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測盯著那個鬼麵人的臉看得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一直定定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的盯著人看。

    左蕭十分不喜，出聲打斷他：“公孫先生，這邊請！”

    莫測才回過神來，跟著左蕭走。期間還兩步一回頭地繼續盯著左旋看，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過身跟鬼麵人喊話：

    “你中氣不足，氣血兩虛，是久病所傷。應該吃多點黑色的食物，黑豆、黑米、黑芝麻、核桃、黑木耳都行。”

    似乎就想到這麽多了，莫測說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站在原地等回應。

    左旋笑了一聲，也喊話：“公孫測，謝謝你！”

    莫測一本正經地跟左旋說：“不用謝。”

    左蕭走在前邊，回過頭來黑臉看著這個愣小子。沒想到神醫的徒弟也如此輕狂，瞬間就對他的觀感大打折扣。

    這人必須拉黑！再也不能找他看病了！

    莫測跟著左蕭去了一趟沁園回來，說左璿璣沒什麽大病，就是上火牙疼。莫測開了副消炎藥就出來找那個鬼麵人。

    可惜左旋已經不在蓮池那裏了。

    莫測望著池子裏遊來遊去的五彩錦鯉，剛剛似乎聽到誰說把他的魚喂死了什麽的……

    傍晚的時候，阿香來跟左旋說：

    “少爺少爺，外麵有人送了你十二條錦鯉！每一條都是不同顏色的，可珍貴了！”

    “哦，什麽人？”左旋繼續在房間的搖椅上閉眼打盹。

    “可英俊了！看了他一眼，我就想嫁給他！可惜他聽說你在睡覺就走了，也沒說自己姓什名誰。”阿香兩個拳頭頂著下巴，一臉陶醉樣。

    “嗯，我知道了。你拿去好好養著。”左旋大概猜到了是誰，就今上午那個愣小子的反應，除了他應該沒有別人。

    “哎，那我養在咱們院子的那口大缸裏？”阿香也是聰明人，這些日子她沒有嚼沁園那位一句舌根，但不代表她喜歡那位。

    這麽好的魚別讓那個不識貨的給糟蹋了，那人隻膚淺的認識黃白之物，根本不知道沈園的錦鯉幾萬元一條、幾十萬一條的都有。

    這十二條稀罕的彩色錦鯉看著就很名貴，還是養在自己院子裏安全。

    “去吧！知道你喜歡這些脆弱的小東西。”阿香是養錦鯉的高手，左旋非常寵她，根本不擔心她拿去偷賣。

    莫測送了魚不夠，第二天還打著給左璿璣換藥的名號來見左旋。為了避免又碰見那個鬼麵人在睡覺，他還特意挑了個午飯時間來。

    午飯時間恰好大家都在，左蕭一聽說公孫測來了就皺眉：“打發走！”

    管家阿才把身後的人讓出來：“可是他已經進來了。”

    莫測看到左蕭、左璿璣和幾位不認識的在用飯，唯獨不見那日的鬼麵人，非常從善如流道：“幾位用餐就不打擾了，換藥的事還是改日再拜訪吧。”

    莫測告辭了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直接在園子裏逛了起來，到處問人戴麵具的人住哪間？

    左蕭聽完阿才的報告就吃不下去了，放下飯碗起身就往外走。

    左璿璣也起身跟在他身後：“你去哪裏？”

    左蕭示意左清看著他，就繼續大步往外走，“我去去就回，你自己先吃。”

    左璿璣要繼續跟，就被左清攔住了，“左蕭的事，你管不了。”

    左星和左牧兩耳不聞窗外事，繼續吃自己的，完全不管大哥的枕邊事。

    左蕭直接把人接進沈園這事本身就做得不妥，這又是個會鬧的主，小旋很難安靜了。

    左星和左牧跟左旋十幾年感情，心底肯定是偏向兄弟的。不幫忙已經是一種站隊了。

    左璿璣卻看不清，他隻覺得左牧很混蛋！自己被左清這麽說了，你就不能吭一聲幫我說句話麽？下了床就當不認識我了，真是被他白.嫖.了！

    另一邊，左蕭剛踏進左旋的房間，就看到左旋在吃東西。公孫測那家夥也在，還在一邊給他解釋這個黑米糕是怎麽做的，那個芝麻黑糖球又是怎麽做的。

    左旋房間的桌上放了一堆糕糕點點，全是黑乎乎的顏色。看來這個神醫徒弟是來獻殷勤了。

    左蕭走過去，要把桌上的東西收起來，莫測按住他的手不讓動。左蕭隻好用大哥的語氣勸左旋：“小旋，午飯時間該吃飯！這些零嘴吃多了就吃不下飯了。”

