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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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村長,我們想看看鸕鶿捕魚便過來了,不會打擾到你們吧。”淩若塵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似的,指了指湖麵上遊的歡快的鸕鶿道。
“不打擾,不打擾。”村長連連擺手,拿起船邊的一根帶著倒鉤的長棍在水中一轉,一隻鸕鶿被帶著飛上棍尖。
天辰本來將注意力放在石良身上,水中翅膀扇動的聲音離得很近,漸漸吸引了天辰的視線。
眼前的大鳥灰黑色,兩腮之間有些白羽,與嘴相連之處還有些嫩黃,尖嘴銳鉤,圓圓的眼睛如寶石一般,腦袋深入水中,一個翻轉下潛,很快一條比這鳥頸還要肥碩的大魚被吞下,天辰瞪大了眼睛,魚被卡在長長的脖子中。
“那是什麽?”天辰指著鸕鶿脖子禁錮大魚進肚的東西看向淩若塵,問道。
“鸕鶿吃飽了就不再下水捕魚,漁民便想出這種辦法,那是蒲草,係上後,鸕鶿吃不了東西就隻能乖乖捕魚。”淩若塵解釋,指著被村長抓住的鸕鶿讓天辰去看。
天辰看了眼淩若塵,伸出手指摸向鸕鶿,光滑的,冰涼的,向淩若塵給他做的絲綢衣裳,又將手伸向鸕鶿的脖子下方白色羽毛的地方,軟軟的,暖暖的。
小小的笑容在天辰臉上浮現,很快縮回手,站在淩若塵身前。
這時,神態各異的村民已經圍了過來,有的小聲說這些什麽,有的看著淩若塵好像在等著解釋一般。
淩若塵不著痕跡的掃了一圈,便又寵溺的看向天辰,問他要不要繼續看,好像全然沒有察覺出湖麵之上氣氛的詭異一般。
天辰轉過身看著淩若塵,點頭,指著他之前摸過的鸕鶿道:“我想喂它。”
淩若塵笑了笑看向村長,村長與石峰祖孫的兩條船漸漸靠攏,村長趕忙將手中的鸕鶿放到石峰家的船上,又提著一個小籮筐,雙手遞了過去,“殿下,公、公子,這是喂鸕鶿的吃食。”
淩若塵接過,放在船頭,打開一看,全是寸許的小魚。
天辰看了看一小籮筐的小魚,在村長的指點下,伸手解開鸕鶿脖子上的蒲草,拿過一條小魚,天辰喂給眼前的鸕鶿。
鸕鶿仰頭,小魚下肚,搖頭擺尾的好不愜意。
“玩物喪誌,一點身為太女的威嚴都沒有,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打破眼前的平靜。
淩若塵看了眼說話的人,沒有出聲,天辰卻停下動作看向說話的老婦。
“看什麽,老身本來還不相信良子她們的話,但如今看來,太女殿下,你即使沒做過,也沒有盡到太女的義務。來我們漁村半月,不是將自己關在屋中,就是陪著一個奴隸遊山玩水,像什麽話,我們北月的尊嚴都被您丟盡了!”老婦人拄著拐杖氣道。
“母親,您歇會!”村長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的開口,原來這老婦人正是石家漁村的前任村長,如今退居在家,閑來無事時陪著女兒一家來湖上打漁。
“殿、殿下恕罪,恕……”
“為什麽這麽說?大水你見過麽,她在,一直都沒有離開,你為什麽這麽說她,她留在這也是我拖累的,你要說,說我就好,為什麽要說她。”天辰看著老婦人,隻是一直看著老婦人。
淩若塵攬過天辰笑笑,“沒事的,天辰。”
老婦人被說的一愣,石峰爺爺開口,“石家老太,殿下為了風黎城殫精竭慮,為了我們禾雨城也付出了不少。就連我們這小小的漁村,殿下都有了解過打漁的一些事,如今來此,除了陪公子外,也是想真正了解咱們是如何捕魚的。殿下甚至還怕老頭子我累著,幫我們峰小子推了船呢,有願意如此放下身段,與我們親近的殿下難道不是我們的福氣。公子半月前傷成什麽樣子大家都清楚吧,今兒也願意幫我們爺孫兩人拉網捕魚,你們看看,這才多長時間,沒有公子,老頭子船上能有這麽多魚。”
太女拉船,一句話讓淩若塵在石家漁村百姓的心中親切了不少。
聽到老人最後的話,眾人紛紛好奇的往船上望去,驚訝,半船多的魚,比她們在這魚最多的地方打撈的還多,竟是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打到的。
