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夜之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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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屋裏已無黑衣人的蹤影,卻見床上俯臥著一名白衣女子,詩妹走近將她扶起,這白衣女子看來年約十七、八,發絲既黑又柔細,皮膚姣淨如雪,五官俏麗端絕、貌美如仙。
再細看她的模樣,竟與霜兒酷似,就像是…長大的霜兒。
“她是霜兒麽?”藍生驚問
“自然是,”詩妹詭笑道“你瞧,這才叫一夜之間便長大了。”
兩人想起當年在神農山,詩妹《一夜之間便長大》的事,不禁莞爾。
詩妹細細端詳著長大的霜兒,歎道“真美,好一個新樣靚妝,豔溢香融,難怪蕊珠宮女蒙羞,商朝要滅亡呢!”
說完詩妹把著霜兒的脈搏,見她脈動甚是紊亂,呼吸更是急促。
“師弟,霜兒身子還很虛,你來幫她運功調息。”詩妹道
“這妥當麽?”藍生猶疑問
詩妹揶揄笑道“我不回避便妥當。”
藍生坐在床沿,從霜兒背後將達摩易筋經的內力緩緩運到霜兒體內,一炷香後,霜兒體內的真氣便能運轉自如,藍生甫收功,霜兒便睜開了雙眼。
“謝謝生哥哥,霜兒現在可是通體舒暢,如獲新生。”霜兒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細嫩如春芽的小女孩,變得如《青鶯出穀》般悅耳,不過這出穀的青鶯並非來自空靈婉轉之境,卻像是源於虛無縹緲的幻象大千。
“是那黑衣女子幫你長大的?”詩妹問
“嗯,是她。”霜兒說著突然蹙額,摸著腹部道“霜兒餓了。”
“咦,你也會餓?”藍生道
“是啊,霜兒長大了嘛。”霜兒笑道
“屋裏還有兩支糖葫蘆。”詩妹道
“才不吃,那是小娃兒吃的,”霜兒憋嘴尋思道“霜兒要吃…麵。”
三人走下樓,藍生與詩妹正舔著糖葫蘆,豈料大堂裏坐了兩桌華山派的弟子,全都瞅著他三人瞧。
霜兒不懷好意笑道“姊姊,大哥,糖葫蘆好吃麽?可別塞了牙。”
藍生與詩妹一臉尷尬地坐下,叫了三碗麵。詩妹瞧出,其他華山弟子當是後來的,不但不知方才發生的事,且顯然也不知她與藍生的身分,可見之前那二人的口風甚緊。
不過,藍生與詩妹的《妹子》竟是看來明顯比他倆大好幾歲的絕世美女,令那之前那二人驚惑不已。
麵來了,兩人又發現一件趣事,霜兒竟如當日彩容般不會用筷子,試夾了幾次麵都滑掉,她隻好先雙手將麵夾住,然後一圈一圈地卷著…,藍生放眼一望,才知這會全客棧的人都在瞧她。
好容易把麵吃完,華山諸人此刻正付了帳紛紛離開客棧,之前那一男一女兩人特來向藍生告別。
“三位後會有期。”兩人齊聲拱手道
“後會有期”藍生與詩妹也拱手,誰知此刻霜兒朝那男子猛瞅了一眼,而那男子竟若失了魂般,呆立在原地。
“師兄!”女子使勁拍著他的肩,他才又回過神來。
兩人離去後,藍生與詩妹瞅著她並同聲斥道“霜兒!”
霜兒低著頭,一臉無辜道“霜兒知錯,以後不敢了。”
過了一會,藍生聽到霜兒咬著詩妹耳朵,細聲道“姊姊,這會麻煩了,霜兒開始喜歡男生了。”
三人上了樓,霜兒頓時收起笑臉,嚴肅道“姊姊、大哥,霜兒明兒一早便要離開了,感謝你倆這些天的照顧及教誨,你倆的恩情霜兒永生難忘。”
詩妹撫著霜兒的肩頸道“霜兒,你以為經曆了這麽多,姊姊還會讓你一個人回去麽?姊姊和你藍大哥已商議好,決定陪你一道去聖地…”
“萬萬不可,”霜兒道“姊姊和大哥的心意霜兒知道,可聖地之凶險決非人間可比,霜兒不能讓哥哥姊姊為我涉險。”
“霜兒是擔心我倆武功不濟麽?”見霜兒低頭不語,詩妹續道“你藍大哥的本事霜兒全見過了,可姊姊的絕技霜兒卻還不知,姊姊若出手,連她都得畏懼三分呢…。”
“她?”霜兒驚道“姊姊知道她是誰了?”
《她》自然指得是黑衣人,不止是霜兒,連藍生也難以置信,詩妹如何又知道這神秘黑衣女子的身份?《她》難道是他倆見過的人?
“姊姊真的知道她是誰?”從霜兒的表情看來,她完全不相信。
詩妹淺笑道“不如這般,姊姊若說對了,霜兒就得讓我倆跟你去聖地。”
“一言為定”霜兒道
這會換詩妹咬起霜兒的耳朵,詩妹說的聲音極輕,輕到剛好教豎著耳朵的藍生聽不清。
藍生覺得又被奚落了,可整個晚上縈回在他腦海的還是那個他想不透,甚至是摸不著邊際的問題:她是誰?
