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徒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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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驛站後,霜兒帶藍生至近郊,在不算繁鬧的街尾,霜兒租了間帶有小院的房子。

    霜兒笑道“房子是鳳姊看的,不過一年的房租二十兩銀子可是霜兒付的。她沒銀子,又不屑幹雞鳴狗盜之事,…隻好霜兒代勞。哥哥就暫時住在此,霜兒與鳳姊有要事待辦,快則三月,慢則一年半載霜兒便回來陪哥哥。”

    “去這麽久?”藍生驚問,想必是有要事。

    “哥哥舍不得霜兒?”霜兒媚笑“記得哥哥答應霜兒不喝酒的,若遇到她,能避則避。”

    “我怎會遇上她?”藍生問

    霜兒詭笑“那間城隍廟就不要去了,連附近都莫去。”

    喔,藍生都忘了,她雖深居宮牆之內,可一個不小心還是會在某處撞上。她既去那禮佛,便還會再去。尤其那城隍廟原本就是朱棣為她而建的。

    “霜兒昨晚真的什麽也沒做?”藍生問

    “哥哥,霜兒都說過了,霜兒何時騙過哥哥?”

    藍生搖頭苦笑,笑霜兒還少騙他了?

    霜兒一臉無辜道“好吧,就算有也叫《君子可欺不可罔》,誰叫哥哥是君子呢?”

    藍生無語,凝視著霜兒,要分開這麽久還真有些不舍。尤其霜兒走後,自己真是舉目無親了。

    霜兒道“哥哥,前天是霜兒的錯,讓哥哥煩心了。”

    霜兒自然是指負氣而走之事,藍生道“哥哥知道霜兒是為了哥哥,隻是霜兒便這樣走了,教哥哥好難受。”

    霜兒道“哥哥放心,霜兒不會再這麽做了。”

    接著霜兒開始打掃著房間,才幾瞬間,便將許久沒人住的空房弄得一塵不染。霜兒一直陪藍生到近三更才離去。藍生坐在床沿,發著呆,這還是此生第一個家。

    隻是怎這般寂寥?

    霜兒真的走了,藍生一直在家裏呆了三天,屋裏有一桶米,幾袋麵粉、油、鹽、醋等開門七件事幾乎一應俱全,隻差茶了。

    後院有劈好的幹材,有口幹淨的井,前院菜圃裏種的有蘿卜、白菜,香蔥。牆上掛著已幹的絲瓜還有蕭索的葡萄藤。

    窗台上還有那盆鄭和下西洋時帶回來的六月柿,霜兒又換了個盆,現已是八月底,枝上也“碩果僅存”隻剩一粒果子,可圓圓紅紅的還真酷似柿子,煞是好看。

    霜兒告訴藍生一個秘密“都說這果子有毒不能吃,其實霜兒吃過,酸酸甜甜,忒好吃。”

    記得那天去紫禁城盜樹時,霜兒說是送給藍生喬遷的禮物,當時還鬧不明白,原來霜兒與鳳姊早就租下這房子,就等著藍生從江南回來。

    而且霜兒不知盯了那棵樹多久了,可沒有藍生,她是不能去盜的。

    藍生打開短幾上的一陶罐,裏麵竟是清香撲鼻的《陽羨雪芽》。看到這罐雪芽,藍生的心暖到要熔了。

    藍生紅著眼,喃喃道:霜兒,你與鳳姊放心,藍生決不負詩妹,也絕不會辜負你倆的情意。

    第四天,藍生憋不住了,想到街上走走,正巧聽到街上鑼鼓喧天,拿起魔笛便往外走。

    原是不遠處在張貼懸賞要犯的告示,主角不是毒龍,當然也不是什麽天下第一偷。告示上是十餘個《飛龍幫》的江洋大盜。十幾人中隻有六個有畫像,所犯之案除殺人越貨,最令人發指的還有強擄良家婦女。

    圍觀者議論紛紛,許多女子擔心受怕,暗地環視左右,紛紛垂首離去。而告示旁有一隊官兵,為首的百戶嚷聲道“這群賊人前日在鄰村犯了案,擄走一名女子,並殺害五名村民,凡有見到可疑者,速至官府報案,這批賊匪各各武功高強,切莫逞強好勝。”

    藍生並未關心賞金多少,見圍觀村民個個憂心忐忑,心知,一群惡匪才在鄰村犯案,就像是山裏跑來了猛虎,咬傷鄰居,幾乎是人人自危。

    藍生突然想起之前霜兒鬥楊某的經驗,心想若有盜匪在附近,必也會來看告示。

    於是等官兵走後,他便立於離告示不遠處的一株槐樹下,守株待兔仔細觀察。

    未幾,果見兩人從飯館出來,剔著牙,哼著曲,大搖大擺地走到告示前,四隻賊眼不時四處飄著。

    藍生暗道,這賊人未免太生愣,比起楊某差距不可以道裏計。

    藍生估計他倆看完告示,可能會往西走,那兒僻遠且有座荒林,於是他先緩緩朝林子走去。

    果沒多久邊便聽到兩人的步履聲,快步朝自己子走來。

    藍生放耳傾聽,其中一名二十餘歲的青衣男子道“告示說我等往南去了,看來大哥的計策奏效了。”

