既然佳麗三千卻唯獨一個孩子，可能在那個方麵有點問題。咳咳……這個孩子最近幾天身體一直不好，病了斷斷續續一月有餘可是急壞了他娘，隆冬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那孩子終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片悲鳴聲中。年終家宴上，一貴妃被太醫診出了餘月的身孕才給這個籠罩著悲痛氣憤的國家帶去了一點點喜氣——竊又以為既然那皇帝那個方麵有點問題，這個孩子的甚是可能就得讓人掂量掂量了。貴妃生下孩子之後，當即平步青雲前程一片光明，甚至達到能與皇後一較高下的地步上。皇後自然不準許這樣的事發生，與那貴妃兩人來來回回大戰了三百回合方將那貴妃徹底打壓了下去。貴妃死的那天她仍覺得不解恨，帶著一幹宮女去將那貴妃宮中發泄似的一通亂砸，卻無意間翻出了多年之前那貴妃藏起來的紮好的小人——到這個時候她才曉得這貴妃同習巫術，多年之前她孩子的死就是因為中了她的蠱，用自己的小孩頂了她孩子的命。

    一場戲結束，明嬙笑著臉問我戲文可是和我心意，我向來不喜歡這樣玩弄心機的故事，卻也隻能對她條細紋的品味點頭稱讚。

    不愧是一屆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口味正可謂陽春白雪而通俗易懂又引人入勝。

    看過了戲，明嬙與我寒暄了幾句就去招呼別的客人去了，薷玖素來看不慣我，瞅我一眼白眼差點能翻到天上去。我唯獨還能與另一邊的文曉說上幾句話，便將頭扭過去與她說道了幾句。

    顯然，人間並沒有如此之戲文——我量那些天資平平的凡人們也斷然想不出這般跌宕的戲文來，她臉上這副神情，可見是還沒從故事裏回過神來，我柔聲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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