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盡而亡(複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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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許墨彥哽咽在喉說不出話,嘴唇無意識地張了張,最終合上不發一語。
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認同了顧晗的理念。
病房裏變得安靜下來,靜得仿佛可以聽見輸液瓶裏藥水滴落的聲音,工正規律,窗外玄月高掛,在觸摸不到的距離散著出塵淡漠的光輝揮灑在醫院大樓和地麵上,甚至蔓延進病房裏,徒留一室清冷,樹葉被夜風刮得胡亂地漂浮飛揚,飛出人生的生離死別,悲歡喜怒。
許墨彥想勸顧晗回去休息,可顧晗不願意離開病房,不願意離開席振軒的身邊,即使她已經困到幾乎眼睛都睜不開,但是她的手依舊牢牢地握住席振軒枯瘦如柴的手。昏迷中的席振軒似乎也有感知有人在握著自己的手,那樣溫柔,那樣牢固,讓他情不自禁用力回握著這雙手,不讓溫暖從自己身邊溜走。
感覺到席振軒也在回握自己的手,顧晗露出驚喜的神色,對許墨彥說:“你看,他知道我在,他在握我的手不讓我離開。”
許墨彥望著顧晗喜悅的眉眼,視線又轉移到兩人緊握的手上,搖了搖頭喟歎一聲,“算了,拗不過你,不過你自己注意身體,別振軒還沒醒過來你又累倒了,我可照顧不了兩個人。”
顧晗連連點點頭,目光不曾從席振軒身上移開分毫,眼波流轉地注視著他。月餘未見,她不曾想到再次見麵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他神誌不清地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數不清的傷痕,青紫片片,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握著他的手都能夠感覺到他的枯瘦如柴。
這十幾日的經曆,昏暗得生命中沒有一絲光亮,隻餘冰冷殺戮。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許墨彥衝門張望了一眼,出聲問道:“誰?”
門外,低沉男的聲響起,禮貌地開口道:“你好,我是醫生,是來給病人注射消炎藥的。”
“稍等。”
許墨彥長腿一邁走了過去,將病房的門打開。門外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高個男士,臉上帶著醫用口罩,此時正推著醫藥車站在門口,眼窩深陷鼻梁高聳,藍色的眼眸如幽暗海水般閃爍著熒光,他的容貌遮掩在口罩後不得已看清楚。門打開之後,醫生衝許墨彥低下頭,低頭的瞬間推著車走進病房。
許墨彥並沒有太在意,側身讓醫生推著醫藥車進來。
醫生走到病房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麽,對好藥物之後拿著注射走到席振軒麵前,推了推注射器拔掉針套,將藥水推到注射器的最頂端,低下身將席振軒的袖口往上掀,掀到手肘處的時候停住,拿出注射器尋找手臂上的血管,正準備注射的時候,醫生的動作猛然停住——
許墨彥瞳孔陡然放大,震驚地凝視著顧晗。
黑漆漆的槍口對著醫生的腦袋,隻需要顧晗輕輕地扣動扳機,醫生就會立馬命喪當場。
“小姐,你要做什麽?我在幫席先生注射消炎藥,並不是在傷害他,請您冷靜一下。”醫生雙手舉過頭頂膽戰心驚地看著顧晗,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看樣子像是很害怕顧晗拿槍指著自己,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自己小命就沒有了。
顧晗並沒有理睬醫生所說的話,而是冷然對一旁已然目瞪口呆地許墨彥喝道:“許墨彥,去把他手裏的注射器拿下來。”
許墨彥不明白顧晗言語間的意思,但是他想顧晗這麽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於是他略微沉吟幾秒,按照顧晗的吩咐早上前,伸出手想要將醫生手裏的注射器拿下來。誰知許墨彥剛剛走到醫生的身邊,醫生的眼睛飛快地左右看了一眼,在許墨彥靠近的時候陡然一個翻身,想要挾持許墨彥。
組織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那就退而求其次,最起碼要安全地離開醫院。
可他實在是小覷了這個麵如冠玉的東方男人,他看似如翩翩公子滿身書卷氣,但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堪一擊,相反的,他的反映迅速,在自己動手的一瞬間,這個男人如獵豹般靈巧躲開自己的襲擊的同時做出反應想要控製自己,足見實力非凡,連他都有些應接不暇。他清楚分析清楚當前的形勢不允許他戀戰,所以他邊應對著東方男人的攻擊,邊往門口撤去。
他的意圖自然被顧晗看在眼裏,她瞳孔微微一縮,給病房的門加上無形的枷鎖。無論這個男人使多大的勁兒都無法將病房的門打開,他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麵對許墨彥的攻擊也愈加乏力。最終被許墨彥尋到了破綻,飛起一腳,將冒充醫生的人踹在地上,抬腳狠狠地踩在他的白大褂上,冷喝道:“說,你是誰!誰派你的!”
