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民走進了大廳，大廳裏正在說話的幾個人立馬就看了過來，“二哥”，鄧氏佯裝親切的叫了一聲。

    張安仁看著鄧氏的臉色，也跟著叫了一聲“二哥”，而蔡氏等張安民走近，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老二呀，你說你安頓好了也不和娘說一聲，娘這段日子都在為你們擔心，擔心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是呀，二哥，你不知道你們走了，娘有多自責，現在看你們過好了，咱們大家的心就都踏實了”，鄧氏上前兩步，“二哥你這一直也不聯係我們，不會還想著當初的事情怪咱們吧，其實這事也不怨我們，可能當初有什麽誤會。”

    張安民對鄧氏的話不置可否，對著幾人明顯的熱情視而不見，“你們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就請回吧，我這邊還有活要幹”，這就是下逐客令。

    蔡氏今日就是想從張安民那裏拿銀子，想著自己之前做的，可能有點不對，還想著降低姿態好好說話，這邊老三的媳婦也講了，說老二心軟好拿捏，可這邊還沒開始說話，張安民就開始下她麵子了，這是什麽意思，屁股還沒做熱乎，就想趕自己走？

    她想發作被旁邊的鄧氏按住了，鄧氏心裏是明白的，之前分家的時候鬧成那樣，這二哥是吃軟不吃硬的，得軟著來才有效果。

    蔡氏想到來之前鄧氏對她講的話，把想要發火的氣給按了下去，“我是你娘，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瞧你這話說的，關心關心你我還有錯了。”

    “是啊，二哥，你說你現在在鎮上安家了，還開了店鋪，也不告訴我們，還拿不拿我們當親人，我們還是從老鄉的口中聽到的”，張安仁開口說話，裏麵頗有種責怪的意味，“娘說掛著你，所以今天打聽了地方來看看你，你到好，把我們全都忘了。”

    幾人一唱一和的，這要是不知情的外人聽起來，那張安民就是一個發家致富以後拋娘棄兄的忘恩負義之人。

    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上門來能有好事？這些人的本性張安民算是看透了，也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接觸，“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如果你們是擔心這個，大可不必，想看我你們也看了，可以回去了。”

    幾人原本想的場麵是母慈子孝、和睦一片，這邊就等著張安民把話盤子給接過去，幾人也好提要求，哪裏知道張安民的嘴皮子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利索了，硬是不接話茬，倒是把幾人的話給堵得死死的。

    “是是，我們都看得到，知道二哥過的很好，我們就放心了”，鄧氏腦袋轉的快，“娘以前就說過，二哥是有出息的人，將來肯定有作為，而且說了，二哥為人忠厚，就算有錢了，也不會忘記大家的，你說，是不，二哥？”

    幾句話就又將話頭指向張安民，張安民看了鄧氏一眼，沒有說話，在椅子上坐下來，就等著下文，看幾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張安民這麽一沉默，幾人一看覺得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有戲，蔡氏的臉不像之前那麽難看，這會倒是笑了起來，“當然，也不看看你們二哥是誰的兒子，我看人不會錯的。”

    “是呀，是呀。”

    “娘說的對。”

    前麵家裏家常的嘮了一會兒，看鋪墊的不錯了，這邊蔡氏就開始訴苦，“老二啊，你是不知道，現在咱家的日子過的有多苦，吃上頓沒下頓，外麵欠著銀子，你爹的身體也不好，還有你三弟，你知道的，他那病是娘心裏的痛，你說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得了這種病，看了多少的大夫，都不見好，你說這以後生兒子…”

    “娘”，張安仁這邊臉色非常不好叫了一聲，讓你來要銀子的，不是讓你來宣傳自己的醜事的，還嫌自己丟人丟的不夠嗎？

    “你看你現在也過的不錯，聽說你在鎮上還買了個大院子，這家居店也是你的”，蔡氏繼續道，“你呢，就幫幫家裏的忙，也不要你多的，拿五十兩銀子出來，給你三弟看病。”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張安民聽清楚了那個字眼，是拿，而不是借，看來這一家人的品性，就堅信自己還會像以前一樣任由他們索取？還不要多的，隻要五十兩，真是說的出來。