    左旋無所謂道：“反正每天都沒胃口吃飯，這些東西味道不錯，很清香。大哥你要不要試試？”

    左蕭看他舉著一塊黑炭一樣的東西遞到自己嘴邊，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含.上了他的手指。

    左旋馬上嫌棄道：“大哥！你的口水！阿香，拿水來。”

    阿香端了盆清水進來，莫測接過帕子就幫他洗起手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尤其被左蕭含過的地方洗了n久。

    左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小子！絕對不許他再到沈園來！

    莫測卻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主人公的不滿，幫左旋洗完手，又留了一會兒才走。期間還爭取到每天來沈園投喂左旋的權益。

    左旋自己答應的，左蕭也不能太幹涉。隻能私下裏交待門衛給攔著！

    莫測也算有本事，居然給他爬牆！清代流傳下來的蘇州園林，圍牆並沒有多高，莫測一下子就翻過去了。

    公孫測的忠實米分絲阿香，每次都在牆根下等著他，把零食包帶回去給少爺。

    就算經常都見不著左旋，莫測還是風雨不改，每天早晨準時給左旋帶去開胃養氣血的藥膳糕點。

    一段時間下來，左旋的氣色果然好了不少。麵色開始紅米分了，連說話的聲音聽著都中氣足了些。

    阿香常跟在左旋身邊，也說：“少爺，你頭發光滑黑亮了不少啊，這裏麵得有多少名貴藥材才有這效果？這個公孫策可真舍得在您身上花錢。”

    左旋看了她一眼，悠悠道：“阿香，你的公孫帥哥給了你多少好處？這麽為他說話？”

    確實收了不少賄.賂的阿香：“……不是啦，人家說的是真心話，公孫策確實對您很用心。”

    “那你喜歡他嗎？”左旋打趣。

    阿香馬上很緊張：“沒有沒有，我剛開始說要嫁給他是說著玩的。自從知道他對您這麽用情至深，我就改為支持你們了。”

    “如果我希望你嫁給他呢？”左旋隨便就說出這種話，嚇了阿香一跳。

    “少爺……”阿香很恐慌，她沒挖過主子牆角啊。

    左旋安慰她：“你以為我經常讓你去接應他為的是什麽？你從我們沈園出來，懂得的東西不少，樣子也不錯。我們阿香可是也很有市場的，你對自己沒信心？”

    “少爺……他喜歡的是你！”阿香還是看明白這點的。

    左旋不以為然：“他喜歡的是我這張臉吧？你說的用情至深，是對我這張臉用情至深嗎？他隻是和我說過幾次話而已，怎麽就到用情至深的地步了？

    他跟其他人一樣，隻是迷戀我這張無可救藥的臉而已。你跟他接觸久了，他自然會明白你的好。”

    阿香簡直要哭了，“少爺，你見他見得少，你不知道他有多執著。您要不喜歡他，可以不再來往，您怎麽就一定要把我推出去呢？”

    左旋歎了口氣，也不瞞她：“近日我身子大好，也是時候該逃出去了，不然一年後我準得死在這裏。

    在這之前，我得把你辭了，或者嫁了，你自己選一個。我一個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也不耽誤那個公孫愣子，你要喜歡，就自己抓緊機會。”

    阿香突然沉默了下來，久久才道：

    “明天我跟他攤牌試試，看他是什麽意思？”

    左旋歎了口氣，點頭。

    因為左旋的逃跑計劃屬於主子的機.密，阿香並沒有完全跟公孫策坦白，而是直接說：

    “我們少爺讓你死心，他說，他一個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不能耽誤你。他，他還說……還說”

    阿香突然說不下去了，要怎麽把自己推銷出去？

    可惜莫測聽了上半句就嗖地越過阿香，去找左旋了。

    阿香就知道果然沒說是對的！少爺無可救藥的聰明，卻不懂感情啊。

    莫測纏著左旋，試圖用一萬種方法說服他：

    你的身.子好好養，一定會康複成正常人的樣子，不要灰心喪氣雲雲。

    左旋被他各種醫學自證得沒辦法了，隻好說句大實話：

    “我得的病是無可救藥的聰明，我現在看著很好，那是因為我的智力還暫時穩定。

    當我想明白一個事情了，或是思想境界有變化了，智力就會突然上升，身體也會跟著變差，這種病你有藥可醫嗎？有藥嗎？”