冒充醫生的人自然硬著臉什麽都沒有說,衝著許墨彥冷冷哼了一聲,背過臉不去看他。
許墨彥開口道:“我報警——”可他的話沒有說話,就被顧晗冷冷打斷。
“報什麽警?警方抓到的人歸他們審,我們抓到的人歸我們審。”
夏季本該是炎熱的季節,可此時,病房的燈光因為病人在休息調得昏暗,顧晗將手中的槍放在病房床頭櫃上,她緩慢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矗立在病床旁,冰冷無情的眼神穿過冷凝的氣氛,一點點刺進冒充醫生的人的心髒中,燈光映照著,拉長的影子緩緩移動來到那人的麵前,修長的手指緩緩靠近,將他臉上的醫用口罩摘開,露出魔鬼般幽陰的笑容,“如果你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這樣凜冽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許墨彥愣住,目露呆滯地望向顧晗,顯然是沒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者說聽明白了,但是卻在心底猶豫到底該不該去做。
“如果你做不到,就我來問吧。”顧晗看了兩眼許墨彥呆滯的眼神,開口道。
“不用。”許墨彥默然開口,眼底滑過流光,手做刀狀將冒充醫生的男人打暈,“我先把他帶回去。”
許墨彥來回僅用了很短的時間,一算時間就知道,隻是將那個人送回了別墅,但是還沒有審問,想來是因為那個人還沒有清醒。他站在病床那頭,看著少女沉靜的麵容,抿了抿唇出聲問道:“你是怎麽看出那個人不對勁的?”他這麽問也是在責怪自己,居然沒看出來那個人有問題,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因為顧晗在這裏,席振軒豈不是要被這個人給害了嗎?
“順序不對。”顧晗眉目微動,淡淡道。
順序不對?許墨彥不明白。
“在我的印象裏很多醫生在為病人注射藥物的時候,都是先尋找病人的血管,找到血管之後才會拔開注射器上的針套,以免針頭擱置太久被空氣的細菌沾染。但是那個人的順序不對,他是直接拔開了針套再尋找血管,我當時也隻是有所疑惑,想要試探他一下,沒想到他是真的有問題。”顧晗目光沉吟,頓了幾秒後又道:“不過這個人今天的行動也是在告訴我,埃及是十分不安全的地方,席振軒能在這裏出一次事,就會出第二次,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快辦理回國手續吧,最起碼回到國內還會安全一點。”
“但是振軒被非法拘禁的這幾天他們一直沒有殺席振軒,為什麽席振軒被我們救出來之後,他們反而派人來殺?”
顧晗陡然瞅了許墨彥一眼,“如果有人害你家破人亡,與父母陰陽相隔,你會做什麽?我想,大概是有人害怕了,害怕席振軒會蘇醒,害怕他會報複。”
許墨彥頷首,轉身拿起桌上的注射器,“你說這裏會是什麽?”
