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撒什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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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提亞側邊,來自他們本族群的一人的肩後上方,近距離貼著一張腦門帶著褶皺兩側長著古怪犄角的猙獰獸臉,夜視單筒望遠鏡的鏡麵下,那隻看得見一個碩大頭顱在詭異的灰綠色光效下,愈發地可怖滲人。
然而,深度的黑暗與極強的雨勢下,一眾人的視力都嚴重受了影響,再有那雨水砸落在葉片地麵及各種物體上的嘈雜聲,即便是那不知名的野獸近乎貼上了人的脖頸,仍是無人發覺!
心中驚恐爆棚,尹沙本能地想出聲提醒那個處在獸口一線的人,但那一聲警告式高聲尚未叫出口,便哽在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且這情形,怕是也不能叫出聲來!
因為眼下這會,這野獸距離那人脖頸不過半臂距離,若受驚如其他猛獸一般強行撕咬,完全可以得手,反常的是,它非但沒有那麽做,相反,還選了種極其緩慢的方式,不聲不響繼續緩慢推進。
照這個節奏,它大抵是想要趁著眾人都不備時,最小代價一擊斃命?
忐忑之下,尹沙忍不住探了手去。
她是想去拉加摩的手的。
可惜,後者卻是一直在摩挲著她的太陽能打火機,而她,也是一直將望遠鏡的鏡頭對準了那頭她從未見過的醜陋野獸,所以,她這一下壓根沒能拉到他的手,卻是揪在了他的獸皮裙上。
但,這也仍然成功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很快,他便是騰出了一隻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時至此刻,尹沙已是完全沒了閑心,見得男人回了神,便是徑直將夜視單筒望遠鏡朝著他的手裏塞了去:“加……加摩,你快用這個去看提亞那邊,有……有個東西在他們後麵……”
她話說得結巴,聲音也是放得極低,雨聲中,她幾乎都有些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麽,反而是男人,似完全接收了她所要表述的意思,一下探了另一隻手來是迅速接了她強行塞過去的夜視單筒望遠鏡。
也就是在這一瞬,她驚覺他還握著她的那隻手一下子注入了一股子大力。
疼痛間,她也敏感捕捉到了他覺察到危機時的情緒波動。
但他沒做任何表述,哪怕就是緊密距離下,可以被雨聲遮掩過去的隻字片語。
一個字音都沒有。
尹沙心中再次生起了一種焦慮感。
雖說她此下已看不到那處了,可再這樣保持原狀,那獸估摸著馬上就能咬斷提亞旁邊那個男人的脖子!
奈何,她跟加摩與他們隔著數米的距離,驟然出聲的話,他們也未必能能立刻反應過來,那獸卻不一樣,這樣的驚擾,隻會打亂它慢推的想法,更會讓它慌不擇口。
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她便也弄清了為何男人一語不發的原因——他定然是對格局相當清楚,隻是沒想好應對的法子。
可時不待人,每遲一秒,提亞那一處的危機便多增一分。
憂心與驚怕,在不斷加強的壓力之下形成了煎熬,哆嗦中麻煩事不斷,連著她拿脖子壓著的傘都給歪斜了下來。
同一刻,一個念頭在她腦中炸開……雨傘,可以用她的折疊雨傘啊!
隔著這麽段距離,幹脆直接拋擲些物件過去,這樣不就行了嗎?
以加摩的準頭,在夜視望遠鏡的光度效果下,這個距離於他來說根本毫無困擾,若是能直接砸在了那獸的腦袋上,提亞他們便是能有短暫的反應時間了,到時候一眾人再一起上,那便是小意思了!
倒是之前,他之所以無所動作,定是糾結沒有現成的物件可以用吧?
其次,輕淺的聲音可以借助雨勢來遮掩,幅度微小的動作也可以掩藏在暗色中,但那野獸的夜視能力始終不能忽視,就算不能全然分辨出這雨夜的萬物,可若是去尋周遭的枝椏石頭,便是大動作了,又如何去隱瞞它?
更何況,去找這些東西怕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不來得及都是個問題,能不能找到也是未知!
心隨思動,在做出決定時,尹沙已然極其輕柔而敏捷地收了手中的傘。
起初,身側的男人還有些疑惑,但當她將那扣好的有著一定份量折疊傘推給他時,他立時反應了過來,眨眼間便是接了手,狠砸。
快到極點的兩個動作一蹴而成。
不見小的雨點聲中,她於毫秒內聽得一聲重物硬擊骨頭的明確“啪嗒”聲,以及一聲長長的獸類受驚後的憤怒尖嗷。
聞聲而動,一片黑暗中,她再一次緊張地聽見了一連串伴隨著驚悚出氣的雜亂腳步聲。
奏效。
縱然已經淋了滿身濕,但這一刻有驚無險的結果,卻是讓她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下一秒,緊拉著她的男人便直接將她前一刻才遞出去的冰涼金屬方盒重又遞還了過來,低沉而沉冷的聲音也同時在她耳邊響起:“尹沙,我需要火光,哪怕隻有一丁點都成!”