    莫測一臉你開我玩笑的表情，“你先得證明這種病存在的可能。無可救藥的聰明？你怎麽不說你得的病是無可救藥的可愛？

    你要真不喜歡我，我不纏你就是。你怎麽會想出這樣的借口搪塞我？”

    沈家人的怪病，確實沒多少人會相信，連左清他們也是覺得左旋是在胡謅。

    左旋的父親也一直覺得他妻子是生孩子生死的，而不是因為過於聰明，身體負荷不住大腦才日漸虛弱。

    隻有左旋這個也得了無可救藥的聰明病的孩子，才想明白他母親沈夢秋就算作為才女也是極不正常的。她會的東西太多了，她的大腦已經超過了正常人類的範疇。

    左旋本來也不想讓這個公孫愣子知道的太多，他不相信也好。左旋拍大腿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逗你玩的，隻要你別纏我，就萬事大吉了。其實我不喜歡男人，我以為我們家阿香喜歡你，才答應你過來的。

    你要不喜歡我們家阿香就別來了，沈園裏還住著我的未婚妻呢，希望你別破壞我們的感情。”

    莫測在莫家也是集萬千寵愛的主，別人跟他說話都是恭恭敬敬小心客氣，不敢得罪半分的，如今被左旋這樣不當回事，馬上來氣：

    “既然你有未婚妻，不想我破壞你們的感情，幹嘛不早說？難道這也是逗我玩的？”

    “不不不不，你去打聽一下，沈園的七小姐左棠，她從小就住我家，她是我父親給我這個病癆找的媳婦。

    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一直非常穩定。而且都滾過床單了，我一定會負責的。你就別來打岔了。”

    都說聰明漂亮的女人愛說謊，左旋這個聰明漂亮的男人說起慌來也是連眼睛都不眨。

    左棠的確是左老爺給左旋培養的未婚妻，但那是13年前的事了。

    左棠第一次見到左旋發病，就開始在沈園到處野了。她還告訴左旋，咱們可以是朋友、是兄弟，夫妻還是不要了。

    左旋也的確跟她做了多年死黨，一起調皮搗蛋，大家也明白他們倆關係純潔。左棠就像個大姐姐一樣帶著弟弟到處去瘋玩。

    左棠是個火辣辣的大美人，她談戀愛了，還會帶人回來給左旋過目。左旋也會像個老爸一樣，認真評判女婿是否合格。

    沈園那麽多個兄弟，沒一個敢碰左旋的，就是因為怕把他給做死了。大家都明白左旋這輩子娶不了妻，左棠注定會嫁給別人。

    左棠也確實要結婚了，對象是蘇杭的一個畫家，日期就定在明年開春。左旋也是想趁那個時候逃跑。

    左旋的身體時而好，時而壞，接掌不了家業，所以左老爺找了左蕭這夥幫手給左旋打理家業、兼照顧左旋。

    他以為從小培養感情，孩子們就會像一家人那樣和諧友愛。左老爺這個性情中人，大概沒想到他視若糞土的錢財，會成為兒子的催命符。

    當初那麽愛小旋弟弟的哥哥們也會為了那幾分薄產而希望他死。

    左旋也早已經計劃好了要如何脫身，隻是近日一直被這個公孫愣子纏著，不好動作。左旋隻想早點把人打發了。

    左旋這麽說後，莫測胸膛起伏幾下，忍了又忍，憋著不發脾氣，說：

    “行！我自己滾！我不會再來纏你了！”

    “謝謝！”

    莫測氣大的轉身就走。臨爬牆出去前，不甘心地又抓了個人問：“左棠是不是左旋的未婚妻？”

    剪草的阿伯也分不清這些小年輕的情情愛愛，隻以為左棠是要跟少爺結婚，隻說：

    “是啊，明年開春就舉行婚禮。老爺在天之靈，也算放心了。”

    莫測索性牆也不爬了，直接從大門出去。反正這些日子估計也沒少被人看笑話。

    沒想到左旋居然這麽沒品，不喜歡自己不說，還想促成自己和那個丫頭？

    他怎麽能這麽把人當猴耍，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嗎？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莫測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踏入過沈園一步。

    三個月以後，他再見到左旋的時候，看到他那虛弱的模樣，頓時就後悔得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