“你現在就在醫院,可以拿去化驗下。”
許墨彥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鼻子,一臉苦笑地看向顧晗,正想說什麽的時候,遽然發現昏迷中的席振軒已經睜開了雙眼,略顯呆滯的眼神在環顧周遭的環境。許墨彥心下巨喜,三步做兩步跨上前,努力抑製著心底的狂喜,壓低聲音說:“你個混小子,終於醒了!擔心死我了,知道嗎!”
可席振軒病容憔悴,臉色青白,額頭還有一處傷口,嘴唇幹裂,死皮泛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更是一片死寂。
人雖然是醒了,但卻更像是死了。
沒有笑,沒有痛,沒有悲傷,沒有喜悅,就這麽麵無表情,眼底毫無生氣。
一片沉默,顧晗站起來想要抽出手去摸摸席振軒的臉,可是她的手連分毫都移動不了。席振軒的手就像是焊接在她的手上,用盡所有的力氣也要握著她不讓她離開,顧晗越想抽離,他就握得越緊,臉色也越顯慘白,手甚至都在發抖。就這一瞬間,無盡酸楚湧上心頭,顧晗抑製住險些流淚的衝動回握住席振軒的手,開口道:“沒事,我不走,我就在你的身邊,我哪兒也不去。”
這句話似乎讓席振軒有了一絲安心,握緊的手送了一點,像是怕弄疼顧晗,可是他依舊沒有放開顧晗的手,還是牢牢地握住,就像是要把顧晗握在心裏。
眼看著這樣的場景,許墨彥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劍眉皺了皺,露出無奈的笑容,“算了,你們兩這樣子,我就不該在這當電燈泡了。”他眼瞅了瞅窗外,此時天空已經開始慢慢變白,莫約已經快要有淩晨五點鍾左右。他輕聲道:“我去找護士來看看振軒的情況。”
護士很快就和許墨彥一起來到病房,她手裏拿著溫度計正準備放在席振軒耳朵裏測量體溫的時候,卻被席振軒陡然看過來的一個眼神生生嚇退一大步,那眼神如同野獸緊盯食物時般殘虐無情,唯有死寂一片的空蕩,一片荒蕪,可眼底卻仿佛又燃燒著熊熊烈火,幽暗且深沉,十分駭人,讓人不敢靠近分毫。
那眼神雖然不比顧晗的氣勢十足,但卻另外一番境界,讓人觸及到他眼神的時候隻感覺到一片死寂,空洞中隻有殺意,讓人頓生無盡的絕望。
“我來吧。”顧晗歎了一口氣,伸出手示意護士小姐將溫度計遞給自己。
護士忙不迭地將溫度計交到顧晗的手裏,又頗為膽顫心驚地看了席振軒一眼,兀自想這男人帥歸帥,但渾身散發的死寂氣息實在不敢讓人靠近分毫,尤其是被那雙空洞幽冷的雙眼看到的時候,全身仿佛置身於冰湖一樣,嚇得她一下子退了一大步。幸好有這個女孩自告奮勇要替她幫病人量體溫,自己可以幸免於難。
護士看著這個女孩將體溫計放進病人的耳朵裏,她以為這個女孩會得到跟她一樣的下場,但是令她驚奇的事發生了!這個女孩將溫度計放進病人的耳朵,那病人居然溫順得如同一隻小綿羊,令她大跌眼鏡!從凶悍的孤狼到溫順的綿羊,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提問量好之後顧晗對著燈光仔細看了看,送了一口氣道:“體溫已經正常了。”隨後將低溫表還給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連忙拿著體溫表出去了。
許墨彥眉梢一揚,輕聲道:“這裏應該不需要我了,我就先回去看看那個人醒沒醒。你放心,剛剛回去我已經讓人過來醫院守著,現在就在病房門口,醫生和護士必須得驗明身份之後才可以進來,絕對不會再出現今天這樣的事了。關於振軒的回國手續我也會盡快辦好的。”
顧晗嗯了一聲,許墨彥交代完這些事之後便離開了。
此時此刻,病房裏隻剩下顧晗和席振軒兩個人,靜謐無聲,天際微白,顧晗將左手遞給席振軒,想要將右手騰出來,溫聲道:“換隻手,我給你倒杯水。”
席振軒仿佛聽不見她的話,沒有半點的反應。
顧晗輕歎一聲,無奈地站起身,別扭著身子想要去給席振軒倒水。席振軒卻不知道哪裏來的邪勁兒,手臂環住顧晗的腰身,不顧自己的傷口用力一攬,竟然將顧晗攬坐到床上,整個人覆上來,將纖瘦的顧晗盡數摟在懷裏,不留一絲空隙,和自己的胸膛緊密接觸。
“振軒?”顧晗呢喃出聲,手輕輕覆在席振軒冰涼的手背上,他越是沉默就讓她胸口悶得發痛,沉默片刻,凝聲道:“你往裏麵去點,我陪你一起躺著。”
聽到顧晗這麽說,席振軒似乎怔了怔,但是這句話他聽見了也明白了顧晗的意思,他往裏麵移了移,讓顧晗可以整個人靠坐在床上。在顧晗坐到床上之後,他像是受傷的小獸鑽進顧晗的懷裏,頭枕在顧晗的腿上,盡管身上的傷口痛得他臉色蒼白,但他依舊渴望靠近這份溫暖,並願意為了這份溫暖付出所有。
