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城城內一眼望去好似中間被切割成兩塊的巨大垃圾場，磚石砌成的房屋毫無規則的建在城中，一條條曲折狹窄的小巷穿插在各處，擺滿了各色不知名的東西，髒亂詭異。

    看起來格外堅固的磚石房屋到處都是空洞，還有些許布滿了倒刺，陽光下泛著凜冽的寒光。

    城中央是一條相較於其他小巷寬闊不少的土路，大約可以容納三輛馬車並排行走，城中心是一處露天的廣場，用一種極為堅硬的白黑色相間的岩石鋪就而成，上麵刻有一些類似與遠古圖騰似的圖案。

    一尊四尺見方的四足方鼎立於中央，下方柴火燒的正旺，咕咕的水聲在廣場中響起。

    而本應唱著勝利的歡歌，將剛剛宰殺不久的異獸肉扔進方鼎的人此時俱是一臉震驚的看著不遠處。

    身形單薄瘦弱的白衣少年毫不費力的放倒十幾個在她們北溟城還算排得上號的強者，雖然可能是出乎意料、輕視大意，但少年的實力依然讓人無法忽視，廣場很多人放下手中的東西向少年圍去。

    北陌離看了看周圍這群好像看到獵物，雙眼閃閃發光的人，又看了看若閑庭信步一般有過底下那群挺屍的人，走到站著的少年麵前，溫柔的揉著少年的頭的女子，無奈的開口，“殿下。”

    “怎麽，心疼了。”淩若塵牽著人走到廣場，看著一臉無奈的北陌離戲謔的道。

    “……殿下。”她知道她是何意的，北陌離看著眼前明顯不嫌事大的人更是無奈。明明之前給她很是沉穩壓迫的感覺，怎麽到了她這就突然間變了感覺。

    “嗬嗬，將軍不用擔心，你的人傷不到天辰。”

    “……”北陌離秉持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心態，警告的看了手底下的人一眼後便不再開口。

    圍上來的人聽了北陌離的稱呼又得了北陌離的警告自然不敢上前，見淩若塵拉著人過來，紛紛讓了路，隻是打量的視線片刻不斷。

    “天辰剛剛是想看這個。”淩若塵指了指前方的四足方鼎道。

    天辰順著淩若塵的手指看去，茫然的點了下頭，又將視線放在剛剛被他打倒的和如今正躍躍欲試的看著他的人身上，“淩若塵，他們、我是不是……”

    “沒事，他們是想和你過招，天辰想就去，不想就不用打理他們。”

    “哦。”天辰又看了身後的人，眼中依然有些困惑。

    揉了揉茫然的小人，淩若塵看向北陌離，“北將軍，請讓你的人注意，若有下次。”淩若塵看向剛能從地上爬起的十幾人，勾了勾唇角，沒有什麽火氣的話卻讓人清楚的意識到這話絕非玩笑，“他們絕不會隻是被打而已。”

    聲音不大，隻有北陌離及其身邊的幾人可聞，是留有情麵亦是警告。

    北陌離一愣後反應過來，看了眼如今不特意留意幾乎感覺不到存在的少年，好似突然明白為何這個讓她看不出深淺甚至是有些敬畏的人會這麽的寵這個少年，不顧流言、不顧身份的獨寵這一人。

    少年收斂起所有的鋒芒，傾注了他擁有的一切，所求的或許隻是可以守在女子的身後，北陌離看向淩若塵，冷硬的眉眼和緩下來，“殿下，北某好像明白您的心情了，這小公子的確值得您的寵愛。”

    淩若塵看向收斂了所有氣息，安靜的抓著她衣角站在旁麵的人，無奈又寵溺的笑笑，這人本就習慣性的收斂氣息，那次玩笑似的話過後更是將身上的氣息收斂的幹幹淨淨，淩若塵抓住天辰的手握在手心中。

    北陌離訓斥的聲音同時響起，“這小公子是太女殿下的人，嘴巴都給本將軍放幹淨了，過來行禮叫公子。”

