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百劫十厄

    褉子：笛聲歇後，但聞無雙發袂飄蕩，朝著河水幽幽吟唱：

    我願是你幽藍湖水上的一輪漣漪，

    緣起緣滅的瞬間，渡一生流離的心。

    我願是你飛逸裙擺中的一襲褶皺，

    微風揚起的同時，舞一世飄然的魂。

    白駒過隙，歲月如梭，艮古不老的神話，

    怎敵過刹那間的永恒？

    我願是你一生等待中的一曲相思，

    婉約回蕩，緩緩潛入你記憶，融入你生命，

    伴你千年孤寂。

    我願……

    第一章華山派（一）

    ～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遠而望之，又若花狀。《水經?渭水注》～

    華山位於河南與陝西交界處，於具茨山正西六百裏。藍生與銀霓先乘舟走黃河漕運，至陝州（今三門峽），因淤泥深積無法前行，再改陸路乘車，不過兩天便已到達華山。

    兩人一路相伴，無話不說，心如明鏡般坦然，也不刻意避男女之嫌，感情日篤，真如親兄妹般。

    銀霓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但僅限於與藍生獨處時，她是九尾狐一族數千年來第一個有哥哥的人，雖非親兄妹，但那種八分親情中猶保留著一、二分曖昧的關係，更叫她悅在其中。

    畢竟曖昧這東西始終與她的族人密不可分。

    先在客棧吃了一碗麵，藍生訝異的是，連山腳的客棧都分了派別，秦派的弟子多在陝州客店，歐陽派的則去華西客棧，兩派之水火不容可見一斑。

    藍生選家小飯館吃麵，專接外地來拜山的，不涉黨爭。這樣不至沒上山前就被有心人暗歸了黨派，甚至遭人暗算。

    吃完麵兩人便直入山門，一路上華山弟子，朝拜香客，三三兩兩，好不鬆散。

    華山派雖擾攘十餘載，但畢竟有軒轅派的前車之鑒，始終未發生嚴重的殺伐格鬥，因此在冊弟子尚有兩百餘人，比峨眉加上軒轅派還多。

    藍生早準備好拜帖：“南海門掌門藍生”。

    這幾個字在江湖上，年輕一輩與小幫派可能聽都沒聽過，可在八大派中卻是如雷貫耳。

    守山門的年輕弟子甚是無禮，看了拜帖，竟問“南海門換掌門了麽？”

    藍生道“你盡管交給秦掌門，自有道理。”

    這弟子即便在和藍生說話，雙眼始終不舍離開銀霓，看在銀霓貌美的份上，他才相信藍生所言當不虛。

    趁他離去，藍生笑道“還沒使美人計呢，否則不整暈你這小輩。”

    銀霓詭笑“若使美人計，豈不虧了妹妹便宜了他？”

    藍生笑道“隻使一半，河南俗話說，偷不著的更帶勁。”

    秦飛早知藍生歸來之事，親派黃琦前來迎接。

    沒想這麽快便能見到此人，藍生心中一快。

    再細看，黃琦當已四十四、五，可與何違女一般，看來不過三、四十。此人雖眉清目秀，卻身高體闊，一看便是練家子，武功沒落下。

    “藍掌門？”黃琦有些胡塗了，掌門交代來的可是寶兒與徐芳的師叔，也是他從小聽南宮雪萼講故事中的主角，算來該有個七、八十了，怎會是這不到二十的少年？

    “在下藍生，這是我妹妹，銀霓姑娘。”藍生一臉泰然，信不信你看著辦。

    黃琦隻能半信，恭敬的道了聲「請」，便在前引路。但他沒示意山門通報，因為七大派掌門蒞臨可是大事，須敲鑼擊鼓，聚集幫眾禮迎。至於來的是李魁還是李鬼，得讓掌門來鑒定。

    光從黃琦看銀霓的眼神，藍生便可判斷此人必非好色之徒。九尾族人的眼睛是塊試金石，從霜兒到銀霓，屢試不爽。

    山門到正廳足足走了兩刻，正廳外早有一行人佇立以候，為首的老者生恍然能辨，正是秦飛。秦飛看來正是他的年齡，七老八十，白發緊束，雪須飛揚，比起徐芳外表最少差二、三十歲。

    “藍掌門？”秦飛若非聽聞三煞被滅之事，並於日前得到徐芳飛書，一時絕對不敢相認。

    “秦掌門久違了。”藍生道

    秦飛示意，門人包括黃琦，全都深揖行掌門禮，按說，藍生要比秦飛還高出一、二輩，但秦飛之子輩與黃琦仍以藍掌門相稱，如此也不顯輩分。

    大廳喝了半盞茶，藍生發現已有閑雜人等前來窺視，見了秦飛也不拜，也不言語。

    秦飛也懶得搭理，未幾，便起身道“早年便知藍掌門喜好品茗，我這藏有南方來的好茶，請移尊步共品之。”