顧晗溫柔地撫摸著席振軒的頭,那是他唯一沒有受傷的地方,摸著摸著,忽然低頭在席振軒頭上聞了聞,笑著說:“你都臭了。”
席振軒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躺在顧晗的懷裏,安靜得像是睡著了,可是顫抖的睫毛暴露了他清醒著的事實。
顧晗並沒有戳穿他,而是一直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窗外逐漸天亮,能夠看到高聳的大廈佇立在清晨的開羅市,顧晗輕輕地開口:“振軒,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沒有父親,隻有母親,所以她從小就很渴望有一個父親,可當她有一天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卻發現父親的出現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那時候,父親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是她的親妹妹,並且父親對妹妹非常的疼愛,所以女孩就想自己一定要比父親的另外一個女兒好。可是她根本不是妹妹的對手,她被所有人厭棄,包括親生父親,最愛她的母親抑鬱而終,而她成為父親手中的花瓶,來取悅父親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她深愛一個男人,可那個男人對她棄如敝履,衷情於她的妹妹,而女孩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男人的愛,卻成為所有人眼中茶餘飯後的談笑對象,成為公主和王子之間醜陋的巫婆,癡心妄想的賤女人,甚至她深愛的那個男人,聽從她妹妹的安排將她送到一個俱樂部裏,成為一個玩物……什麽人都可以玩的玩物。女孩的生活愈加墮落不堪,吸毒、流產、私生活糜爛,所有你能想到的壞事這個女孩都做過,因為她已經放棄自我了,可她放棄自我之後,上天卻沒有放棄她。”
席振軒聽著顧晗一點點講述這件事,手下用力,更緊地抱緊顧晗。
顧晗的聲音似乎在靜謐的病房中更加輕盈,“後來女孩忽然醒悟了,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活著,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畜生,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那些曾經欺辱過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她要把所有嚐過的痛全部讓這些人都嚐一遍,所以女孩站起來了。”她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我不會勸你大愛無疆放棄這些仇恨,我要你記得這些仇恨,記得這些傷害過你的人的嘴臉,不要信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之類的話,他們欠了你的,就要還回來,今天你的痛你要記得,來日你要十倍、百倍、乃至千倍地還給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以慰你父母的在天之靈。”
哽咽在喉。
懷裏的男人緩緩開口:
“我母親是我親手殺的,我還殺了一個無辜的女孩。”
粗嘎,暗啞,像是被沙礫堵住了喉嚨。
是席振軒的聲音。
顧晗撫摸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溫柔地落在席振軒的頭上,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說其他的話。
“我的父親身中十二發子彈,我知道他有多痛,可他一個痛字都沒有說。”
“那你一定要記著這種痛,終有一日,也要讓這個人嚐嚐這種痛苦的滋味。”這是顧晗的聲音,冷然中透著深情的溫柔,隻有席振軒能夠感受到。
“那個女孩複仇成功了嗎?”席振軒沙啞開口問顧晗。
顧晗黑瞳中流閃過鐵一般的意誌,“她會成功的,這條路沒人可以攔她!”