    一群人震驚的看向居中並肩站立的兩人，在北陌離愈發警告的視線下不情不願的上前行禮。

    “怎麽，不願意，本宮可是聽說你們這裏強者為尊，怎麽輪到我們這就變了考究不成。”

    “他那是乘人不備，哪裏強了。”

    北溟處在北月最北邊，完全屬於哪種隻認城主、將軍，不認朝廷皇權的地方，以至於淩若塵的出現並未讓人有什麽畏懼，這時淩若塵略帶嘲諷的話自然引起這群人的反抗。

    北陌離有些擔心的跨出一步，被一旁的滄瀾擋住，滄瀾搖搖頭輕聲製止了北陌離的動作，“將軍不用擔心，殿下對您手底下的這群人有些好感，多說就是打一頓，不會怎麽樣的。”

    北陌離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滄瀾，有好感？打一頓？

    在北陌離還未想明白滄瀾的話是何意時，淩若塵更加嘲諷的聲音傳入耳朵，“難道異獸攻擊你們還要同你們打聲招呼麽。”

    “……”一群人頓時啞口無言。

    淩若塵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些人沒有什麽壞心眼，心思淳樸，崇尚強者、保護弱者，倒是與以前的同伴有些相像，與他們相處不用擔心背叛、不用費心謀劃，放鬆之下一時難免起了些捉弄的心情，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依然是淩若塵對這群人對天辰的稱呼很是不滿。

    “怎麽，還是不服，那本宮來和你們過過招如何。”

    “你是太……”

    “你們會介意？”淩若塵不耐煩的打斷幾人的話，見幾人視線不住的往北陌離那瞟，又是淡淡的開口，“她管不了你們。”

    幾人眼睛一亮，搓了搓手，躍躍欲試的看著淩若塵，她們可是聽說過北月皇室這一代就屬太女天賦最好，如今俱都是期待的不行。

    “淩若塵。”天辰抓住淩若塵的胳膊，很是不解，“我……”

    點住天辰的唇，淩若塵笑道：“回去又有得忙，我放鬆放鬆，沒事。”說著看向北陌離，指了指地上已經不再流血的異獸屍體，“再不處理就不新鮮了。”

    北陌離嘴角抽了抽，揮手讓人繼續之前的儀式。

    激昂又低沉、歡愉又悲傷，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有如來自遠古的鳴響，震撼、恢宏。

    淩若塵不會有危險，天辰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轉睛的看著廣場上一群人在樂聲響起後將地上的異獸肉連著血水投入方鼎，接著圍著方鼎跳起古怪的舞蹈。

    “這是這裏代代相傳下來的一種祭祀，感激上蒼同時祈求上蒼。”北陌離見天辰感興趣，走到天辰身邊解釋。

    天辰安靜的看著對麵對著上蒼卑微匍匐下去的人沒有任何的反應。

    北陌離無奈的搖搖頭，好似自言自語一般的繼續，“感激活著、祈求活著。”

    天辰看向北陌離，隻是一頓便收回了目光。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冷漠的聲音，淩若塵將手中最後一個人扔到地上後看向北陌離，“北將軍難道相信天道仁慈，救萬物於水火。”

    那是一雙輕慢不屑的雙眼，又帶著仿佛漠然眾生的傲然，北陌離一凜，之前出現的敬畏再度浮上心頭。

    人影在身上閃過，帶起一陣清風。

    天辰撲到淩若塵懷裏，緊緊的摟著淩若塵的腰，“你怎麽了。”

    “沒事。”淩若塵收斂了外泄的情緒，揉揉天辰的頭笑道。

    天辰張了張嘴，將頭埋在淩若塵懷裏隱去眼中的黯然。

    “天辰，真沒事，隻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不過現在有天辰在身邊，過去的也就隻是過去了。”時刻注意著天辰，淩若塵第一時間察覺出天辰隱隱散發出的低落，心知自己的隱瞞會讓天辰不安，隻能捧起天辰的小臉又耐心的解釋了一番。

    天辰看著淩若塵的眼睛，半響小聲的開口，“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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