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回來啦？”聲隨人而來，大瑾一隻腳剛跨進門檻，一個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大嬸就迎了過去。

    她那掛了許多肉的臉上塗了一層白白的粉，頭上插了好幾個能亮瞎眼的發釵，身材渾圓，被華麗麗的衣裙包裹著，看上去確實有點像個水桶。細細看看，這大嬸的五官還是很精致的，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大美人，怎麽就把自己捯飭成了這個模樣呢？

    “呀，瑾兒，你的衣服怎麽都濕了？”大嬸描得烏黑的眉皺了起來。

    “娘，別擔心，沒事。隻是今天出了點意外，大哥在碼頭上不小心掉進了河裏，我是下河去救大哥才把衣服給弄濕了。”大瑾安慰他娘。

    “什麽？信兒掉進了河？那他有沒有事？你大哥不會遊泳的呀！”大嬸眼睛嚇大了一圈。

    “娘，我沒事，您不用擔心，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安大少爺趕緊走上前去。

    “我看看。”大嬸拉著大兒子，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一圈，終於鬆了一口氣。“可嚇壞你娘了！”

    “那，這兩位是？”大嬸終於注意到我和姝淺了。

    “娘，二弟把我從河裏救起來後，是這兩位姑娘把我救醒的。碰巧，這位李姑娘是來應聘做二弟的師傅的，我便把她們帶了回來。”安大少爺介紹道。

    “姑娘？那為何都打扮成男子的樣子？”大嬸奇奇怪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姝淺。

    “大嬸……哦不，阿姨，您好！我是林禾夕，是來應聘書寫師傅的。這位是唐姝淺，是我的妹妹。”我恭敬地朝她打了個招呼。給人一個有禮貌的印象，如果等下麵試，說不定能加分呢！

    “什麽？你叫我大嬸和阿姨？我看起來很老嗎？”大嬸有點不爽。

    哈？不叫大嬸和阿姨，那叫什麽？我有點懵。一般來說，年紀跟我媽不相上下的女人，我都是叫阿姨的。甚至像我宿舍樓下的女宿管，奶奶輩的人，我們都是很親切地喊她宿管阿姨。

    “您當然不老，還很年輕呢！那，我叫您，姐姐？”我嘴角抽了抽。我去，怎麽就那麽別扭！我可沒有年紀那麽大的姐姐……

    “不必了，你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叫我夫人就好。”這夫人瞥了瞥眼。

    “姝淺見過夫人。”姝淺朝她行了個禮。

    “嗯，好。”似乎是見姝淺比較有禮，又長得好看溫順，這夫人態度比剛才對我的態度好多了。

    切！什麽嘛！怎麽說我也救了你兒子，對我和姝淺的態度竟然差這麽多！我努了努嘴。

    “哈哈哈！”大瑾朝我發出一陣笑聲，我看過去，他正以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倚在門框上。

    夫人不待見我，他是在幸災樂禍嗎？這人真是！雖然有點欠扁，但為啥我還是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陽光，好好看呢？或許帥哥就是這樣的吧，他們耀眼的外表，總是能讓別人不由自主地降低對他們的不滿。

    “信兒與瑾兒回來了？”一陣深沉低厚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是的，爹。”兩個人畢恭畢敬地走進去，端端正正地立在他們的爹麵前，我也跟在後麵。

    這就是壬朝裏有名的書法大家？這安老爺看起來也不嚴厲呀，鼻子大大圓圓的，眼眉低垂，一副和藹的樣子，倒讓我想起了我初三時的數學老師。

    “信兒，今日經商事務處理得如何？”安老爺問。

    “出了一點小狀況，不過兒子已經處理好了。”大少爺回答。

    “那便好，為父不懂經商之道，無法助你一臂之力，萬事隻能靠你自己處理了。”

    “是，爹。”

    兩父子間的對話，似乎就要這樣簡短的結束了，安老爺也沒發現兩個兒子的衣服濕了。

    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的一部電影，名叫《歲月神偷》。

    影片裏有這樣一個片段。

    小兒子放學回來，老爸總會習慣性地問一句：“兒子，今天老師教了什麽？”

    小兒子則總是回答：“中文和英文。”

    “中文學了什麽？”

    “中文。”

    “那英文學了什麽？”

    “英文。”

    “好。”

    有一天小兒子放學回家，老爸還是問同樣一句：“兒子，今天老師教了什麽？”

    “中文和英文。”

    “中文學了什麽？”

    小兒子想了想，想知道爸爸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回答，於是說：“英文。”

    “英文學了什麽？”

    “中文。”

    “好。”

    現在這安老爺和兩個兒子的相處模式，不是跟這個電影片段表達的很像嗎？父親與孩子間本該用心交心的交流，竟演化成了一個固定交流模式。

    “爹，這位是李禾夕姑娘，她想來應征為二弟的師傅。”大少爺後退一步，把我引到安老爺前麵來。

    “安老爺您好，聽聞您是一代書法大家，禾夕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有幸了！”我學著古裝劇裏麵的人，像模像樣地作了一個揖。

    “爹，您幫瑾兒測試測試這大禾姑娘，看她有沒有實力做瑾兒的師傅，她可是鐵了心要當我的師傅的樣子。瑾兒看她年紀輕輕，沒準她根本就沒有什麽能力來教我。爹您趕緊給她露兩手，讓她知道什麽叫做班門弄斧，也好讓她早點回家去。”我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大瑾就趕緊出來插話了。

    “哦，如此看來李姑娘也是位有魄力之人，瑾兒言語休得無禮。好，那就讓老夫來看看，李姑娘的書寫到了何種程度。筆墨紙硯伺候！”

    安老爺一聲令下，兩個仆人就趕緊到書房裏，把筆墨紙硯都拿到了正房的大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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