“你會陪著我嗎?”
屋外初陽高升,顧晗背靠坐在床上,席振軒枕在她的腿上,兩顆千瘡百孔的心在清晨的碰撞,都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拳頭,暗暗地將過往恩仇記在心裏。
“會,我會一直陪著你。”顧晗溫柔地回答。
“一直……陪著嗎?”
“永遠陪著。”
那些傷害過他們的人,從像是插在肌膚中的淬著毒的鋒利刀刃,疼痛讓他們清醒著,非要一個一個剔除,將毒血流盡,才能會有快意。
黑夜終將過去,他們要做的就是站起來,堅強地活下去,麵對第二天的朝陽,微笑著將仇恨埋在心底開出絕望盛放的花朵,等待著這朵花綻放出絕美的妖豔,讓那些傷過他們的人血債血償。
席振軒抱著顧晗,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之中,眼角的淚水滑落到顧晗的腿上。冰涼且帶著絕望的痛意,將所有懦弱的過往和絕望的黑暗全部塵封在心底最深處,鎖上沉重枷鎖,除了此時此刻的顧晗,不讓任何人觸碰。再次清醒之後,他的眼底死寂一片,就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荒涼。
從此時起,席振軒還是席振軒。
但不再是以往的清風朗月的少年,而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孤狼,和顧晗成了相同的人。
他們堅信,終有那麽一天,那些傷過他們的人!
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
席振軒的變化許墨彥能夠很直觀地感受到,以前的席振軒雖然沉默寡言,但他是有溫度的、是彬彬有禮待人溫和的。可清醒之後的席振軒,較之之前的沉默寡言更加話少,麵無表情的臉上像是凝固著年前凝結的寒冰,眼神死寂空洞,沒有任何生氣,隻有在看到顧晗的時候才會恢複一絲生氣,甚至連許墨彥都不能讓他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
許墨彥雖然無奈,但也知道遭逢此變,絕非常人所能承受之痛,席振軒能夠恢複成已經是很讓他驚喜的事了,隻是苦了顧晗,幾乎不眠不休地在照顧席振軒。
“吃點東西吧,我特的去外麵買的。”許墨彥將手裏的食物遞給顧晗。
顧晗點點頭伸手就要接過許墨彥手裏的食物,可食物卻被席振軒猛然伸出的雙手掃落在地上,許墨彥和顧晗都錯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隻見席振軒皺著眉,伸手重新拿過食物遞到顧晗的麵前,眼神無波無痕,聲音低沉地開口:“吃這個。”
嘿。
這項變化許墨彥也看出來了,清醒之後的席振軒對顧晗的占有欲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平時握著手不讓顧晗離開,就算鬆開手讓顧晗去上廁所,眼睛也要一直放在門口,等到顧晗回來繼續把手握上。結果此時此刻又刷新了一層新高度,連自己遞給顧晗的食物顧晗都不能吃。許墨彥無奈地擺擺手,任勞任怨地將席振軒扔到地上的食物處理幹淨,苦笑道:“我還是不在這礙你們的眼了,免得哪天這混小子一氣之下把我弄死了。”許墨彥衝席振軒努努嘴。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醫院吧。”顧晗抬眸道。
席振軒沉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給我好好在醫院待著,許墨彥你看著他。”顧晗毫不考慮地掐滅席振軒的念頭。
席振軒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深邃的眸光靜靜地望著顧晗,也不說什麽就是這麽靜靜地望著,沒有任何情緒。
顧晗歎道:“我很快回來。”
此時,他的眼神才微微亮了一些,凝著眸道:“路上小心。”
路上顯然是不用小心的,顧晗為了節省時間,回許墨彥落腳的地方用的是空間移動,眨眼的瞬間便回到了別墅。她記得許墨彥說那個人被他關在三樓,她抬眸向上看了一眼,並沒有著急去三樓,而是想先回屋洗澡換了身衣服,正好她在酒店的行李和證件也已經被許墨彥取了回來。
洗完澡換完衣服之後顧晗才緩緩上樓,在三樓的閣樓裏找到了冒充醫生的那個人。
許墨彥說這個男人嘴硬的很,那就讓自己來問吧。
男人見到顧晗的出現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可是顧晗卻不給他廢話的時間,直接控製了男人的思維,繼而把自己所有想問的問題都問出來:“埃及的恐怖事件是誰計劃的?殺死席振軒父母的人是誰?又是誰派你來對席振軒下手的?”
