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還未來得及摘下，安府的夜晚依然燈火闌珊。披著紅衣的舞台在賓客離去後被拆除了，院子又回到了往日偌大的模樣，隻是稍顯寂寞。

    正堂中，奶奶、安老爺、安夫人在正座上坐著，姝淺和珩信雙雙站在他們麵前，好像一對不畏就義的英雄。我和大瑾站在旁邊，當起吃瓜群眾。

    “我說信兒……”安夫人耐不住性子，率先發話，“你做事怎麽能如此莽撞？你和姝淺姑娘，娘也不是說要反對你們。隻是現在，這姝淺姑娘的外祖母家不是還沒找到嘛？家世背景尚未確定，怎麽能如此輕易地言論婚嫁之事了？”奶奶和安老爺不說話，對安夫人的話，既沒表示認同，也沒表示反對。

    “大瑾，你說，你娘有可能接受一個沒有家世背景又或者是家世背景不好的姑娘當她的兒媳婦嗎？”我壓低嗓子問大瑾。

    大瑾笑了笑：“相信我吧，我娘隻是做做樣子，她不是那種貪圖虛榮的人。”

    珩信牽住了姝淺的手，定定對安夫人道：“已經確定了，今日得知，姝淺的外祖母一家已經出海，姝淺在京城裏已經舉目無親。”

    “什麽？”安夫人眉頭開始慢慢緊鎖，接著目光掃向姝淺：“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姝淺姑娘你才想急著與信兒成婚？莫不是要把信兒當成了靠山？”

    哇塞，安夫人怎麽能這麽說，把人往壞處想！我正欲上前與安夫人辯論兩句，大瑾拉住了我：“不要衝動。”

    同樣不衝動的還有奶奶和安老爺，他們仍是在旁聽著，靜觀其變。

    其實細想，站在安夫人的角度，她會認為姝淺不懷好意也情有可原。作為媽媽，她不許任何不懷善意的人來傷害她的孩子，這無可厚非。

    珩信有些急了：“娘您千萬不要誤會姝淺，迎娶她過門是我的意思。作為一個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子無依無靠之時，我如何能不做到挺身而出？”

    一絲火星的氣味開始彌漫，然而，接下來姝淺的一番話像一盆水，直接澆滅了這剛想要燃起的火星。

    “安夫人，您聽我說，其實珩信公子還沒有完全跟你說出我的實情，就讓我來跟您坦白吧。希望您聽完之後能理解珩信公子的心情，請不要曲解了我與公子間的相惜之意。若之後夫人您要我離開安府，姝淺一定不會強留在此。”

    “姝淺……”珩信拉了拉姝淺，姝淺回給他一個“沒事”。

    “我從一個叫做涼溪縣的地方而來……”姝淺將過往緩緩道出。父親逝去母親改嫁……在繼父家寄人籬下……母親逝去繼父將她嫁給老翁……大婚當天出逃……逃到京城尋外祖母……外祖母已離開……

    姝淺的故事很長，慶幸的是，每個人都在安靜地傾聽著。

    現在的姝淺成長了不少，不再像初見她時那樣動不動眼中就蓄滿了淚。曆經過離別和奔勞的她，即使紅著眼睛，也能平靜地回憶過去。珩信望著眼前心愛的人兒，臉上寫滿了心疼。

    “真想不到，原來姝淺姑娘還有如此身世……”大瑾壓下嗓子對我說。

    “有故事的女同學多了去了，缺少的，是那個能讓她敞開心扉的男同學。”

    “女同學？是誰？男同學又是誰？”

    姝淺向座上各“家長”微微屈膝道：“這就是姝淺想跟大家坦白的。我與珩信公子相遇，彼此惺惺相惜。姝淺出身不佳，承蒙珩信公子不嫌。珩信公子對姝淺的愛憐，姝淺從來都是心懷感激，絕不會拿此來攀附公子。”

    安夫人頷首而思，轉向珩信：“信兒，姝淺姑娘所說的你可都知道？”

    “我與姝淺相識相知，無話不談。她的事，我早已知道。”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奶奶終於說話了：“好了，你們都先出去吧，讓我和你們爹娘先談談。”很識相地，我們幾個全都退了出去。

    不過，這事情到底是要向著什麽方向發展呀？姝淺和珩信到底能不能成呀？我糾結著，剛跨出大門檻，我很實誠地朝奶奶他們說了一句：“其實，姝淺和珩信已經接過吻，就是已經親過嘴兒了！”

    四周的空氣再一次安靜，接著，已經出了門口的姝淺和珩信再一次被召了回去。我這個“罪魁禍首”趕緊溜了，大瑾也跟著出來。

    “大瑾你出來那麽快幹啥？在他們旁邊了解了解情況也好！”

    大瑾胸有成竹似的說道：“放心吧，用不著在旁邊觀察情況了。其實姝淺姑娘說她的往事時，看娘當時的臉色就知道姝淺姑娘一定能在安府留下了。你別看娘平時一副不好說話的樣子，事實上她的心腸比誰都軟。”

    “那我最後那句話，究竟有沒有幫到姝淺他們？”

    大瑾笑了笑：“你說呢？我爹那麽注重聲譽的一個人。如果早些讓他們知道這個事，說不定現在這個時候大哥和姝淺姑娘都能成婚了！”

    那就好！我拍拍胸口，舒了口氣。總算沒有好心辦壞事。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