“哼,了解我們的生活有什麽用,難道就因為她了解了我們的生活,石力,石牛她們就白死了!”高昂尖利的聲音刺的耳膜生疼。
淩若塵目光有些困惑。
“石良,你胡說八道!殿下為了風黎城百姓都能不顧生命危險,怎麽可能濫殺無辜。”石峰怒道。
“老娘哪有誣陷了,哪有,她那天騎著匹黑馬,見人就殺,要不是老娘機靈藏了起來,她又急著去哪的樣子,老娘如今也早像石力她們死的淒慘了!再說,它風黎城是北月至關重要的邊城,救了一城的百姓那是多大的功績,她當然舍不得看她們死了,而我們一個破落漁村,死上幾個人,有誰會在意,有誰能知道!”石良看了眼她右手的方向,之後放開嗓子喊道。
淩若塵看向石良,微微皺眉,表情有些困惑卻依然沒有說話。
“你!你吃喝嫖賭,偷雞摸狗,說話就跟放……”石峰掃到被淩若塵攬在懷裏安慰的天辰,到嘴邊的話一個轉彎,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慌忙改口道:“你說話就沒有個可信度。”
“是啊,良子,殿下自從來到咱們禾雨城,又是減輕賦稅,又是建造學堂,我們現在不知輕鬆了多少,怎麽會無緣無故就殺了石力她們,你怎麽能,怎麽敢如此誣陷殿下呢,你如此作為,你母親在九泉之下都會不得安寧的。”一個女人不在旁觀,指著石良恨鐵不成鋼的道。
女子開口,石良有些畏縮的後退一步,看起來很是委屈,“嬸嬸,怎麽連您也不信良子,良子說的真是實情啊,良子真的看到了。”
“抱歉,石良是吧,你說的那幾人難道是穿的黑衣?當時我見到不少黑衣人在殘殺村民,一路上是殺了不少。”淩若塵擰著眉,終於開口。
“不是的,殿下,石力他們穿的都和我們差不多。”又一人接話。
“那……”淩若塵眉頭皺的更緊,好像在想當日之事,最後搖搖頭,聲音有些傷感,“不管怎麽說,石家漁村的這次災難都是因我而起,我都愧對眾位。”
“就是,要不是因為這下賤的奴隸,你們這村子怎麽會死掉十幾人,要不是她們人少,你們又及時藏起來了,說不定就要被屠村呢。”一個人從人群中站出來看著天辰義憤填膺的道。
砰!
這人的船頭裂開,一條小魚嵌在船頭上,竟是喂給鸕鶿的吃食,淩若塵殺意凜然的看著說話的女子,“你是誰!”
女子心驚,之後便是接踵而來的恐懼,大庭廣眾之下,她淩若塵怎敢如此作為,女子後退了幾步,腿一酸摔倒在船上,“你、你們看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她都想殺我。”
天辰抓著淩若塵的袖子搖頭,被淩若塵一把摟在懷裏,沒人可以說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的確想殺你,你知道那群黑衣人是誰麽,風頤筱知道麽?風黎城城主,那些是她的手下。她們為什麽要殺天辰?天辰為什麽滿身的傷?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惡意侮辱他。”淩若塵目光越來越冷,身為太女的威嚴氣度盡顯,“他是本宮放在手心裏寵著的人,就憑你今日的不敬,本宮殺了你,怎麽,不對麽!”
籮筐中的一條小魚憑空飛起,直射摔倒在地的女子,女子發髻散落,一縷碎發飄在眼前,一灘黃濁的液體蔓延開,女子驚懼的俯首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是小女妄言,小女妄言了。”
包圍在周身的殺氣絲毫沒有減弱。
“公、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求您饒了小人,求您求殿下饒了小人一命。”女子向前爬了幾步,邦邦的叩頭聲格外刺耳。
殺氣收斂,淩若塵揮手趕走船上瑟瑟發抖的鸕鶿,抱起天辰走到船尾坐下,“老伯,我們離開。”
老人看著縮在淩若塵懷裏的人,心疼極了,雖然相處的時間短暫,他也是真的極為喜愛疼惜天辰的,如今見天辰受辱,心裏氣憤的恨不得自己提著船槳打死那個外村的人,這時聽見淩若塵淡漠的聲,連連應是,“欸,欸,咱們這就走,這就走,公子不要聽那混女人亂說,公子的好老頭子是清楚的,她要再敢亂說,老頭子替您打死他。”
“爺爺,你們先走。”石峰紅著眼睛跳上離他最近的一條小船,又接二連三的跳了幾條,才躍到之前說話的女子的船上,揮著拳頭照著女子的臉就狠狠的打了下去,“你敢說公子壞話,你竟敢說公子壞話,要不是我們隱瞞見了公子的事,殿下的人早就將公子接走好好醫治了,我們不會出事,公子也不用受那麽多的苦。你們都親眼所見吧,公子被移到地窖時痛成什麽樣子……”