男人的目光立即變得呆滯,無意識地回到了顧晗的問題,“是我們的首領計劃的,殺死席振軒父母的人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代號蒼鷹,他是首領的左膀右臂,自他進入組織以來,甚至沒人見過他的容貌。這次也是他派我來暗殺席振軒的。”
“你們是什麽組織?首領是誰?為什麽要對席家下這麽狠的手?”
“班特組織,我不知道首領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對席家下這麽狠的手,組織下達命令,我完成命令,挾持席家三人。”
除了得到一個班特組織的名號,其他毫無進展,顧晗的眼睛動了動,男人恢複往常,費力地晃了晃腦袋,卻想不起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驚疑不定地看著顧晗,正準備開口的時候,顧晗忽然說:“我給你兩個機會,第一、去帶我見蒼鷹;第二、你的命在我的手裏,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背叛我的組織的!”男人怒吼道。
“殺了你?那可不行,你是我的一份大禮。”顧晗陰慘慘地露出笑容。
席振軒出院的日子是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晴空萬裏,無風無雲,似乎連天氣都在為他的重獲新生而喝彩。他背影挺直如鬆,坐在許墨彥的車裏仰望著高掛著的太陽,刺眼的白光似乎要照傷他的眼睛,但是他沒有絲毫的退卻,硬是要直視著凜裂的白光。上次見到這太陽的時候他還是一家三口人其樂融融來到埃及旅遊,可此時他的家人離他而去,但是他會代替自己父母好好活在這個世上,讓那些罪人去地獄向自己的父母請罪。
“我想去見見我的父母。”席振軒淡淡道。
許墨彥早已猜到席振軒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望席父席母,所以他已經安頓好一切,在席振軒提出這個要求之後立馬驅動汽車引擎,帶著席振軒和顧晗前往殯儀館。
冰棺裏封存著席父和席母的屍體,此時的他們穿上整潔的衣服,擦淨身上的血汙,隻是臉色慘白得嚇人,靜靜地躺在冰棺中。席振軒站在兩具冰棺麵前,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痛得要爆炸,但是他並沒有表露出來,麵無表情地掩下所有傷痛和恨意,漠然佇立著。
“席先生,對於你的父母在埃及發生的事情我們感到非常的抱歉,您放心,這是國際性問題,對於這次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給您個滿意地答複,對於傷害你父母的凶手,我們會盡快抓到,並保證抓到之後,這些罪犯全權交給您的祖國處理。”埃及的政府高級官員站在席振軒的旁邊,滿臉悲哀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畢竟席振軒的家庭並非普通家庭,這件事可千萬不能馬虎。
“好,我等著。”席振軒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輕地回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不願多留。
許墨彥在旁邊道:“國內使領館的手續已經通過,你看什麽時候把你父母送回國內。”
“就明天吧,和我一起回國。”席振軒語氣很是平淡,似乎並不傷心,但其實他的心裏痛極,隻不過這些情緒都被他掩藏了起來。
顧晗笑意溫軟:“臨走前,我送你份大禮吧。”
席振軒死寂般的眸子看向她,不知道她嘴裏的大禮是什麽?