    “沒錯，我是買了院子，這家店也是我的，可你們知道，我當時分家出來，可是一個鍋碗瓢盆都沒有帶走，這些院子店鋪都是我借來的銀子，不瞞你們說，我現在還欠一屁股債，每天為還銀子焦頭爛額，我還想找人借銀子”，張安民學著蔡氏的樣子道，“我也不要多的，要不您拿一百兩銀子給我？”

    蔡氏愣了一下，“我哪裏有銀子！”

    鄧氏知道張安民這是在變著法的拒絕，她來之前都打聽過了，沒聽說張安民找誰借過錢，臉色跟變臉譜似的變成了紅色，麵上飄著薄薄的怒氣，“二哥，你就算是不想拿銀子給我們，也不用編排這種理由吧，還真當我們沒打聽的。”

    蔡氏也反應過來，剛才她還真再想，老二分家出來時並沒有多少銀子，難不成真借了很多的銀子，不會到時候還不上賴自己吧，這會聽見鄧氏的話，明白過來，感情剛才是在糊弄自己，一拍桌子道，“好你個老二，騙起老娘來了，你當你老娘那麽好糊弄啊。”

    張安民開口，“你們如果真的是為銀子而來，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你們走吧。”

    “二哥，難道你就這麽狠心，看著家裏這幅境地，都不肯幫忙”，張安仁怒氣衝衝的指著張安民，“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爹娘養你這麽大，你不肯孝敬老人就算了，我們替你孝敬就是了，你連出點銀子都不肯”，還越說越激動，“哦，發家致富有錢了之後，連我們都看不起了是吧？”

    張安民站起來直麵張安仁，“你沒有資格說我，說我狠心？那初夏她娘難產的時候，你們有誰幫忙了，她又是因為什麽難產的？雖然說爹娘一直都不重視我們一家，偏袒你們家，可我愚孝忍了，這些年我都是讓著你們，家裏的活誰有我幹的多，月錢誰有我交的多，我說過什麽？你當官的銀子二話不說就掏了，我當你們是一家人，處處想著你們，讓著你們，可你們有當我是一家人嗎？”

    “我分家的時候初夏她娘還在做月子啊，天還冷，小孩都沒有滿月，可你們呢，迫不及待讓我們一家走，我分家的時候沒有帶有一絲一毫，分家文書上寫的清清楚楚，老人由你們兩房贍養，並且這是爹娘和你們都親口同意的，怎麽，現在倒罵起我來了？如果不是我現在有錢了，你們會來找我？你們恐怕想不起來我這個人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每當想起這個，張安民都覺得寒心。

    “分家，分家又怎麽了，分家了我也是你娘，你掙的銀子也有我的一份”，蔡氏蠻橫不講理起來，“我拿我兒子的銀子，我看誰敢說什麽。”

    “娘說的對，就算分家了，你也有義務贍養他們”，反正有蔡氏撐腰，撕破臉皮鄧氏也不怕。

    聽見前廳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吵起來了，怕出什麽事情，陸恒和老東丟下手中的活，跑到前麵。

    “掌櫃的，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嗎？”陸恒問著，後麵還跟著老東。

    張安仁看見兩人進來，嚷嚷起來，“我們家裏的事情，你們外人別插手，哪邊呆著哪邊涼快去。”

    “麻煩你們兩人將人給弄到外麵，這幾個人是來找麻煩的”，張安民對著兩人說，不想再同幾人糾纏下去。

    三個人被架到了店門外，蔡氏的嘴裏還在罵罵咧咧，“你個沒良心的，養了個白眼狼，現在有錢了，就不認你這個窮娘了，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說著幹脆就坐在了店鋪外麵的街道上，指天罵地起來。

    雖說這裏不是繁華的街麵，但還是有偶爾路過的人看過來，鄧氏幹脆學蔡氏的樣子，也在旁邊哭天搶地，連旁邊店裏麵的人都被兩人的哭罵聲給吸引的探出頭。

    “家門不幸啊，養了這麽個不孝的兒子…。”