    藍生與銀霓便隨他走進廳後內室，這是間二十尺見方的小會客室，可門窗都是實木的，關上後便是密不通風的密室。

    先沏茶，藍生還是依來之前銀霓所議，任何飲食待她先嚐後自己再入口。不過銀霓做的不露痕跡，她的舌隻要嚐過，沒皺眉便是無礙。

    茶是生在山崖上岩石中的岩茶，泡出來琥珀色的，有股燒焦的紅薯味道，才喝三杯便汗涔涔。

    屋內相隨秦飛的華山弟子隻有黃琦，可見在他心目中，黃琦比他幾個兒子還重要。

    藍生喝不出茶的好壞，隻能稱說很特別。“秦掌門，黃總管，我與妹子雲遊四海，受寶兒與芳姊之托，特來拜訪，秦掌門別來無恙？”

    “身體倒是無恙”秦飛苦笑道，華山派內訌路人皆知，身為掌門是何等的無奈。

    藍生見他似有口難言，輕籲道“本來貴派之事外人不當置喙，可一方麵我倆早有交情；我與師姐與令師祖更結有忘年之交，再說，寶兒又是武林盟主，總希望能為貴派團結盡綿薄之力。”

    秦飛道“猶記得五十年前師祖就與藍掌門斷言，歐陽世家他日必為武林大患，可幾十年來，各大派竟眼睜睜地任其坐大，與鬼穀同流。這歐陽湘成城府更是深不可測，在師祖、師叔祖、師伯身邊數十載，一向忠誠不二，不但極少回歐陽世家，後還甚至還與之斷絕往來。

    可他一直暗中扶植終於自己的勢力，就在我當上掌門，提他為執法後，他便開始糾集幫眾，屢次公然叫板，並要求與歐陽家訂結私盟。”

    “隻怪我當年未趁他羽翼未豐時當機立斷，將之與同黨驅逐，一任其坐大。如今支持他的人幾乎比我還多了，尤其近來有數十名來曆不明，未經我認可的江湖高手，直接拜在他門下的…。”

    停頓了一會，秦飛搖頭續道“寶兒與少林大師都曾親來調解，可他於人前矢口否認不和傳言，並信誓旦旦日後會遵我之命。人走後便故態複萌，甚至置變本加厲。”

    藍生聽秦飛一口氣說了半天，心知他必是隱忍已久，喟歎道“歐陽家的野心誰又不知？依秦掌門之見，最壞的結果是如何？”

    秦飛“武林大會日近，最近他動作頻繁，我擔心他會侍機叛變，有可能的是我率眾去參加武林大會時，來個窩裏反，師法年的軒轅派。”

    藍生發現秦飛提到軒轅派時，黃琦的表情甚是平靜，也不知他是強作鎮定，還是經過這麽多年的曆練，他已能將當年的事淡忘。藍生倒是希望他是強作鎮定，若是一個人經曆此大變，而竟能將之淡忘，此人的本性當已蒙塵。

    藍生“秦掌門所慮也正是在下所擔心的，想必秦掌門也推演過，不知最好的結局又當如何？”

    秦飛歎道“歐陽家的行事一向是見縫紮針，一針紮下便不依不饒，如今要和解已無條件，要他退出也不可能。若能像百年前，華山派一分為二，各走各的路已是最好的結局。”

    黃琦道“其實還有一個結果，前掌門去世前曾定下的新規，華山若出現兩派內訌，可以比武方式解決…”

    秦飛道“沒錯，那也是為防止兩派相互殺伐而設，也就是說歐陽湘成可選五人與我方五人挑戰，雙方簽下生死狀，最後勝出者可繼任掌門，而敗者須離開華山派並永遠除名。”

    藍生“我估計以歐陽湘成的性格，沒十成十的把握，他當不會選擇這條路，可若不打算叛變，這條路他遲早要走。”

    秦飛“藍兄所言甚是，寶兒與少林方丈早就撂下話，倘若華山未經合法程序另立新掌門，再者掌門遭人暗算或暴斃，其他七派將不會承認，甚至將之剔除八大派。若華山不在八大派內，歐陽世家要之何用？”

    藍生“秦掌門不願放棄華山派，是使命，是傳承。以目前歐陽家的實力，立他十個華山派又有何難？他要的是華山派這個名列八大門派之名份，進一步當上武林盟主…，他歐陽世家與鬼穀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最終還使要一統武林的。”

    秦飛“藍掌門所言極是，不知藍掌門此次前來，可有助我良策？”

    藍生“秦掌門也知道，當年我闖下虛名靠得全是我師姊，如今重返江湖，所恃者卻是我妹妹。”

    秦飛難以置信地望著銀霓，滿臉疑惑問“難道令妹的武功與機智，能媲美詩女俠？”

    藍生“武功難說，不過要對付歐陽世家與鬼穀，機智外尚須有奇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