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一聲嘶喊，杯子應聲掉在了池子裏。商羽猛地閉上眼睛，雙手抱頭，咬著牙，頓時汗如雨下，表情猙獰。

    饒是之前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商羽非常痛苦的樣子時，商寒還是感覺心髒絞痛得厲害。感性瞬間占據了大腦，想都沒想，商寒上前一把揪著晏修為的衣領，怒不可遏地質問道：“她怎麽了？”

    因為有了這幾天的觀察和接觸，晏修為還是大致清楚了二殿下對這個妹妹的看重。所以，在突然被抓著的時候，晏修為也沒有變現得多麽的詫異，隻是極為淡定地解釋道：“二殿下，草民剛剛就說了，這過程是會有點痛苦的！隻要挺過去了就沒事了！當然了，對公主以後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聽了晏修為的話，商寒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一些。不過，等他轉頭看到商羽抱頭痛苦地蹲在池子裏時，劍眉不由地緊鎖，揪著晏修為衣領的手也在不斷地用力，像是要把一切都毀滅掉一樣。

    “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減輕一下她的痛苦嗎？”商寒幾乎是咬著牙，才把這幾個字說出來。說的時候，眼睛也是直直地盯著商羽的，細長銳利的眼睛滿是疼惜。

    晏修為也朝池子裏蹲著的公主看去，無奈地搖了搖頭，“二殿下，要幫助公主把她腦子裏多餘的思緒理清楚，隻有這一個辦法！而且，一旦開始了，除非公主自己想通，外人是幫不了她的！”

    “要多久？”商寒咬著牙問道。

    “說不清，這要看公主腦中多出來的思緒有多少！”

    再一次聽到說不清三個字，商寒整個人的氣壓低了很多。晏修為明確地感受到，在那一瞬間，二殿下對他是起了殺意的。

    默默地吞了一口水，晏修為硬著頭皮解釋道：“不過，這次的情況不同於之前讓公主進入靈石之中！一般來說，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商寒的眼睛裏滿是寒意，很明顯，對於晏修為的推測，他是不怎麽相信的。畢竟，商羽昏迷三天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如果真的超過了半個時辰，人是受不住的！所以，這是不可能的！”雖然晏修為之前還能鎮定地回答上喊道的問題，但隨著商羽身上殺意的不斷加劇，他心裏也是越來越忐忑。

    “受不住的結果，會是怎麽？”很顯然，在沒把事情搞清楚之前，商寒是不會輕易放過晏修為的。

    受不住的結果，就是死。這個答案，晏修為現在是肯定不敢說出來的。他充分相信，隻要聽到那個字，不管公主那邊有沒有結束，二殿下都會直接了結了他。

    思及此，晏修為這次是真的覺得委屈了，不由地暗自在心裏腹誹，“既然您那麽不相信那杯藥水，又為什麽一句話都不問，直接讓公主喝下去呢？現在聽了後果又那麽擔心、後悔，算什麽？！”

    之前，晏修為還覺得他的主子是一個非常聰明穩重的人。現在，倒是不這麽覺得了。因為這件事上，他就得出商寒是一個衝動又不顧忌後果的人的結論。

    其實，他這麽想也是不小心誤會商寒了。商寒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出於對商羽的擔心。讓她直接喝下去，是他覺得商羽的腦子已經不正常了，他覺得不能耽誤了；至於後來發脾氣，把晏修為之前的警告全部拋在腦後，也是因為太擔心商羽了，以至於讓感性站了主導。

    即使是商寒事後想來，也會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和態度感到不可思議。畢竟，這樣失去理智的畫麵，除了商羽十年前被下旨“賜死”，便再沒有出現過了。

    此時的商寒，自然是沒有想到那麽多的，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麽的反常。他隻是在看到晏修為一臉我什麽都告訴你了、也不知道怎麽辦的表情時，暗暗地鬆了手。

    既然晏修為現在插不上手，他也沒有為難晏修為的必要了，隻有耐心等著商羽自己想通了。

    而在商寒和晏修為發生衝突的時候，商羽卻是感覺大腦中突然多出來的那些思緒在一點點變得清楚，雖然過程是痛苦的。

    首先，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夏侯軒相處的畫麵。大概在她三歲的時候，跟隨商皇一起訪問北齊，認識了夏侯軒。而在靈石中看到的約夏侯軒去騎馬，也是發生在那段時間。不過，這次她回想起的事，要比在靈石中看到的多得多，也更清晰。

    其次，她想起了十年前爆發叛亂，民眾聯名起義要求賜死她時的場景。連同賜死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知道商皇、商寒為保住她做出的努力，也知道商行在這件事上是和皇後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更知道她是如何被皇後的乳娘王嬤嬤救下，藏身於滄音寺的。

    另外，她想起來了在滄音寺的十年時間裏，商行經常去看她，給她帶很多小禮物。而手腕處的那塊靈石，就是商行送給她的。

    除此之外，她還想起了是怎樣喜歡沐天遠的，也想起了和夏侯軒再次相遇時的場景，想起了和他們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

    最後，她想起了出現在祭天典禮的原因，想起了商羽的計劃和打算，跟著自然而然想起了靜善大師，商羽的師傅。

    當然了，還有一些細枝末節的事……

    自穿越到這裏來之後，她是知道這具身體是缺失一些記憶的。雖然不知道到底缺失的是什麽，但這段時間根據推測和一些人說的，她以為這具身體中封存的是有關夏侯軒和為什麽出現在祭天典禮的記憶。但現在看來，是她想得不夠。

    商羽封存的記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這也難怪一直以來，她很難把一些事情想清楚。因為每次在她知道什麽事情的時候，另一些相關的記憶卻是不存在的，很難聯係起來，完整地推理出來。

    思緒越來越清楚，腦中的痛苦也在慢慢減少。

    在疼痛完全消失的時候，她無奈一笑，無聲地感歎，“商羽啊商羽，你是多不希望我去過你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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