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機的震動聲引起顧晗的注意，她迷迷糊糊地醒來，從男人的懷抱裏撤出，摸索著在床頭找到自己的手機，想要看看是誰發的簡訊。

    【晗晗，我想見你，在城北翔宇街道等你。】

    顧晗萬萬沒想到是他——秦豐！

    自己暗戀明戀十年的男人，十年來一直對自己視若無睹，居然會想要見自己？

    顧晗自嘲地笑了笑，此時此刻，他不應該是沉浸在與心愛之人衛嘉琳訂婚的喜訊當中。

    畢竟，他是自己十年的夢想，而衛嘉琳卻是他十年的夢想，一朝抱得美人歸，又怎麽會有心思聯係自己？

    但是麵對的秦豐，顧晗沒有拒絕的念頭。

    【好，我半個小時後到。】

    她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敲擊，回簡訊給秦豐，然後拿著手機呆坐在床上。

    呆滯了兩分鍾，她走下床，熟練地在黑暗的夜中尋找內衣穿在自己赤裸的身上。緊接著，她走到衣櫃前，目光沉了沉，特地在衣櫃中選了一條粉白相間的連衣裙穿上，靜靜地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稚嫩純真，卻掩蓋不了眼裏的世故與深沉。在她的記憶中，她清晰地記得，秦風最喜歡女孩子這樣打扮，粉粉嫩嫩、潔白柔軟得像是公主。

    但她也清楚，秦豐眼裏的公主從來不是自己。

    現在的自己隻怕髒得他連碰都不想碰自己，還談什麽純真稚嫩？

    顧晗兀自搖了搖頭，自嘲厭棄的冷笑連連，將身上的連衣裙脫了下來，換上一套屬於自己的深紅色的低胸超短裙，坐在梳妝台前為自己濃妝豔抹，將自己眼裏的情緒隱藏在深深眼影之後，塗抹上顏色鮮豔的口紅，低胸超短裙讓整個人看上去性感非常。

    顧晗她喜歡這樣的自己，世故深沉豔麗。

    這樣，就沒有人可以看到她靈魂深處的脆弱與不堪一擊。

    “寶貝，你在做什麽？”她的動靜讓床上正在睡覺的人醒來，靠在床頭迷迷糊糊地看著她。

    “吵醒你了？”顧晗冷豔一笑，從自己的包裏掏出厚厚一遝現金放在男人的敏感部位，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男人英俊的臉龐，“我要出去了，你可以繼續睡覺。”

    男人晦澀不明地一笑，將現金放在床頭，伸手熟練地摸著顧晗的大腿，“知道了。”

    身為顧晗長時間以來的床伴，不該問的，他從來不會問。

    隻是這次麵對著顧晗離去的妖嬈背影，竟覺得她纖細的身影仿佛漂浮的泡沫，片刻後便會碎裂無幾。

    “我等你。”男人忍不住開口，衝著顧晗纖細的背影。

    顧晗腳步頓住，嫣紅的唇扯出一抹微笑，並沒有回頭，緩緩道：“千萬不要等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就算等得太久，你也不會得到什麽。”

    這是顧晗的忠告，也是她這麽多年得到的教訓。

    到達城北翔宇大道的時候，顧晗看了看表，自己早到了五分鍾。

    她站在路邊靜靜地等待著秦豐的到來，等待的無趣間，她點了一支煙，升騰起的煙霧將她的容顏映襯得有一絲虛幻，美得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妖精。

    舉手投足間攝人心魄。

    城北遠離淮城市中心，較為僻靜，一般都不會有什麽人。

    此時卻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個賣花的小女孩，看見顧晗的身影立馬跑了過來，仰著天真笑臉看著顧晗，將手中剩餘三朵鮮豔的玫瑰花送到顧晗的麵前，“姐姐，買枝花吧，買花的人可以心想事成，送給喜歡的人也可以告白成功哦。”

    顧晗看著小女孩的天真笑臉，摸了摸她的腦袋，從包裏掏出來五百塊現金，遞給小女孩，“好呀，你的花姐姐全要了。”

    “謝謝姐姐。”小女孩將手中的花遞給顧晗。

    “姐姐，這個也送給你。”小女孩從口袋裏摸出一件做工並不精致的手環，二話不說便帶到了顧晗的手腕上，握著她的手腕笑著看向顧晗道：“姐姐，你看好看嗎？”

    顧晗看著手腕上的手環，並不是什麽十分精致的手環，但卻覺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手環暗淡的光澤莫名吸引了。

    她微微失神，輕輕道：“好看。”

    她抬起頭，卻發現頃刻間小女孩已經跑到馬路對麵，揚手衝她喊道：“姐姐，我先走了！”然後跑進街道裏，想來應該是向家裏跑去。

    顧晗不禁失笑，這樣天真爛漫的笑容是她這幾年從來沒有過的，整個人亦是從來沒有過的輕鬆。

    “嗡——”

    手機簡訊聲再度傳來，顧晗打開手機。

    【對不起，晗晗我失約了，嘉琳她身體不舒服。】

    顧晗看著手機時間十二點半整，離他上一個短信正好三十分鍾。

    此時此刻她竟然沒有一點失落和氣憤，平靜得讓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神色平常地將手機放進包裏，正準備打車離開。

    忽然間，呼嘯而來的一陣大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四周響起了滴滴答答的落雨聲，陰沉沉的天幕中劈過一道閃電，悶雷聲在天空響起，頃刻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巨大的雨幕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成兩半。

    風夾雜著雨滴狠狠地打在顧晗的身上，她看見馬路對麵有一個電話亭，立馬向對麵跑去。

    巨大的黑色雨幕中，一輛貨車飛馳著似乎要將雨幕撕破，帶著萬鈞之力衝向顧晗，仿佛要將她撞到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她驚怔在原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貨車，看著越來越耀眼的車燈，看著貨車司機驚恐的眼神。雙腳像是灌滿了鉛，僵硬在原地，麵對著越來越近的汽車，居然動都不能動。

    貨車前燈照來刺眼光芒。

    忽然間，她這二十幾年的歲月走馬觀花般在腦海裏出現，她想到自己這二十年處處與衛嘉琳作對，處處找她的麻煩，最後卻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傷不了；笑自己苦戀秦風數載，而他的眼裏隻有衛嘉琳一個人；笑自己從稚嫩天真的女孩變成惡毒刻薄的女人，惹得人人厭惡，甚至於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將她趕出了家。

    顧晗啊顧晗，你活得何其失敗！

    她忽然笑了。

    漸漸得，她笑出聲來，聲音越變越大，像是透著徹骨的淒涼，在這漆黑的夜裏，撕心裂肺的笑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然後，她任由自己的雙腿不動。

    也任由飛馳而來的貨車將自己撞飛十幾米開外，任由自己渾身劇痛血肉橫飛，任由自己血流了整片馬路，任由自己絕望再絕望，跌入穀底。

    生死一瞬間。

    她的心底卻忍不住希冀，如果上天可以讓她再活一次，她再也不要像今生這般窩囊。

    她要擺脫衛嘉琳和秦豐。

    想要一個幹淨、沒有被父親拿討好生意夥伴的自己。

    她想要再活一次，就算沒有富貴金錢，甘苦地過一生，她也願意。

    隻是。

    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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