但是當晚上,顧晗帶著他來到開羅市人煙罕級的城郊,見到這份大禮的時候,他的眼底忽然爆發出如血一般的猩紅,他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地男人,眼裏的死寂更甚。他記得那天就是這個男人,將他的父親綁在了架子上,就是這個男人鉗製他的母親。他走上前,聲音冷沉得嚇人,嘴角露出一抹如噩夢般的微笑,“好久不見。”
被捆著的男人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他看著席振軒陰森可怖的笑容,覺得此時的席振軒竟然比帶著麵具的蒼鷹生氣的時候還要恐怖幾分,他抑製不住的渾身顫抖,求饒似的目光看著席振軒,他在害怕,在驚懼,他不知道這個少年會對自己做出什麽。
雖然他嘴上會說不怕死,但是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他害怕得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了,交給你處理了。”顧晗手上帶著一件醫用手套,然後她從口袋裏又拿出另外一副遞到席振軒的麵前,“免得惹麻煩。”
席振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眉目不動地接過顧晗手裏的手套帶上,然後顧晗從兜裏掏出一把槍,這把槍是在這個男人身上搜到的。她將槍放在席振軒的手裏,然後手把手攥住席振軒的手,和他一起握著這把槍,顧晗凝聲道:“不管怎麽樣,我都會陪著你,哪怕一起下地獄。”
路途再難,有我陪你。
“第一槍在哪裏?”她問席振軒。
席振軒瞳孔幽深,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左膝蓋。”他說。
然後,砰——顧晗帶著他射出第一發子彈,打進男人的左膝蓋裏。
“第二槍?”
“右膝蓋。”
砰——又是一發子彈,打進男人的右膝蓋。
可男人已經痛得無法忍受,蒼白著臉,痛嚎道:“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我錯了,我錯了,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求求你饒了我吧!”
顧晗恍若未聞,嘴角仍然帶著笑意,“第三槍是哪裏?”
席振軒眼神飄揚著血腥,“左腿!”
砰——第三發子彈,沒有一絲猶豫,再進貫入男人的大腿。
他已經痛得喘不過氣,掙紮上前想要掙脫束縛,嘴裏仍然在求饒,想要祈求席振軒的原諒。
可是惡魔怎麽會原諒人呢?
“第四槍?”
“右腿。”
“第五槍?”
“左手臂。”
“第六槍”
“右手臂。”
兩人的聲音皆是無情。
男人眼見求饒無望反而瘋狂了起來,咯咯咯咯地笑出聲,癲狂道:“哈哈哈……看你爸媽死在你的麵前感覺怎麽樣!你媽可是被你一槍爆頭,死得這麽慘,你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們有沒有來到你的夢裏哭泣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們所有人都會死,組織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們會為我報仇的!”
砰砰砰——
又是幾發子彈又打在男人的身上,男人已經因為渾身的劇痛得說不出來話,臉色慘白如紙,噗的一聲嘴裏突出鮮血,癲狂地笑著,慘然的笑聲飄蕩在城郊久久不散……
最後一發子彈是心髒。
席振軒正欲扣下扳機的時候,被顧晗攔住了,她笑得如春水映梨花,溫柔至極,卻說著最狠毒的話,“直接殺了他太便宜他了,就讓他血流而盡,慢慢品嚐死亡的感覺吧……”
殺了我!
你們殺了我!
劇痛淩遲著男人的理智,他想要求死,但兩人卻沒有再向他開槍,而是將槍丟在他的身上,然後轉身離開了城郊。
男人隻能看著自己的血,一點一點地流盡,直至最後一滴血,直至死亡。
------題外話------
嗬嗬嗬,小說無三觀~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小夥伴現實生活中千萬不要這樣啊~
最近春節事太多了,隻能維持一天9000的更新了,對不起,愛你們麽麽噠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