『管她是誰,反正遲早會知道。』
『可她到底是誰呢?』
他一人獨自睡在自己的房裏,幾乎徹夜難眠,詩妹與霜兒在隔壁,三更已過,卻仍不時傳來兩人的嘻鬧聲。
詩妹有過幾個閨中密友,紫微、南宮雪雲、菊兒,可卻沒有一人可與霜兒相比。她倆不止是情同姊妹,詩妹在她麵前顯得如此快意自在,甚至有點放縱…
五更不到,雞鳴不已,藍生叫醒睡在櫃台前的小二,結了帳,三人二騎改往東南行。
二日後,悄然地來到一座山林前。
霜兒引著兩人東拐西繞,好容易《闖》進了一處密林,此處雖無《山峰環繞》,卻也竹木茂盛,當是人跡罕至。
“霜兒,你可來過此處?”詩妹滿臉疑或地問
“沒。”霜兒微笑道,她當然知道詩妹問此話的意思,於是補了一句“我族聖地所在便如我出生之地般,因此即便蒙著眼,也尋得著。”
藍生似懂非懂,這令他想起南宮世家養的信鴿,經訓練後總能找到出生的地方,可像霜兒這般,不需訓練全憑《直覺》便能尋到的,委實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又走了幾裏山路,三人已來到一處飄滿飛霧的山崖前。
霜兒示意藍生與詩妹停在原地,如履薄冰般緩步前行,一步步直逼崖邊。
藍生神經緊繃,半顆心跳在外邊,這險俏的山崖能見度不過三、五步,稍有不慎或失足,必是萬劫不複。
沒一會,藍生已完全見不著霜兒,況且她一身素雪,在霧中更是難辨。
再一會,連詩妹也完全見不著她,幸好還能感應到她的存在。
藍生突然心頭一顫,倘若霜兒有何不測,他與詩妹要如何下得了山?
幸好此刻聽到了霜兒的輕呼,要他倆向前迎上。
藍生緊握著詩妹的手,兩人徐徐前行,走了二十餘步,便見飛霧飄渺處,長發、衣袂飄飄的霜兒,立於一塊岩石上,回首向二人淡淡淺笑。
待兩人碎步移至岩邊,霜兒收起笑容,嚴肅道“姊姊,前麵便是傳說中的青丘聖地,此去凶險萬分、生死難卜,霜兒不忍讓哥哥姊姊為霜兒涉險,這會下山還來得及。”
光瞧著險惡的山勢,藍生便知霜兒所言不虛,可三年來,可曾有令藍生與詩妹怯步之地?
即便是那陰森可布的白蓮地下總壇,詩妹明知有比形和影更可怕的敵人布好殺局環伺著,也毫不猶疑地直奔虎穴。
見兩人毫無退意,霜兒道“無論成敗,哥哥、姊姊的恩情霜而永世不忘。”
說罷,霜兒伸出左手,突地,兩條白色的絲帶從她手腕竄飛而出,牢牢地卷纏上前方之物,藍生與詩妹皆見不著霜兒所纏何物,感覺像是樹幹。
霜兒拉了拉,覺得纏牢、纏緊了,然後又伸出右手,道了聲“哥哥、姊姊接著。”
同時,兩條絲帶分別飛向藍生與詩妹,兩人一人用手拉住一條,依霜兒之意緊纏在手中。藍生覺得這絲帶甚是柔軟細致,摸在手中甚至比貂尾更教人舒心,怎麽也不敢相信這竟會是殺人的利器。
“生哥哥,別一直摸,會癢呢!”霜兒回頭詭笑道
藍生吃了一驚,又急又窘,手一鬆,絲帶險些脫手。
見霜兒與詩妹笑不可遏,藍生知道又被霜兒戲弄了。
接著,霜兒朝前飛身一躍,轉眼間便沒入重霧中,消失在兩人眼前。藍生隻覺手中絲帶被拉得好長,好長,可卻仍繃得牢緊,完全可以感覺到霜兒的行止。
此刻,絲帶那端緊緊地拉了兩下,藍生與詩妹相望一眼,點頭示意,然後同時施展輕功,順隨絲帶緊收之力,一躍便穿過濃霧來到霜兒身旁。
霧全沒了,藍生隻覺腳下滑潤,低頭一看,才驚覺三人所立之處竟是一粗碩的樹幹。
猛抬頭,更令人咋舌的是,這樹竟高聳入雲,看不到梢頭。
藍生與詩妹在神農山見過整片數千年的原始山林,可那兒林木也遠不若此處這般高大。
霜兒見兩人驚愕,道“這青丘聖地實為蚩尤葬身之地,參天巨木,乃其毫發所生。”
原來如此,詩妹記得神話裏,南方之神蚩尤與九天玄女一戰,死於青丘,隻沒想到便在此聖地。
而太古神話中,盤古死後身體發膚也化為晝夜星辰,山川河嶽,花草樹木…。
【注:北歐神話也有此說。】
接著,雙霜兒輕輕一躍,便上了三丈高的另一棵樹幹,居高臨下向兩人淺淺地一笑。
她的笑美得像一曲幽柔流暢的旋律,詩妹這才驚豔於她卓約的風姿,玉樹臨風般地姣美,印象中那個天真、頑皮、的霜兒真的完全脫了胎換了骨。
才尾隨霜兒與詩妹在樹幹上疾行了幾步,藍生突見兩人突然放慢腳步,回頭示警,藍生全神貫注側耳傾聽,隻覺四下風聲乍起,籠罩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須臾,令人心頭乍驚,三個黑影鬼魅般無聲無息地飄落在樹幹上,兩前一後,擋住了三人的去路。(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