話音未落,他便是鬆開了她的手。
失去指尖那抹粗糙溫熱的觸感,尹沙便再也覺察不出他在哪個位置,無邊的黑茫籠罩,她卻是不敢亂挪半步,剛剛放下的心,這一刻又顫巍起來。
不過,這樣的無依與驚懼隻持續了短暫的片刻,她便迅速收回了心神。
他說他需要火光,即便是一丁點都成。
這樣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打火機已經足夠了!
思及此,她趕忙摸了掌心的金屬方盒,以前所未有的冷靜與速度,以另一手掌半照著,用力按下了那小小的金屬翹板。
吵鬧雜亂中,這一個按壓聲極輕,聲響過後,那在雨滴中搖曳的微弱煙藍色火苗卻是帶來了相當大的一片光明。
擾人心肺的吵雜戛然而止,眾人也都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危機所在。
就這一刹,尹沙也徹徹底底看清了那可怕野獸的長相!
整個匍匐著的外形有點像豬,但整張臉的長相卻是與豬相差十萬八千裏,尖耳長嘴,滿口寸長的利齒,腦門兩側的古怪犄角從側麵看去竟還生了許多粗糙的倒鉤,一雙綠瑩瑩的眼睛格外滲人。
倒是身量上的長度,比之前加摩以拳砸死的那頭類豹巨獸則還要長得多,高度則是有限,以她的角度去看,四肢著地時它的肩高最多到她的胸腹。
這與她前一刻所見到的它悄無聲息想要攻擊人時,腦袋所在的高度嚴重不符!
莫非……它發動攻擊時是半直立以後肢撐地的?
存了質疑之心,尹沙便下意識地想要將它看得更清楚,無奈,打火機的光度不足以讓她看得更清楚,她也沒那個膽子湊近了去看!
出於保護火光的想法,尹沙最終放棄了再仔細去瞧的念頭。
也正是在這個節點上,那頭被她的折疊傘擊中的醜陋野獸終於也醒了神。
瞅著分散在那野獸周遭的眾人,又瞥了眼借著夜視單筒望遠鏡占了近距離先機與危機的男人,尹沙心中捏了把汗。
出乎意料的是,那醜陋野獸在醒神的第一時間卻並沒有想周遭的人發難或者報複,反而是火氣極大地一口叼了地上的半截粗枝一樣的東西,發狂一般地撕咬甩扯起來。
想過許多種可能,卻愣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尹沙懵了老半晌,才反應過來。
它這是拿剛剛加摩猛砸過去的她的折疊傘撒氣?
也行,省得眾人遭罪了!
至於那占據近距離,由先機轉化為危機,又二度重新轉化成先機的男人,則是看準了這一刻,一下便猛撲了過去。
那怪模怪樣的猙獰野獸一時不察,尚未能醒悟過來,頓時整個被撲翻在地。
見此,那圍觀的一眾人也是蜂擁般圍著便衝了上去。
混亂中,她再一次聽見了男人熟悉輕淺卻又十分暴戾的話語:“不準用骨刀,不要弄出血色,弄死就行!”
爾後,便是一頓黑影攢動,重重的拳擊腳踹聲此起彼伏,與那淒厲獸嗷連成一片。
所見與所聽,都讓尹沙目瞪口呆。
最為驚悚的是,不消片刻,那不知名的醜陋野獸便是悄無聲息了。
似乎也太快了些……
但仔細想來也不奇怪!
這些遠古時代的男人們,氣力實在是蠻橫得很,再凶猛的獸,怕也是吃不消這樣的群毆。
罷了,危機能夠解除了就好,反正她也沒什麽偽善的同情心,尤其是對於這樣的猛獸。
現世所謂的保護瀕危物種一說,在這裏壓根毫無存在意義,誰能活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才懶得去管要這些物種的死活。
到這一刻,唯一另她蛋疼的是,她那把傘該報銷了!
傘骨倒是挺結實,但經不經得住那猛獸的利齒她也說不準,防水的傘布嘛,她就完全沒譜了,好好的一把傘,要真是死於獸口,確實還真有些可惜了!
唉,沒事拿傘撒什麽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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