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在決出每項比賽的第一名之後，會在詩韻塢進行頒獎。也是因為琴棋書畫的比賽耗時最長，所以在其他兩項結束之後，大家都會齊聚在這裏。

    一般，頒獎時間不會很長，皇上皇後將作為獎品的藍夜玉佩、紫檀玉佩、青溪玉佩分別頒發給比武、辯論和才藝比賽的第一名，整個才女選拔大賽就結束了。

    但是，今年卻是有些不一樣。因為下麵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上的商羽、燕婉、楚瑤在雙手接過各自的玉佩後，都沒有馬上離開的打算。

    商羽知道，楚瑤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在這個特殊的地方是肯定會搞出一些事情的。所以，她有提前向皇上皇後請求，允許楚瑤在贏得比賽之後發表一些獲獎感言。

    皇上最開始聽到獲獎感言四個字的時候，懵了一會兒，從來都沒聽過還有這操作。

    但聽商羽解釋隻是簡單說一說這段時間的心路曆程，以此激勵更多的人踴躍參加、認真準備，皇上也就沒說什麽了。雖然覺得有些聞所未聞，但想著能夠起到一些積極的作用還是好的。

    皇後是覺得荒謬，本來不想同意，但心思一轉，突然想看看商羽她們三個能搞出什麽花樣來，所以還是允許了。

    是以，雖然在結束頒獎之後，商羽、燕婉、楚瑤她們三個站在那裏有點奇怪，但卻沒有任何人上去阻止，包括皇上皇後。也是因為看到皇上皇後都是一臉淡定，其他官員、世家大族、百姓便出奇一致地保持沉默，翹首以盼等待著。

    商羽她們對視一眼，很快達成了決定。楚瑤掂了掂手裏的青溪玉佩，勾唇一笑，慢慢走到了台子的正中央。粗略地掃視了一圈，楚瑤將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樗目大夫身上。數月不見，他依舊是一身簡單的月華長袍，看上去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即使隔了有些距離，楚瑤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如冠玉一般的臉、分明的眉目、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對特別的眼珠子，純粹的漆黑，像沒有盡頭的深淵一般。若是之前，楚瑤隻要多看一眼，就會有一種被吸進去的錯覺。如今看到，內心卻是沒了半點起伏。

    對於自己心理的轉變，楚瑤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驀地低下頭，將手放在心口處，楚瑤莞爾一笑。

    燦爛的笑容綻放在明豔的麵龐上，顯得更加耀眼奪目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捕捉到那一抹微笑的人，都莫名地萌生出一種心碎的感覺。

    看著這樣的楚瑤，商羽和燕婉無聲地對視了一眼，不同的眼眸中均是濃濃的擔心。

    輕咳一聲，楚瑤將頭抬了起來，她看著樗目，朗聲說道：“樗目，當初你拒絕我的時候，說跟你在一起、背負世人的罵名，不是我應該過的人生！我原本有的，是回到大學士府，做回楚大小姐！我記得，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那不是我想要的！可你說我還小，對於有些事情是不懂的！”

    “那一刻，我雖然很憤怒，對你的說法感到無語，但也覺得的確，若是我沒有親身體驗過當一位名媛淑女的生活，是沒有資格進行評判的！所以，我聽了你的話，認祖歸宗回到了楚氏一族！在這幾個月的時間，我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如何做好一位合格的、優秀的世家小姐上，我是認認真真地去體會了！至於結果，你也看到了！”

    自始至終，楚瑤的語氣都很平靜，平靜到會讓人誤以為她說的都是別人的事。但事實上，她說的都是她自己的切身經曆，連同樗目當初為什麽會拒絕她、她為什麽願意回到楚大學士府，都說得一清二楚。

    本來，在聽到楚瑤說出這些事的因果時，在場的人都是很震驚的，對她的行為感到匪夷所思。但因為楚瑤的態度實在是太淡定了，使得他們也不由地受影響，竟出奇一致地、非常安靜地聽著。

    略作停頓，楚瑤扯著嗓子揚聲問道：“樗目，對於我這幾個月的生活，你作何評價呢？不知我有沒有達到你心目中對名媛淑女的要求和標準？”

    此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到了依然端坐在主位的樗目大夫身上。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不由地又是一聲驚歎。因為樗目表現得很是雲淡風輕，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一樣。

    在眾人赤裸裸的注視下，樗目開口了，“楚小姐，你今天的表現很出色！樗目相信，今天場上所有人都會覺得你已經具備了名門小姐的風範！至少在琴棋書畫和禮儀修養上，是無可挑剔的！”

    聽了樗目大夫的一番讚美，眾人眨了眨眼睛，齊刷刷地轉過頭，朝台上的楚瑤看去。楚瑤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全然沒有被誇獎之後的高興。

    明豔的臉上一片平靜，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樣。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逝，雖然是沉默了一分鍾不到，但給大家的感覺卻像是過了很久一樣。

    不過，楚瑤的嘴才剛剛張開，樗目就開口了，“其實，這樣的生活，你是適合的！”

    “適合？”

    剛剛樗目說了那麽多，楚瑤都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但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像是被猛地紮了一下。目光一下子變得晦暗了起來，驀地冷笑一聲，釋放出令人害怕的寒意。

    “沒錯！這樣的生活，我是適合的，的的確確可以過得很好！之前，我是做出那些大逆不道、有違禮法的事，但不代表做一個名門小姐，我就做不到！”

    楚瑤的態度很是堅定，語氣也是鏗鏘有力。如果是之前，她說出這番話，肯定沒人信，甚至會有無數的人投來嘲笑的目光，但現在卻是無一人敢。

    先不說她已經取得了琴棋書畫比賽的第一名，獲得了“才女”的名號；就說她這幾個月來的表現，就是無可挑剔。人們聽到的、看到的，都足以證明楚大學士府的嫡小姐改變了！她平時不僅規行矩步，還認真上閨學，用禮法約束自己。很多時候，已經表現得像是一個標準的名媛淑女了。

    本來，他們打從心底認為楚瑤應該是醒悟了，但今天看她的樣子，尤其是現在的態度，她好像不怎麽喜歡、也不怎麽接受這樣的自己。

    一想到這，眾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表示不解。倒是台下的樗目大夫，眸光微沉，神色變得複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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