石峰的話漸漸遠去,淩若塵撫上天辰臉上的梅花烙,眼中全是痛苦。
隻有你不厭惡,我就永遠不會有事的,天辰蹭了蹭淩若塵的指尖,看著淩若塵,“我沒有關係的,你傷了那人,會不會不好。”
淩若塵笑著搖頭,將人抱緊後沒有再多說什麽,遠處石峰憤怒的樣子還能勉強看到,“抱歉,老伯。”
老人笑了笑,看起來精神十足,“有殿下做我們的太女,是我們北月百姓之福,能幫殿下出氣,更是我們爺孫之福。”
福麽?淩若塵垂頭看著天辰,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體內屬於淩若塵的力量輕柔的遊走在身體各處,天辰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老伯,能先送我們上岸麽?”淩若塵輕聲問道。
老人看去,清冷絕美的女子溫柔的抱著懷裏少年,專注的目光仿佛凝視著世上最珍貴的瑰寶,年紀不大,卻早已有了上位者的氣質,讓人可以輕易的忽略年齡,獻上忠誠信任。
女子懷中的少年一身白衣,小臉幾乎完全縮在衣上的毛領之中,讓本就看起來年幼的人更顯幼小,長長的睫毛在深秋的微光中倒映出一排陰影,看起來俏皮可愛,蒼白的唇微微嘟起,再也不見傷重隱忍時的倔強無助。
美的如一副畫一樣讓人不忍打擾。
老人定了定神,點頭,調轉船頭,向來路返回,“公子這是累了吧。”
“嗯,他身體本就不好,這次又傷的太重,玩了一天早撐不住了。”淩若塵垂頭看著,天辰雖看不出任何不適,卻依然讓淩若塵心疼不已。
“殿、殿下,那些黑衣人……”
“老伯,有些事情不知要好過知曉,這裏的水很混,我如今在這漁村,這裏便不在隻是漁村。”淩若塵望著北月都城天月城的方向,沒什麽波瀾的話卻讓老人心驚。
老人握緊船槳,不在說話,淩若塵也隻是目光悠遠的不知想著什麽,小船上一時靜默下來。
很快,船停了下來,石家漁村已經到了。
淩若塵抱著天辰與老人告辭,並未返回石蕊的草屋,而是去了這幾日她們臨時搭建的小木屋,屋內早已起了暖爐,很是暖和。
“殿下,公子他?”桑陌見淩若塵抱著天辰,擔心道。
“隻是睡著了。”淩若塵將人抱到床上,捂到被子中,看了眼明顯有什麽事要稟告的滄瀾,起身,“桑陌,你照顧天辰,桑雨,讓司徒公子過來看看。”
走出門外,滄瀾看著淩若塵,表情複雜的讓人看不清真實。
“怎麽了?”淩若塵好笑的看著獨自在一旁糾結的滄瀾。
“禾維的屍體(真禾維)已經被風黎城的人發現,正如殿下預想的一樣,果然有人開始懷疑是風頤筱暗中做的,我們也一直在扇風點火。”滄瀾開口。
淩若塵聽後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先生呢,離開了麽?”
“先生沒說,卸去偽裝後就不見了蹤影。”
淩若塵可有可無的點點頭,繼續看著滄瀾。
“欽差已經來到風黎城,百姓對您一片讚美,無爭道長已經聽您吩咐在欽差來前離開了。”滄瀾繼續。
淩若塵不語,依然看著滄瀾。
“蘇公子來到禾雨城,目的不明,如今我們的人正暗中跟著。”
淩若塵眯起眼睛,冷哼一聲,視線還是沒有離開滄瀾。
“暗影司影魅大人給您送來了一樣東西,我們並未見過。”
淩若塵挑挑眉,伸手,白色的小球遞到淩若塵手中,擺弄了幾下,一時不知這是何物,再次將目光對著滄瀾。
滄瀾沉默,心中翻來覆去了半天終是垂著頭繼續道:“風黎城瘟疫,已經死了近百人,現在滿城人心惶惶……殿下早想到了吧。”
淩若塵看著始終不抬頭的滄瀾,輕歎一聲道:“滄瀾,死上數百人便可以救數萬人脫離水火,你如何選擇。”
滄瀾一震,垂著頭不發一語。
“這便是帝王之術,無情殘酷中帶著些冷漠的真情,死亡於我們隻是數字,多與少的選擇,讓人厭惡卻是必須存在。”淩若塵聲音中多少透露些無奈,但更多的確是屬於上位者的冷漠。
“……多謝殿下解惑。”滄瀾拱手,依然垂著頭道:“殿下,他說,如今的您比他更適合那個位置,有需要他會助您。衛夫人和樂安他們已經安排人手來此,隨時聽您吩咐。”
“好,今晚行動,明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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