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他才是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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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的沉默。

    男人顯然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當即也閉了嘴。

    片刻後,他由半側姿勢轉為趴伏,微微支起了身,將頭緩緩湊近了她頰邊。

    石洞縫隙處照進來的光度,一下打在了他的側臉上。

    一整天的雨淋下來,再過了一晚上,他那微有些卷又有些長的頭發垂落在那些許的光色下,隱隱中,夾雜了些許淺棕色澤,映襯著離她不過半寸距離的幽深黑眸,一抹琥珀色異常顯眼。

    尹沙還處在愣怔中。

    男人卻仍是一聲未吭,非但是眼神有些沉,連著整個神色也都有些古怪。

    爾後,他徑直將腦袋埋在了她的脖頸間。

    他的頭發令她再一次感覺出了絲絲的麻癢感,然而,在她下意識探了手去準備推開他時,他卻突然在她頸側動脈處輕舔了一口。

    她硬是被這一口激得顫了下,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這舉動也比不得來這處的當天晚上,他對她所做的某些親昵舉動,但這卻比他強吻她更具羞恥感。

    一瞬間,尹沙便覺自個的臉燙得不行。

    隻是,這一份顫栗後的羞恥感還沒過去,一股子疼痛便又卷席而來。

    尹沙疼得倒抽了口氣。

    依舊是突然“襲擊”,還是在她脖頸上剛剛的那一處,那男人忽然又咬了她一口。

    因著這一下,她本想推開他的手,條件反射捏成了拳,直接而幹脆地砸在了男人的肩頭。

    力道算不得重,但也不輕,傷害構不成,痛感絕對有。

    那男人卻是不惱,隻迅速一改雙肘支地為單肘,空了一隻手來,飛快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才鬆了口。

    脖頸的餘痛還未曾散去。

    歎了聲,尹沙也有些無奈。

    對於這男人時不時的野蠻行徑,她總是拿他沒辦法。

    尤其是,他莫名別扭的時候。

    就好比剛剛這一口咬下之前前,她的確是瞅見了他眸色中的不悅之色。

    可她根本就沒搞明白他的情緒來源。

    不過這一會,她也沒什麽值得再糾結的了,因為那男人的不悅情緒早已散了去。

    此時此刻,他仍是以趴伏的姿勢俯視著她,但她再沒有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如前一刻的幽沉。

    罷了。

    心思比較沉的人,向來難琢磨,她早就該習慣了。

    至此,尹沙也沒了要與他探討那名為“瑪塔”的人的興致了,隻趁著他專注看她的時候,一縮手,將自個從他的鉗製中掙脫了出來。

    之後,她更是在他反應過來前直接將他推了開去,自顧地做起了身來。

    這一次,她的舉動在男人的意料之外。

    單肘支地本就不太穩,她又驟然搞出些這樣的舉動來,他一下子被她推得翻過了身去。

    然,一滾一躺之間,那一雙光度熠熠的黑眸中卻滿是暖色。

    而她,也聽得他一聲極其輕淺的悶笑。

    他沒再為難她,也沒再占她便宜。

    在她背對著他坐著的時候,他又躺了一小會,才起身往著那處透著光的石洞口去了。

    卸個大號蚌殼不過秒秒鍾的事,等她也站起身來時,他已經往著那早已熄滅的火堆去了。

    尹沙趕緊翻找了自個的打火機送了過去。

    驚於她的周到與主動,男人有片刻驚訝,但很快他便又恢複了前一刻的笑意,在接她那太陽能打火機的時候,更是相當流氓地順勢拽著她的手摸了好一會,一直到她擰了眉頭,他才撒了手。

    尹沙相當無語。

    說來,他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淡漠的,偶有暴烈,也抵不過平日裏的近乎極端的寡薄沉默。

    類似眼下這樣的懶散又流氓的性子,她倒是鮮少見到。

    獨自出著神,男人卻再一次起了身,取了前一夜留下未洗的碗盆,往著那石洞的洞口走了去。

    走的時候,他微微地看了她一眼,叮囑道:“別忘了需要的東西,我們很快就要走了。”

    話語中,音色低潤而醇厚,關懷與提醒相當明顯。

    尹沙這才醒過神。

    他這應當是在提示她,讓她別忘了帶那些切割出來作為衛生棉用的灰色獸皮吧?