    “可不是,”另一名年約四十的藍衫漢子道“不過就算數十官兵,也奈何不了我等。”

    青衣男子“三哥說的是,大哥和幾個哥哥的武功決不在八大派掌門之下,就算數百官兵也困不住我飛龍幫。”

    藍衫漢子“嗬嗬,你小子這話稍過,這八大派的掌門還是有些本事的,此話唬唬尋常百姓可以,若真遇上武林高手,還是休說為好。”

    藍生聽得暗笑,看來那青衣男子馬屁沒拍成,不過這藍衫漢子也算有自知之明,若是八大派掌門,連幾個采花淫賊都敵不過,武林不知要亂成什麽樣了。

    自來江湖事江湖人管,這些匪徒雖未必是一流高手,可百來官兵確實難以拿下。還是得有名門正派,尤其是七大派的高手才能將之殲滅。可惜霜兒不在,否則看霜兒收拾起這幫歹人,可比看鬥蟋蟀要精彩百倍。

    不過,藍生回想起中秋前夜的那場百年一遇的鬥蟋蟀大賽,霜兒與銀霓的縱橫捭闔,那些蟋蟀一方麵受她倆控製,一方麵又不失野性,如武林高手決戰般的氣勢與氛圍,真是精采絕倫。

    走著走著,突聽那青衣男子道“三哥,前麵那少年怎往林子裏去?要是他發覺大哥的藏身處可不好。”

    藍衫漢子道“也是,若是個俏娘門便賺了,犯不著為了這晦氣的暴露行蹤,待三哥前去打發他。”

    藍衫漢子說完,兩人便加快腳步,三步兩步便追上藍生。

    “喂,秀才,我兄弟初來此地,方才銀子不慎被盜,可否借個五十兩盤纏,待我倆回去後,便差人送來。”

    藍衫漢子這語氣分明是文搶,藍生裝著有氣無力道“在下我也是初來此地投親,盤纏也早花完,瞧,都兩天沒吃飯了…”

    藍衫漢子道“既兩天沒吃飯,不討飯去,往林子裏走做甚?”

    藍生道“在下臉皮薄,開不了口,想那林中或有野果,聊可充饑。”

    藍衫漢子不耐煩道“都什麽季節了,就算有果子也早被鳥吃光了,大爺我身子乏,要去林裏找個僻靜處休息,瞧你一身晦氣的,可別跟來。”

    “是”藍生恭敬道“在下還是回街上,看能否遇上親戚。”

    藍生說罷裝著一副失魂落魄,轉身便往回走。

    林子都讓了,那青衣男子嘴上仍不饒,背後還在放狠話“要不是…定將你這窮酸大卸八塊。”

    藍生故意走得慢,且始終沒回頭,聽著他倆的腳步聲,直到確定兩人沒入林中,才回頭施展輕功。隻一轉眼便躍上林梢,幾個跳躍,已來到離盜匪棲息地不遠處。

    藍生於林梢細聽了一會,原來這飛龍匪幫聚於此,是打起另一幫人的主意,這幫人不但有油水且還有個標誌的姑娘。藍生沒從頭聽,也不知他們盯中的哪條道上的,但此事卻不能不管。

    他們還在等,等探子最後回報。

    約一刻左右,果聽得有人快步奔來,說那幫人三男一女,於“十裏客棧”吃飯。

    飛龍幫準備動手了,那匪首大哥幫藍生點了人數,一十八人。五人進客棧生事,七人於外麵接應,兩人於十裏亭中喬裝過客下棋乘涼,兩人分別於東西兩條路口放風,兩人留守林中看守財物。

    藍生本想先趕至十裏客棧示警,但又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黑打黑。

    於是趁眾人離去,藍生立即先解決了留守的兩名匪人,並搜刮銀兩。

    “哇,太沉了,兩個包袱,少說也有幾千上萬兩銀子。”

    藍生打開其中一包,才一瞥,哇,竟還又一半的黃金,看來這兩個包袱值個五、六萬兩。

    藍生實在不解,這幫匪人既已積壘了這麽多銀兩,怎不找個地方躲著花用?如今風聲緊,卻還輕意犯險。

    這匪盜之心藍生豈能知道?一但走上這條路,便如惡鬼之嗜血,隻要見到血便永遠不會嫌飽。更何況彼等自恃武功了得,便是官府也奈何不了。

    藍生知道盜匪一般都不喜銀票,換錢時容易報露行蹤,可這麽重的現銀藍生如何帶走?靈機一動,先將之分別藏一株枝椏茂盛的樹幹上與荒草地裏,等事了之後再來取。

    藏好銀子,藍生使輕功,往十裏客棧奔去。

    藍生到時,已見到兩人在十裏亭內下棋,客棧外一群人正賭著錢,或蹲或踞或坐,吆暍著,數了數,正是七人一個不差。

    這時藍生才知道原來之前常去的客棧便叫十裏客棧,以前隻想買醉,哪有心思留意客棧掛了什麽名?

    藍生走進客棧,怔了怔,那不正有三男一女坐於靠窗的位上,可竟是軒轅派的瞿采明一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