    “娘，您別哭了，別傷心了…。”

    有的路人幹脆停下來看著兩人指指點點。

    “掌櫃的，這怎麽辦？”老東看著坐在店鋪門前麵哭鬧的兩個人，這樣下去，生意還怎麽做？

    “算了，今天早點關門，生意不做了”，張安民吩咐夥計關店門。

    “好嘞。”

    看著店鋪們被關上，看熱鬧的人散去，蔡氏和鄧氏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今天銀子沒要到，怎麽辦？”說話的是鄧氏，“我看他是鐵了心，不肯給我們銀子。”

    張安仁剛才是躲到了一旁，這會才從旁邊出來，看著關上的店門，“隻要他還想開門做生意，咱們就能要到銀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日不行，咱們過幾天再來。”

    蔡氏摸了把臉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我看行，咱們就聽老三的。”

    街麵旁邊用簡布撐起來的路邊茶攤，其中有一桌上擺著兩碗粗茶，茶攤旁邊有一家賣糕點的，此刻小販正在招呼著一對買糕點的男女。

    “大牛哥，買這塊糕點，我看這塊的形狀好看些”，小娟指著小販盒中的糕點對著大牛道。

    “行，你要哪塊挑哪塊”，大牛掏出銅板遞給小販，兩人拿著糕點返回了茶攤。

    大牛今天來鎮上賣家裏的山貨，小娟最近有開始做繡活賣了，這就正好有了借口，兩人便時不時的約著往鎮上跑，遇見熟人了，隻當解釋是搭便車。

    賣了山貨的錢大牛會扣下來一部分用來給小娟買吃的，或者買些哄女孩的小物件，每當這個時候，小娟就會特別的高興。

    小娟細細品嚐著糕點，沒錯，就是這種味道，甜甜的，潤潤的，以前她隻看到娘給弟弟買過，還有二叔給初夏買過，她一直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味道，原來就是這樣的啊！

    “好吃嗎？要是你喜歡，我以後再給你買”，大牛說道。

    “好吃，謝謝你，大牛哥”，小娟很高興，心想要是以後能天天吃就好了。

    大牛喝了口茶，慢慢的將手覆蓋在了小娟的手上，細細摩挲著，聲音也暗了下來，“待會回去後，你去西邊的草垛旁邊等我。”

    西邊沒有村民居住，那邊的空地堆了不少的草垛，現在這個地方已經變成了大牛和小娟在村裏私下相會的地方，聽到大牛的話，小娟嬌俏的笑著點了點頭。

    “可是你待會兒回家後有時間出來嗎？你不是說，她最近看你看得蠻緊嗎？”小娟想起大牛之前說的話。

    “你放心，我有辦法出來，為了你，我怎麽著都得想辦法不是。”

    “那你說，是我好還是她好，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她？”這裏的她，說的則是大牛的媳婦。

    “當然是你了，我要是不喜歡你，能給你買好吃的，我其實一直就不喜歡我家那婆娘，哪裏有你善良懂事，等我找個借口到時候和她合離”，大牛對著小娟道。

    蔡氏和老三家的兩個人走在街麵上，心中還在鬱鬱不平，哪裏知道今天是這樣的情況，原想的計劃都落空了，就見旁邊的鄧氏拐了拐自己的胳膊，“娘，你看那邊。”

    “看哪邊啊，有什麽好看的”，蔡氏不耐煩。

    “你看那邊的那個人像不像小娟，還有她旁邊坐著的那人，看著也有點眼熟的樣子。”

    “你別瞎扯了，那孩子這會哪能在鎮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行了，咱們趕緊回去。”

    關了店鋪門，張安民打算回家，這邊老東也收拾好東西回村裏，見陸恒一個人，張安民便邀請他去自己家裏吃飯。

    “到我家裏吃晚飯吧，你嬸嬸的廚藝不錯。”

    “謝謝掌櫃的的好意，不用了，我留下來照看店鋪。”

    老東將包裹一提，“我看你就聽掌櫃的，吃完飯再回來。”

    “是啊，這店鋪不用照看也沒事。”

    “還是不用了，您回家吧”，陸恒還是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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