    畢竟她原本帶出來的東西也不多,光一個帆布挎包都裝不滿。

    倒是有些窘。

    然而,她的囧事在他麵前早就已經毫無遮掩了,此刻,她還尷尬什麽呢?

    再說來,他都已經知道身理期的問題其實就是針對繁衍下一代的,這也確實是女性發育成熟的標誌。

    大概,他們族群裏的女人都不像她這樣吧?

    她跟他,果然隔了一道叫做“文明”的牆。

    雖然這與他們的觀念方式不一致,但這一點她不想改,也寧願跟他們存些隔閡。

    二十多年的傳統教化可不是白來的,她也沒那膽子在這種事上“放飛自我”。

    慢悠悠站起了身,尹沙開始琢磨著收起了自個的東西。

    其實,真就沒幾樣。

    除了雨傘跟鋼化玻璃杯,她這比較雜的就隻剩衣服了,但她換洗出來的衣服都掛在了那藤草邊上,一目了然的東西,根本不需要折騰。

    此外,便就剩那男人前一晚幫她割出來的數個灰色獸皮塊了。

    這東西是新增的,本來也不必費這事,隻可惜,她的姨媽不讓她省心。

    老實說,她其實是有些擔心處在這樣的時期裏,自個身上會存在血腥味,引來不必要麻煩。

    那男人的嗅覺,她前一晚算是見識到了,一直以來,她都認定他有極佳的視力,倒是未曾想,他的嗅覺也是不容小覷。

    人都是如此的話,那麽,獸類便更厲害了吧?

    默默將那些個矩形的灰色獸皮都整合起來,尹沙一直塞到自個那不小的帆布挎包差不多塞滿了,這才將所有的獸皮塊都塞了進去。

    至於那晾著的衣物,除了還有些涼意,基本都是幹了,但她前一刻才剛剛清洗的那兩塊除外。

    尹沙動了要將那袖管烤幹的念頭。

    那塊濕漉漉的獸皮,她反正是放棄了。

    一來,它比較難幹,至少,在暴陽出來前想把它弄幹是相當困難的;二來,那一大包許多塊灰色獸皮已經是夠用的了。

    她的身理期隻持續四天左右,沒穿越前,倒是沒怎麽鬧騰過,偶爾腹痛量多,也未曾出現過像這一次的情況。

    所以,尹沙還是選擇了按照平日的情況為主。

    或許,眼下的異常隻是她未曾吃過這樣的苦,也從未奔波勞累至此地步,心裏壓力過大與異時代所致吧。

    火堆在在男人離開前便燃了起來,加了反複燒不盡的油木的關係,這一會,它已經相當旺盛。

    趁著還沒要燒煮東西的空餘時間,尹沙也趕緊取了那半截袖管,坐回了火堆前慢慢烤著。

    石洞外,細細的雨絲還是在飄著。

    天色卻愈發地亮堂了起來。

    不複他們來這一處前的慘白,一如她早前看到的那般,天高雲闊得近似秋爽季。

    盡管,這樣逐漸轉好的天氣裏還是飄著點點雨滴令人費解,但尹沙已然明白,這就是與現世的些許區別。

    而午後的高陽晴天,也是注定的了。

    收回眼神,尹沙正準備轉回頭繼續烘烤小半截袖管,恰好在半轉了頭時,以餘光瞥見了一抹高大身影。

    她以為是那男人。

    但當她再次看向那石洞口時才發現,來人在身形上瘦削了些許。

    來的,應該是卷毛。

    她麵光,他背光的緣故,尹沙一直到那卷毛走近了,才發現,他手裏正提著一個與他們這一處的那個油木水桶同差不多的容器。

    整體結構是差不多,但做出來的外形卻各有不同,就像是即興發揮,又像是隨著那油木的長勢掏挖而成。

    尹沙也沒漏掉那水桶上的一塊破口,這倒是像不小心給挖壞的。

    大抵也就因著這個缺口的緣故,現在桶內放著的水的深度十分有限,光是那僅有的兩塊不知名動物肉都露出了半截出來。

    直覺裏,尹沙覺得,應該是那男人處理好讓他拿過來的。

    想著,她便將那烘烤得差不多幹了的袖管給放在了一邊,轉手接了卷毛手中的水桶,學了那男人的樣子,將它兩邊的孔洞卡在了那插在地上的兩根粗枝上。

    待到放好後,尹沙下意識又抬頭看了眼卷毛。

    恰逢那卷毛正張著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垂著眼皮子,一臉的沒精打采。

    尹沙莫名又想到了前一晚以及晨間時,男人的話語。

    當下,便也沒多想,開口便問了句:“你沒睡覺嗎?”

    “嗯……”使勁撐著那雙快睜不開的眼,卷毛下意識地哼了聲,然而,停頓了數秒後,二傻子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收到了驚嚇,又像是意外驚喜一般,許久才結結巴巴地吐出了半句話來,“你傻……你……你會說話啦?”

    仰著頭瞅著那表情誇張的二傻子好一會,尹沙才有些不確定地點了下頭:“算……是吧……”

    算是吧?

    她前一天早上可是從那男人那學了不少呢!

    縱然,她還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就已經完全通透了他們的話語,但總歸日常交流之類的內容,她是沒壓力了。

    本來嘛,她就學了好些他們的話,而她記憶又算不錯,這些鳥語又不像現代的話語那般動輒講究語法,學起來倒是輕鬆得很。

    且就她現在的掌握情況,尹沙自覺,可以說是突飛猛進了。

    當然也就怪不得那卷毛吃驚了!

    但……那卷毛前一刻還震驚於她學預言的速度之快,下一秒,卻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她回應他的時候,他確實還在看她,麵上的吃驚表情也仍是沒消。

    可這一下,她隱隱覺得,他吃驚的表情有些不對味了。

    隻是,究竟哪裏不對,她弄不清,也想不明白。

    莫不是她臉上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狐疑中,尹沙下意識伸了手去摸了把臉。

    未料,那卷毛忽然蹭地蹲了下來。

    尹沙越發摸不著頭腦了。

    偏那蹲著還比她高了半截的二傻子蹭地一下,也迅速探了手來,目的明確地觸碰上了她脖頸動脈處。

    “你傻……”在摸了好幾下她的脖頸處後,卷毛終於發了聲,“你被蚊咬了嗎,這裏有個紅點!”

    蚊?

    蚊子嗎?

    現代的那種?

    好像自穿越以來,她還從沒見過那東西呢,會是與現代的一樣的蚊子?

    若真有的話,隻怕體型都不止她記憶中的那般大小吧?

    不過也真是怪,她都沒感覺到哪裏發癢了。

    莫名其妙地順著那卷毛所按之處,尹沙摩挲了好幾把,沒感覺出有鼓包,也沒有感覺出癢來,倒是在反複摩挲之下,隱隱感覺出了一絲微疼。

    也就在同一刻,她犯迷糊的時候,整個石洞內又一陣暗色,另一抹高大身影也走了進來。

    尹沙再一次抬了頭,卻是瞥見了那男人正將清洗好的木質容器往地上放置。

    等到他察覺了她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她時,那一雙曜石黑眸中,陡然閃過一絲曖昧之色。

    尹沙覺得,自個似乎想到了什麽。

    因著這一個想法的驟然閃現,尹沙隻覺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特麽的,那個紅點哪裏是被蚊咬了,那分明就是這男人咬出來的草莓啊!

    他才是那隻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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